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娘子,当年,频繁地给凌云洲来信求问生意之道,旬邑丢给她帮忙回信的那位。 凌云洲一笑,点头。 “沈世子安好。”千芮也一笑,问安。 沈裕先是觉着,千芮看起来还算能入眼,但看着两人公然眉来眼去,甚是不喜。 这女子看着,落落大方,没有小家子气,但听说,只是凌云洲身边的一个侍卫,也不知道使了什么媚术,让凌云洲念念不忘连公主都拒绝了。沈裕现在买卖做得挺大,他反正打死不会娶不入流的女子,做那么不对称的买卖。 “凌兄,你可知道,我妹妹她一直倾心于你,你不理她,也就算了,你——” 沈裕当面说这种不合时宜的话,不免要偷看千芮的眼色,这个女子,侍女出身,含笑饮茶回应他的探究,倒是从容不迫。 “你跟一个一无是处的侍女在一起,你让她怎么想,一天天在那哭哭啼啼,这要是督府夫人不当了,父王,怪罪下来,咱们怎么解释?” 凌云洲知道沈裕世子肠子直,不怕得罪人,还是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千芮倒是不太在意。 “沈世子,我出身低微不假,但并非一无是处。” 千芮不恼,凌云洲说过,这人是世子嘛,说话怎会顾及她的感受,若不是凌云洲,他不知道会使什么手段,让自己消失呢。 千芮客气地指指凌云洲,说到: “您应该对你的凌兄有所了解,他精于算计,绝不是一个好糊弄之人。” 凌云洲点头,笑着讲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沈裕细想,除了那次他差点把自己把自己弄死了,凌云洲诸事,确实从未让自己吃亏。 “怎么说?” 千芮说: “北地柑橘,所产,分大小年份,盛产之年,价低,次年,可提前收货屯居。” “北喜香辣,南喜酸甜,所供物品,茶楼需在口味上稍作调整,方可盈利。” “你怎么知道这些!”
第63章 .结局+番外 沈裕看千芮笃定的表情,猜到了什么,瞪着眼睛捂着嘴不愿意相信。 当年,千芮知道自己对主子有了非分之想,她不甘心,雄心壮志地说要给小相爷当女官,她学御马,摔得不轻,闹了笑话,小相爷禁止她再进马厩。 当时旬邑嫌弃地将沈裕的信件交给她,她跟信中自称“沈娘子”的人积极地探讨生意之术,当时只觉得是无聊打发时间,现下想来,小相爷用心良苦。 “我自然知道,这些,都是我当年给沈娘子的回信内容,沈娘子每次在信末,都会写一句师父身体安康。” 千芮看着沈裕不可置信的表情,忍着笑。 沈裕没看千芮,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凌云洲,天知道,因为那些生意经的谆谆教诲,让他赚了多少钱,他当初对凌云洲有多崇拜和感恩戴德。 “凌云洲,你再骗我吧?” 凌云洲继续淡定饮茶,沈裕今日为何而来,他早已经跟千芮讲了,不管千芮要唱什么戏,他搭台就是。 “我是骗了你,她没有。”凌云洲淡定。 “看来,沈世子的生意学得不错,不枉我当年悉心教导。”千芮淡定。 “原来一直教我做生意的,是你?竟——”沈裕暴跳如雷。 沈裕还是无法接受,他是北朝的世子,当年凌云洲竟如此轻率,让身边一个侍女随便教他做生意。 细想下来,他求教的生意经,好多年前就不再有回信了,他多次央求凌云洲指点,都遭拒绝,原来,是他把教生意的人搞丢了。 再细想,当年师父在心中事事分析详尽,语气温柔,这不该是凌云洲这样征战沙场的粗犷男子能有的。 再细看,师父悉心教导,他却从不相识更不知感恩,眼前的女子,梳着简单的发髻,头上只攒了两朵简单的丝绒花蕊,年纪轻轻,两鬓间隐约能看到些许白发。 他竟眼眶含泪,她明知道他是沈娘子,也知道她对自己的帮助有多大,她应该也知道他的身份,她竟没有一丝想索要回报的意思。 “就算生意是你教的,又如何?” 沈裕声音倒客气不少,对着凌云洲说:“沈莘天天找我哭,让我处置你身边的女人,我能怎么办?” 凌云洲递过去一个凌厉的眼神:“沈裕,你若敢动她——” “沈世子,” 千芮拦住凌云洲的话:“我来都城时,听秦老板说起,有一沈姓大户,想从银号借一笔钱收购明年秋粮,据我所知,银号还没同意这笔借款。” 千芮故意顿了一下,抚茶抿了一口,笑着说: “我与银号的秦老板交好,也许能帮世子说上几句话。” 沈裕腾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警觉地问: “你、你究竟是谁?” 沈裕先是觉得凌云洲这侍女虽有本事,但说话的语气过于嚣张,银号连他的面子都不卖,怎会—— 转念一想,他向银号借钱这么机密的事,若非是银号的重要人物,怎么知晓?他为银钱担忧,费尽心思打听,也只知道银号的主子是一位神秘女子。 “忘了介绍,这位是银号背后的东家,姓徐。”凌云洲回答。 “你是那位神秘人,银号的东家,徐掌事!” 沈裕顿时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激动地站起来走到千芮身边,伸出热情的双手: “徐掌事,我、我早就想亲自见你了!” 凌云洲将那手挡住,自己抓着在手里,把千芮往外牵。 “世子,今日到此为止,今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徐掌事,别走啊,借款的事,我们再商量商量——”沈裕想要追出去,被旬邑几人客气地拦住。 沈裕心急如焚,旬邑好言相劝:“世子,您若真想借上钱,小的劝您,我家主子和徐掌事久别重逢,这会儿先别去打扰。” * “想不想,回别院看看?” “别院还在吗?” “嗯,与从前无异。” 凌云洲牵着她的手,两人走在青石阶上,十指紧扣,谁也挣不开谁,千芮觉得很踏实。 “还有长佑山,我们可以先去长佑山看看,现在有很多你喜欢的野果。” “真的吗?你特地种的?” 长佑山,长了野果的树下,他要偿她嘴里野果的味道,那是第一次—— “嗯,那些野果经过改良,不像从前那么酸涩。”凌云洲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我都要去看看,和你一起。” 她把紧扣的两只手放到自己鼻子前,吸了一口,惹得他笑。 “若没有你在,我不敢再踏入那些地方。” 他还提了揽月楼、布坊,当初她落救落水孩童又被他捞上来的城郊小溪。 有阳光,很暖,她失神了。 她在想她求凌云洲御马去追婉婉,她坐在他身前,城郊树下纷飞的槐花花瓣闻起来清新香甜。她在想那时候她还是哑奴,她在凌云洲的书房里搜到民间情爱的话本,她哭得眼睛通红被抓包,凌云洲把那些书烧掉了,他是不是也看过那些情爱的话本? “笑什么?”凌云洲问。 “我刚到云轩阁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做,又得装成哑巴,窦管家让我给你烧洗澡水,”千芮捂着嘴笑:“我给你放了好多花瓣,现在想,大家闻到你满身花香,定会私下笑话你的。” “所以呢?” “所以,你当时应该杀了我的心都有了,若不是你怀疑我是奸细,应该早就不留我性命了吧。”千芮开玩笑:“若是杀掉我,就没有后面许多事了。” 凌云洲脸色一沉,甩开她的手径自往前走,千芮急忙追上: “我错了,”伸手抓他,落空,诚恳道歉:“我真的错了,我知错。” 他停住脚步,她立刻从后背抱住,鼻子发酸,若真的没有后面许多事,她怎么能这么坦然地抱住他。 凌云洲转身,捧着她的脑袋探究她表情,“我真的知错了。”她眼眶红了,委屈巴巴,他凑上去亲了一口。 心疼。其实他没有生气,只是不想听她再拿这些当玩笑话,又知道她口无遮拦,但是心思脆弱,他继续刚才的话题: “或者,你想回徐家寨,先去见见你父母?” 她刚才一连提供了好几个选项,她脑袋瓜不知道在想什么,都没有回答。 “反正,你只要记住,现在,不管你想去哪,我都会陪你去。" “嗯,记住了。” 这几年,她也以为自己练成了铜墙铁壁,不管掌管银号还是重建离国,她都铁石了心只讲理不说情,凌云洲在身边,她心里的万分委屈酸楚,总是抑制不住地要涌出来。 “凌云洲,我与你,共同经历许多,今后,我们会相互扶持,相伴一生,我比不上公主出身高贵,但除此之外——” 凌云洲看她又憋红了眼眶,抿着委屈的嘴角,他把手指压在她的嘴唇上,说出后半句: “你与我,是最为匹配之人。” 【番外一】:阿秭 在都城呆了小半月,借着督府大人思乡心切,凌云洲便带着千芮和都府大人回乡。 两人一同驾着马车,以探路的名义,甩了大部队几个时辰的路程,在前方走走停停。 千芮看到喜欢的美景,两人便停下,带着她爬上高高的山峰。 “那些山,和山上的树,就像我们。” 山直耸入云,挺拔且直,在裸露的石缝中长着似藤蔓的树,叶片很小,春夏间苍绿,秋冬时,远远看去,叶片从苍绿变成渐变的鹅黄色,像一张被子盖在坚硬的山体上。 千芮指着美景玩笑: “凌将军有没有听过,民间说,好女怕缠,你看那座冰山,我就是那些树,给我缠上了。” 树枝干细而壮实,紧紧地嵌入山的每一寸肌理之中,就这样紧紧地拥着山横长着,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样子。 他帮她挡额前的树枝,她径自蹲坐在树丛里,看到美景,脑子里会想些乱七八糟的。 “那些山和树,比我们活着的时间,长太多了。”千芮把凌云洲也拉过来坐下。 “一棵树,要跟一个坚硬冰冷的山生生世世在一起,它们就得像那样,将枝干缠绕到冰山的每一寸肌理之中,环绕着山,慢慢生长。” 她笑着借景表白:“像不像我和你?” 缠了一百年,一千年,直到树将山团团围住,再也看不到它尖锐的菱角,这么多年,山和树,就是这么在一起的。 山没有了山的样子,树也没有了树的样子,但是它们在一起,那么美好,那么自然地装点这个世间。 “你说,那些树,那些裸露的石头上的藤蔓是什么时候长到那些山上去的。明明这些山都是石头,看起来坚不可摧。” “我想,那些树,一定是最早开始,就陪着山一起从地面挺拔而来的,甘愿为了山,变成藤蔓,它们找到山的每一个缝隙,埋入生命,埋入自己的身体,生长出来,山是死的,树是活的,因为有了树,山才显得那么平易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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