“老天爷真不公平,凭什么你们一个个,一生下来,要相貌有相貌,有钱有钱,要权势有权势,要什么有什么。” “我却只能做一个小婢女,像地上一呸泥土一样,毫不起眼、还丑,还特别喜欢吃、吃得多。” 一定是搞错了,为什么呢?为什么她不生来就大富大贵,有着什么叫人听了胆寒的身世? 千芮看着小相爷眉头紧锁,愠怒不显,但满眼杀气腾腾,赶紧就着假山,往石块上爬。 “让我换个命、换个命!” 凌云洲看着千芮一边胡言乱语,一边费劲爬到石块上大一声“壮士一去不复返!”便毫不迟疑往下跳。 扎人的草和碎石膈得脑袋瓜疼,让千芮有点清醒过来。 揉了揉脑袋,认真对小相爷说: “其实,我也并非一无是处。” 千芮想了想,接着自夸:“那种名家大师的诗作我都会……会创作。” 跳个小台阶轻生,看来这丫头真醉得不轻。 凌云洲问:“哦?比如呢?” 千芮被问得有些没底气,她脑袋里灌了酒,她在古书里看的那么多名句都想不起来: “背诗,我会背诗你信不信?” 看着女孩红扑扑的笑脸侧头认真想着,小相爷摇头。 千芮摇头晃脑,念出自己的“诗作”。 “平平仄仄平平仄。” 看凌云洲没反应,接着背: “仄仄平平仄仄平。” “看我这诗,背、背得多好。这举头就看到月亮,低头,低头想念家乡。” 千芮尚存的理智告诉她,自己丢人丢大了,可她偏偏想不起什么诗句。 起身再次爬上石块,她要好好回忆一下。 千芮在石块上晃晃悠悠,凌云洲捉住她的手,耐着性子问: “你今日这般,可是因为萧秦?” “萧秦?” 看着她抬起被酒气熏红的眼睛看着自己,眼眶微红,还噙着似有似无的泪光,凌云洲心里压着的火好像被浇了下去。 “我这只癞蛤蟆可不敢妄想吃到天鹅肉!” 某人刚才还说自己并不差。 “萧将军是一个好人,只是——” 千芮自幼便惜命,行事稳妥,从小不跟徐家寨那些小子们到处捣乱,她也见过那些小孩贪玩耍,溺水或者掉下山崖,因为自己的无知丧了命,他们的父母哭天抢地之后,转头又给自己生了个娃娃。 所以,但凡涉险之事她必定远离,顺带也管着弟弟徐千阳,若是弟弟敢玩危险的耍闹,会被她不留情地痛殴。如今做为一个无依无靠、完全命不由己的小奴婢,此时生活,与她为自己筹划的人生天差地别,没钱没权也就罢了,没有尊严也没有自由也就罢了,每日如履薄冰,随时担忧自己丧命,千芮真是悲从中来,有时候难免可怜自己这来之不易的命。 纵使如此,但总归贱命一条,完完全全属于自己贱命,她爱得不行。 徐千芮不知道的是,她脑中想的这一堆,其实已经叽叽呱呱地胡言乱语给说出来了。 “其实,我只是怕死,萧将军救了我那么多次,他、他要成亲了,我——” 怕死?原来如此。 这丫头眼睛被眼泪烘起了浓雾,却还是倔强地不让它们涌出来,这眼神犹如年少时被他在雪山救过的雪狐,明明已经落入他的陷阱中,眼神却依然充满着不服输的倔强和骄傲倔强地看他。凌云洲把千芮从石块上拽到胸前,低声道: “有我在。” “嗯?” 千芮昏沉的头有了倚靠,她听到凌云洲近在咫尺的心跳从他的胸膛中有力地跳动着,静静地,仿佛来自空空幽谷,让她嗡嗡的脑袋瞬间静了下来。千芮酒意似乎被惊醒了七分,听得小相爷继续说道: “你是我——相府的人,我不会让你死的。” 有一丝月光点亮了一瓣从她眼前徐徐而落的桃花,千芮还不曾听过小相爷如此轻柔地说话,千芮下意识抬起头,看着小相爷,他也正好垂着眼帘看她,他的眼睛狭长,眼尾自然地微微上扬,他似乎在暗笑,眼下有了两截小小的卧蚕衬得眼睛更好看了,眼睛里闪闪烁烁的,有着万千星河。 千芮忍不住凑得很近,好看得更仔细些——她看到他眼睛里的自己,眼睛里闪烁的小星星是自己,千芮心里一颤。 完了,她完蛋了,徐千芮甩了甩自己昏沉的脑袋。 她脑中那只和尚激烈地诵起经文。 她想起初见小相爷。 她从相府的柴房里,被老婢女领着走在狭长的院墙里,老婢女突然惊呼向前磕头,千芮往老婢女前方看去—— 白衣飘飘的少年,疾驰着一匹黑马,像一幅浓墨重彩水墨画,突然闯入朦胧夜色,月光依稀,他目光炯炯,剑目眉星,风度翩翩,威风凛凛。 这世间竟然有如此男子,朗朗乾坤,清秀俊朗,沉静又威严。 老婢女犀利地骂了她一声:“真是没用的哑巴聋子!” 自那时起,她脑中就住了一只和尚。 吃斋念佛,让她切记断情绝爱,为她训诫的和尚。
