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片刻,沈祁跟上她。 林子岑寂,沈祁跟在徐清身后,走啊走啊也不知头儿在哪。 “徐四姑娘,你说带我去个地方,这地方在哪呢?” 徐清起先没应,须臾后才叹了口气,道:“公子当真看不出?” “什么?” “你兄长心悦我阿姐。” 沈祁:“……?” 他哥已经这么明显了吗,谁都看得出来了? 沈祁木着一张脸,心里忍不住骂了两声沈瑜。 徐清瞧着他,又悠悠叹了口气,正想再阴阳怪气几句,蓦的瞧见天边的一片乌云,日头渐渐被隐去。 “我四哥心悦徐二姑娘,同徐四姑娘要带我去的地方有何干系?” 听着徐清连叹两声气,仿佛在讥讽他没眼力见似的。 徐清还是叹了口气,走到一条岔路,面前两条道,徐清抬步往一条道上走了两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顿住脚步,匆忙回头瞥了一眼沈祁,又状似不经意地转身朝沈祁走近几步。 “没什么干系,”徐清笑着开口,“就是想留点空间给他们二人罢了。” 说着又错身越过沈祁往另一条小道上走去,“沈五公子不会以为我真的要带你去做什么吧?” 话落,还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祁。 “还是,沈五公子觉得我会做什么?” 沈祁对上她的眼神,眯了眯眼,蓦地笑了,“原来如此啊,我还以为徐四姑娘是对本王一见钟情,想带本王到无人处诉衷肠呢,原来是……”顿了顿,沈祁也同样意味深长地看着徐清,“真遗憾呢。”说着还叹了口气。 徐清:“……” 天开始有些暗了,徐清保持笑颜,“沈公子想多了。” 说罢,抬步继续朝前走。 沈祁随意地往另一条小道上看了眼,缓缓抬步跟上了徐清。 林中风掠过带起沙沙声,沈祁瞥见徐清手中用帕子包好的桃子,不经意地开口,“这桃子你还要带回去?” 徐清点点头,“我阿姐爱吃。” 沈祁有些莫名,“偌大的徐府还缺这几个果子?” 徐清停下步子,转身瞧着他,“徐府自然不缺这几个果子,但这是我种的。” 沈祁怔了下,就看见徐清又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看不出来徐四姑娘还能干这种活,”沈祁笑了笑,定定又看了眼她手中的桃,“那接下来徐四姑娘打算去哪呢?” “天快暗了,回家。” 不远处水流潺潺,来时的小舟靠在岸上。 沈祁停下步子,“既然徐四姑娘准备归家,不如再等我一会儿,我也想带几个果子给皇兄尝尝。” 徐清回头瞧了眼,蹙了蹙眉,又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果子,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只道让他快些。 沈祁笑着点头,道他去去就回。 在沈祁转身的那刻,徐清眉眼冷淡下来。 沈祁回到岔 路口,往桃林望了眼,便抬步朝着另一条道走去。 这条道不好走,从开始的宽阔到后来逐渐变窄,到最后消失在密林中,沈祁站在林中,确定自己短时间内找不到路便立刻折身回去。 天色越来越暗了,沈祁快速回到桃林,随手摘了两颗桃,正准备折身回去找徐清,忽而面上一凉。 落雨了。 思及徐清还在等他,脚步更加快了,但等他折回刚刚那条道时却不见徐清人影。 抬眸望去,只见一袭绿罗裙的徐清站在船头,手中执着把油纸伞,笑意晏晏地瞧着他,不久前还在她怀里的桃果散落在她脚边,沾了雨水。 雨落得大了。 雨滴落在油纸伞面上的声音同落在林叶上的声音,和落在水中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雨幕中,二人的神色都有些难辨。 略大的雨势中,河水不再平静,船不需要船桨也可移动。 沈祁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质问徐清什么意思,雨水将他浇了个透。 徐清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不甚清晰地进入他耳中: “江南雨水多,公子下回出门可得记得带把伞。” 船行远了,沈祁嗤了声,抬手抹了把脸,怀中刚刚随意摘来的桃落了一地,沾了污泥。 沈祁回身,重新走向密林里。 小船靠岸时,雨势小了许多,歌瑾在岸边等她。 “二姑娘已经回府了。” 徐清应了声,抬步往前走。 歌瑾跟在她身后,凑近了些,又低声道,“那日之人来信说,待姑娘嫁到京城,他定亲自来见姑娘。” 徐清眸色一凝,嗤笑出声。 “还真以为我好拿捏啊。”
