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问她如今西陵那头可还有动作?好像也不大好,像是在询问下属,等着汇报,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能这般。 直到徐清落座在床榻边,沈祁也没想过该说什么,倒是鼻尖先扑来一阵呛人的药味,闻着便觉得嘴里胃里都发苦,于是第一句话自然而然就脱口。 他皱起眉,有些嫌弃地看向味道的来源,“这什么东西?” 徐清闻声,没什么情绪地掀眸睨了他一眼,也不应声,轻飘飘一眼后又挪开,垂头舀起一勺黑乎乎的药汁又倒下去,来回几次,是要快速让滚烫的药汁变得可以入口。 只是这动作让药汁的味道在空气中更加浓郁了,沈祁不自觉地往后挪动了一下,腰抵着枕头,语气里难掩嫌恶:“好难闻的味道,不会是给我喝的吧?” 徐清依旧没应声,重复着手里的动作。 沈祁连问两个问题徐清都不接话,后知后觉她可能是生气了。虽然她进门的时候就冷着脸,但之前二人在一块徐清同他呛声的时候也会冷脸,他也就没往这方面想。 他又细细打量了一下徐清的脸色,更加确定她此时定然情绪不好,于是屏息忍住那股令他想作呕的味道,又向徐清挪近了些,脑袋凑过去:“你怎么不说话?发生什么事了吗?” 徐清准备将碗放在床榻的矮桌上,俯身时腾出一只手往沈祁凑过来的脑门上一拍,手背与额前的皮肤相触发出一声脆响,徐清下手没收力,沈祁的额上顿时浮现一片薄红。 徐清放下碗,没好气:“自己中毒了都不知道。” 这回轮到沈祁不吭声了。他被那声清脆的“啪”声打愣住,感觉到脑门发红的那块皮肤正泛起滚烫的感觉。 不止那里,还有脸和耳后,都涌上一股热意。 耳旁徐清好像在说什么,他却只抬手抚着额前被拍红的皮肤,直到那股呛人的味道又冲了上来,一股温热怼在唇瓣上,他才回神。 “张嘴。” 徐清语气无奈,沈祁闻言下意识张开嘴,下一瞬,苦涩的味道充斥了整个口腔,沈祁想吐出来,但徐清下一勺又怼了上来。 “不许吐出来。”徐清又送了一勺进他的嘴里,“让你自己一口气喝下去又不说话,我也没用多大的力吧?” 沈祁听着她的话,张嘴就想说话,却被下一口苦到浑身发麻的药汁堵住了声,他向后躲,徐清手中的勺子又追上,床就这么大,躲也躲不开,就这样煎熬又挣扎地喝完了一整碗药汁。 他咂摸了下,又被嘴里的余味苦得一激灵。刚才想说的一堆话顷刻间化为一句:“苦死了,有没有什么甜点的东西给我去去味。” 徐清将碗一放,瞧着他的脸色,方才一直冷着的脸上露出了点笑,她用一种爱莫能助的遗憾语气道:“没有,而且喝了这药 半个时辰内都不能吃任何动作,也不能喝水。” 沈祁的表情骤然僵住,不可置信地抬眼,“你……” 徐清抿着唇挑了下眉,在他的视线中肯定地点了下头,“特意让郎中调的,殿下要长个记性,别往后又中了什么药什么毒的还不知道,幸而这回中的毒我曾见过,不然就殿下那般拖着,还舞刀弄枪跟人血战带着一身伤,早就去见陛下了。” “……这般严重?” 沈祁有些不太相信,他是去了前头与谢晟鸣汇合了才开始觉得身子隐隐不适,但也没多想,谁知晓是中毒了。 徐清哼笑一声,意思分明地告知他,这毒就是这般凶恶,他差点因这毒死了。 见徐清起身走到桌旁,老神在在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啜,沈祁直了直身子,又问:“你何时见过这毒?” 徐清斜眸投来一眼,沈祁一顿,“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 “幼时随外祖父来过边境,那时候瞧过这毒。” “解药的方子也是那时候就记下来的?” 徐清放下茶杯,一声闷响,“外祖父记下了,先前整理外祖父遗物时翻出来过。” 说着,她又起身走向床榻,拿起那空碗,倏然间笑意盈盈道:“忘了同殿下说了,这毒凶恶的很,此药还需服用七日,每日两碗。” “……” 如愿看到沈祁神情再次僵硬,徐清拿着碗转身,“殿下再好生歇会儿吧。” 见人要走,沈祁赶忙想跟上,因为着急动作幅度略大,扯到了肩背上的伤口,停顿一瞬缓了口气,他才继续起身。 他还有别的话,别的问题要说的。 再说他觉得他已经睡得够久了。 只是刚追出去,却陡然看见沈桉长身玉立地站在门外。 他面上还带着虚伪的笑,见到端着药碗的徐清和只着了身寝衣的沈祁先是一怔,深深瞧了眼沈祁还有些苍白的面色,他笑了声,“我听闻五弟自回来便病倒了,一直想来瞧瞧,但弟妹说你要静养,这才拖了几日,五弟可好些了?” 沈祁不知道沈桉先前在他领兵击敌时从宋阳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后者本打算利用此战一举致胜,叫沈祁死在战场上。 只是棋差一招,如今沈桉又站在了沈祁面前,全因那日他就差一点便能到此前与西陵大将约好的地界,得到接应了,谁知半路杀出个徐清身边的人拦住了他。 不过沈祁虽不知沈桉曾出逃未遂,但峡中那一战,他们在徐清到前为何被压制,那些埋伏在上头时刻准备取他们性命的西陵兵将,这种种定有沈桉的手笔。 只是他此前与齐家父子商讨战术时是特意没叫沈桉知晓,还另透露了一条错误的信息,他不知沈桉是如何知晓他们商讨出来的战术的。 