第14章 .小相爷醒醒,抓奸细了 “小相爷,醒醒。” 某日夜半三更,旬邑急冲冲冲进寝居把小相爷摇醒。 “有要事禀报。” 凌云洲醒来,用一种“你最好有事,不然让你死”的眼神刀着旬邑。 旬邑道:“是千芮姑娘,天未亮就带着包袱要偷溜,到收网的时候了。” “什么!” 小相爷腾地坐起。 刚才还觉得自己为这点小事半夜叫醒主子,是吃了熊心豹胆,现下旬邑知道自己禀报对了,递上衣物,忙说道: “这会应该刚偷溜出后门。” “跟上她!” 凌云洲抓了外衣披上便往外赶,旬邑看着架子上小相爷的佩剑,迟疑了一下,抓起来追了上去。 没一会儿,两人就看到千芮怀里抱包裹,鬼鬼祟祟地往集市方向赶,一路上绕了好几个僻静的巷道,原地转了好几圈,两人在她后面跟着一起绕,旬邑顿时更加警醒。 “千芮姑娘莫不是发现自己被跟踪了,要把我们都绕晕,定是在与人密谋,小相爷,属下这就增派援手。” 凌云洲扬手制止,让他噤声。 千芮懵了,想着昨日在市场听到两个老人聊起这都城第一美味的酪浆,是四更天出的第一锅最为浓郁,味道最是香滑绝妙,作坊就在这南城街四巷第五个岔路口,可她起了个大早,绕来绕去愣是没找到位置。 千芮伸头使劲往前嗅,开启狗鼻子模式,站在暗处的旬邑见状,也跟着四处伸头嗅,边小声说:“小相爷,您可闻到什么特殊味道吗?” 似乎嗅到一丝淡淡的香甜味从东巷飘过来,千芮开心顺着味道找了过去,终于在一间不起眼的屋舍里,看到一个花甲之年的婆婆正搅着灶上那一大黑铁锅的乳白色的酪浆。 “太好了!”千芮兴奋冲进去,大声喊:“老板,来两碗酪浆。” “急什么,这锅还没好呢。”搅酪浆的是个婆婆,态度不太友善。 千芮倒也不在意,搬起凳子守在锅边打算跟婆婆闲扯起来:“婆婆,你们家这酪浆做了多少年啊。” 老太婆专心干着手里的活,不太情愿地答了句:“二十年。” “哇,那这是今日的第一锅吧。” 婆婆把大黑锅下的柴火添旺,乳白的酪浆在锅中翻滚,冒着阵阵香气。“不是第一锅,第一锅老头子刚拉出门,往东市去了。” “完了!” 千芮急拍大腿“哎呀!”一声,往屋外看去,已经有一些人在老伯的车后追赶排队了,千芮二话不说拔腿往外冲。 旬邑他们刚找到她,就看着她跟着一群人往前冲,便也拔腿跟上,只见千芮插着腰,跑得气喘吁吁,很快超过了那些追车的人,终于第一个摊位前,拍着案板,喘着气喊: “老板,来、来碗酪浆!第一碗,给、给我!” “姑娘来的挺早的啊,老规矩第一碗酪浆,不收钱!” 卖酪浆的老头看着很慈善,这是二十几年老头子出摊的惯例,平日都是一些街坊里老胳膊老腿主顾的来抢占免费的第一碗,也不知道这年轻丫头从哪打听来的。 千芮得意朝身后那些没跑过她的人笑,把肩上的包袱解开,拿出满满一袋子油饼,接过酪浆,拿出一个在酪浆里蘸了一下,香喷喷吃起来。 旬邑追到此处看到此景,顿住脚步,有些缓不过神,凌云洲狠狠剜了旬邑一眼。 “起早贪黑,抢一碗免费的酪浆,莫不是什么特殊的接头信号?” 旬邑嘴上虽然不死心,但侧过头,暗暗抽了自己一个小嘴巴子。 “爷爷,您尝尝我这油饼,跟您家酪浆搭配,绝佳搭档!” 老头乐呵呵地接过千芮的油饼,学着千芮的做法试了一下,竖起大拇指:“小姑娘,你这搭配不错!” 千芮将油饼分给店里其他客人,获交口称赞。 东市酪浆一绝,旬邑也有所耳闻,起那么早,着实饿了,见及此,不由偷偷咽口水。 千芮拿出准备好的皮壶:“爷爷,我用这袋油饼,跟你换一壶酪浆如何?您用油饼搭着酪浆卖,生意肯定更好。” 小姑娘精明,但也不占人便宜,老伯乐得答应:“行吧,小姑娘你这油饼,可是真不错。” 老伯给千芮把皮壶填满,千芮将那壶酪浆困在包袱中,哼着小曲往回走。 此时早上的阳光刚在她背后冒出来,显得更洋洋得意。 东市街上有了一些赶早市的人,慢慢热闹起来,千芮满脸笑嘻嘻,东看西瞧,由衷喜欢早市上洋溢着的烟火气,清晨第一碗酪浆的那股子带着柴火气的那股子鲜甜,入口难忘,不枉早起这一番。 * 议事厅。 “小相爷,这——”旬邑端来一碗酪浆,还有一份油饼,是今早千芮早市回来后给大家分的。 “千芮姑娘把这些分给了大家,”旬邑决定将怀疑进行到地,说:“她不会下毒了吧。” “有没有毒,你喝喝看不就知道了。”凌云洲静静盯着他,旬邑拿起碗喝了一口。 旬邑心虚地说:“我们今早,没暴露吧?” 这些年,旬邑跟着小相爷监视跟踪过不少嫌犯,如今竟沦落到四更半夜尾随一个女人去买了碗酪浆,还一无所获,这实在有些没面子,听起来还有些不像好人行径。 “你找个理由,以后让她不能再随便进出相府。” 旬邑端起碗又喝了一口,拿起油饼开始往里蘸,嘴里“喏”着。凌云洲问道:“有那么好喝吗?” “嗯,其实这东市的酪浆,味道是不错,我们也早有耳d闻,没想到搭配上这油饼,简直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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