第6章 沈祁重新回到了那片竹林,停在那条分岔小道口,屏息感受林间声响。 他想徐清往这条小路一瞥又将他一个人丢在这,要么是想让他知道点什么,要么是要让他留下些东西。 总归,那徐四姑娘给他留了什么在这片竹林里。 许久后他皱起眉,林间除了风声和雨水落下的声音别无其他声响,在雨中甚至连鸟鸣都没有。 他想继续往林中走,又怕迷了路无法返回,于是将腰间别的折扇抽出展开往旁边的青竹甩去,青翠的竹身上顿时留下痕迹。 留好记号后,他正准备抬步继续往里走,身后掠过尖啸的风声,他敛眉,身形一闪,躲过了暗器。 沈祁看着陷入竹身的暗器,目光沉沉。他知道不管这暗器是谁放的,他已经失去继续探寻徐清留下什么东西的机会了。 他该离开这儿了。 自他和沈瑜到灾区拿出赈灾令牌时,就从客栈住进了徐府。 他悄悄回到徐府,没有惊动小厮,只唤人打水来沐浴。 沐浴完,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沈祁敲开了沈瑜的房门。 第二日清晨,沈祁沈瑜二人至前厅与徐峰话别,并转达圣意。 沈祁沈瑜即刻回京复命,徐家女不日启程前往京城兰家待嫁。 兰家乃徐夫人胞弟家,数年前胞弟入京赶考,如今平步青云,亦是朝中重臣。 前厅话毕之时,徐家姊妹正于廊下对弈。圣意传到廊下时,徐清刚落下一子。 “如今朝局诡谲,舅舅乃朝中重臣,此番圣人让你我从兰家出嫁,你说,可是要将舅舅纳入静王瑞王这一势力?” 话音落地,徐妗落下一子。 “先前阿姊与我说,圣人赐婚是否为了制衡皇子们。” 徐清执棋,在指尖把玩,迟迟不落子。 “这静王乃先皇后之子,瑞王乃淑妃之子,而先皇后与淑妃乃是一母同胞的姊妹,先皇后故去后,淑妃失宠,如今与青灯古佛为伴,按理说,失去母族庇护的皇子势力微茫才是,但若是……” 徐妗见她不落子,也将棋子把玩于指尖,“但若是他们结盟了,也未必不能翻盘。” 徐清点点头,终于又落下一子,徐妗瞧了,又扫了眼棋局落下一子,此局僵持。 她轻笑了下,“看来,圣人并不想这二位王爷登上大典。”说完,目光从棋局上移到徐清面上,“清清,此局僵住了。” 徐清又拿起一颗棋子,“我徐家自开国后便退居江南,世代偏居一隅,未曾离开,在江南一带民心深重,先前我与阿姊说过,陛下或许也想利用皇子制衡徐家。” 徐家世代偏居一隅,自开国后便自发远离京城纷争,如今圣人要徐家入局,是既想牵制皇子,又想制衡徐家。 徐清看向棋盘,“如今又想让兰家入局,圣人之意昭然若揭。” 所有的开国功臣在岁月长久的积淀下成为了盘根错节、利益相交的世家大族。 自当今圣人荣登大典后便开始除去这些势力,二十多年过去了,京城世家大族倒下大半。如此可见,圣人也必定不会放过徐家。 “阿姊方才说,此局僵住了。” 徐清抬眸对上徐妗的眸子,抬手抛出一枚棋子,棋子落入棋盘,一声响后棋子四散,棋局大乱。 “这样,便破了。” 若局势为必输之相,那便剑走偏锋,硬破出一条路来。 沈祁沈瑜传达完圣意后,带着朝廷派来的人即刻启程返京。 一行人启程后,徐清徐妗被徐峰唤至书房。 徐峰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眉峰紧蹙,而后垂下眉眼,似有些无力。 “圣命难违,但若你们不愿,为父可以……” 不待徐峰把话说完,徐清抬眸,“爹爹,既然圣人要我们入局,便入了这局又如何,路是自己淌出来的,况且这局也不是死局。” 徐峰抬眼,对上了徐锦贞清凌凌的眸子,再一转眼,是二女儿婉柔又坚定的笑靥。 他微微皱眉,心道这局可不简单,一步错便满盘输,连百年前先祖将徐家迁至江南的初衷也会功亏一篑的。 可他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沉沉地叹了口气。 朝廷一行人出发半月后,徐家女启程进京。 彼时沈祁沈瑜等人已入京面圣,朝廷亦派了人来接徐家女。 阳光透过层层簇簇的树叶打落在地上,细碎的光落在一行人身上。 宋阳骑着马跟在徐清的马车旁,不敢让人靠近。 徐清坐在马车里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里的折扇。 这把折扇是空白的,是先前她去洪水中救人时丢的那把,亦是后来与沈祁见面时,握于他手的那把。 出发那日,宋阳将装着这把折扇的木盒交给她,虽未有一言,但徐清明白,这是沈祁抛来的橄榄枝。 用她的东西向她抛来橄榄枝。 徐清觉得有些好笑。 她将折扇放回木盒中,抬手撩开帘子,后方的兰垣邻见状立刻打马上前。 “怎么了?清清妹妹?” 兰垣邻是舅舅家的大公子,也就是徐家姐妹的大表哥。 徐清看向他,摇了摇头,笑着说,“无事,只是闷着慌,想看看景。” 兰垣邻闻言也笑了笑,点点头,“再忍忍,再过五日便可到长安了。” 徐清笑着应了一声。 夜色笼罩的时候,一行人找了个驿站休息。 徐清坐在窗前思索,听着歌瑾汇报京城的情况,忽然听见隔壁屋有些响动。 隔壁屋住着徐妗。 歌瑾也一瞬间噤声,二人对视一眼,眸光微凝。 下一瞬,一道白影从窗边飞掠出去。 徐清看了眼窗外随风而动的树影,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刚放下茶杯就听到有人敲门。 徐清打开门,微微歪头疑惑地看着门外的宋阳。 宋阳面色紧绷地抬手作辑,“我听到这有些响动,想问问徐四姑娘没事吧?” 徐清笑了下,微微侧开身子,好让宋阳可以看清房内情况,“我没事。” 宋阳顺势往里一看,面色仍是紧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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