但不论如何,沈桉通敌一事是板上钉钉,此刻见着他,夫妻二人皆没给好脸色。 徐清向前走了几步,庭院里种着棵花树,是齐行安忙里偷闲着人不知道从哪运来的,树下是石桌石凳,她将碗放在石桌上,才似笑非笑地看向沈桉,“二皇兄可是以通敌叛徒的身份被捉回来的,就没必要假惺惺的了吧?” 她早看沈桉这张虚伪的假面不顺眼了,尤其是离京那日,徐妗来送她时说起的那件事,更让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哪还有心情陪他虚与委蛇。 沈桉倒是还想装,闻言露出一副茫然的神情,“弟妹在说什么?我怎么会通敌呢?” 沈祁慢慢踱步过来,站在徐清身边,眸色沉沉地看着沈桉,他也不想再同沈桉周旋了。此次一战让他彻底明白,没必要再纠结沈桉与西陵做了何种交易,有没有证据都不重要了,沈桉既然想借别人之手除了他,他自然也可以。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沈桉顿时收了笑,片刻后又扯了下唇,语气不屑又嘲讽:“五弟可是有证据?这般乱扣罪名,不怕史书上载你一次登位前弑兄?此前那场宫变,五弟匆匆从舒州赶回来,带着私兵入宫,怕是名声不大好听啊。” “说到宫变,”徐清接过话头,“二皇兄倒是独善其身了,赵家却是大难临头了。” “不过确实也与二皇兄无关,赵家人带着私兵入宫,欲图夺玉玺以篡位,这事是赵家人自个儿的主意,二皇兄应当也是没想到的吧。” 说着,她笑了笑,“听闻二皇兄二皇叔伉俪情深,虽将赵家人尽数下狱了,但想到二皇兄还在这,便想着怎么也要叫二位再见上一面,聊以慰藉。” 她每说一个字,沈桉的脸色便阴沉一分。他告诉自己这是徐清故意挑拨的话,但忆起赵家带着他留下的暗卫趁乱进宫前,并未给他来过信询问,宫变夺权这事定然不会是临时起意,但他却是在事情结束之后才得到的消息。 想到这,他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加之徐清眼下这话听起来客气,话里的意思却一点也不客气,她说让他夫妻二人再见一面,倒像是在说要叫他夫妻俩一道上路,做一对亡命鸳鸯。 他登时想嗤笑反讽回去,却听徐清话锋一转,又道:“一来就逢战事,都忘了说,宁妃娘娘这段时日疯病得厉害,听闻总是念叨着什么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害死的话,已经识不清人了。” “不过二皇兄大可放心,我已吩咐了宫中太医,定会好生照料宁妃娘娘。” 这话亦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沈桉气急,脑中又想起前段时日母妃寄来的那封信,信中字迹虚浮杂乱,言辞更是混乱难懂,里头倒是有一句他看懂了,母妃道有人要害她,眼下听徐清这般说,自然而然就怀疑是徐清对他母妃做了什么。 一连被拿着妻子和母亲作威胁,加上被捉回来后就被严加看管起来,联系不上西陵,所有的计策都停滞再行不下去,他像是失去理智般陡然沉声道:“你威胁我?你若真敢动我母妃,我定叫沈祁死的痛不欲生。”他又看向沈祁,冷笑:“毒发的感觉不好受吧?” 闻言,树下的二人面色俱又沉了几分。 果然是他下的毒。 一阵风骤起,头顶的树上倏然落下一朵花,明明是秋日,百花渐消之时,这朵却开的正好。 花落在眼前那刹,徐清伸手接住,细瘦的枝茎处正好落于食指和中指之间,她微扬了下眉梢,唇角挑起一抹冷笑,指尖微动,花绕着食指翻了半圈。 她抬手,从沈桉的视角看去,这朵花正好挡住了徐清的脸。下一瞬,夹在两指间的花骤然向下,一道银光从花后闪过。 薄而锋利的刀片从指间飞出的瞬间,徐清抬手将花别在了身旁之人的耳后。 看着徐清的身影闪出去,沈祁有些怔愣地抬手,耳后那块薄薄的皮肤,触感明显。 而那头徐清已经掐住了沈桉的脖颈,叫他动弹不得,刀片划过脸颊上留下一道血痕正在渗血,徐清低着声,“你以为你的计划万无一失吗?” 她嗤笑了一声,“那还真是不巧了,你给我阿姐下的毒,和给你五弟下的毒,我都见过,也知晓如何解。” “你所有的计谋,没有一个实现了。” 话音甫落,徐清松开手,沈桉猛地退后两步,空气争先恐后地灌入,他止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第96章 沈桉气冲冲地离开了。那日之后,徐清又拨了几人去看着沈桉,一举一动皆要汇报,只是一连两三日,沈桉都没什么动作。 那日听完徐清的话他分明十分愤怒,但回到寝屋却也没有立刻质问赵似娴,徐清和沈祁除了固定每日都听人来汇报他的动向,也懒得管他,左右是不可能让他再联系上西陵了。 二人一道忙碌着,又过了一两日,几乎都要将这个人抛之脑后了,却骤然听见沈桉死了。 这个消息来得突然,徐清沈祁并着齐家父子谢晟鸣几人正在前厅商议接下来的事。此番虽大败了西陵,但他们损失也不小。尤其是这战事 打了许久,加之沈祁和徐清先后带来的人,储备的粮草已隐隐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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