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婳知道这个借口找的很是拙劣,这么多炭火,屋里哪还有一丝冷意。但话都说出口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我体虚不行吗?” “行。”萧循之没再提衣服的事,又问她:“那你是要站在那吃饭吗?” “……来了。”姜明婳挪着步子走了过去,饭桌上共有两幅碗筷,除了萧循之面前的,还有一副摆在他对面。 犹豫几息,姜明婳走到同萧循之隔了一个位置坐下。 “坐这里暖和些。”她故作自然。 萧循之唇角隐隐上扬一瞬,伸手将对面的碗筷挪到她面前,语气淡淡:“吃饭。” 姜明婳摇头:“我不饿。” 与其说是不饿,不如说是太紧张了,一点饥饿的感觉都没有,整个人心慌意乱的,生怕叫萧循之察觉不对劲。 她干脆伸手去拿酒,道:“你吃吧,我给你倒杯酒。” 去拿酒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手指才落在酒壶上,就被一只大掌从天而降覆盖住。 外面冰天雪地,她穿的单薄,一路走来手脚都快冻成冰雕,他的手却滚烫灼热,掌心覆在她手背上,好似炭火一般,瞬间叫她后背炸起细细密密的麻。 她整个人一惊,慌乱抬眼去看萧循之,他目光正落在她脸上,深邃的桃花眼里映着微弱烛火,光影变化间,视线晦暗不明。 以为是自己颤抖的手让他发现了异常,姜明婳身体僵硬,有些不知所措。 浑身上下只有被他覆盖的手背是暖的,触感愈发清晰,她能感觉到他手心那道狰狞扭曲的疤痕,好似通过手背烙印在她心脏上,僵冷的血管渐渐沸腾,他掌心的热意正渗透肌肤,不着痕迹的侵占她的身体。 哪怕之前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设,这一刻姜明婳也全忘的一干二净,心脏突突狂跳,险些落荒而逃。 萧循之从她手中拿走酒瓶时,她唯恐他说出一些听不得的话,身子都已经从椅子上起来了。 好在他只是将酒拿到了自己手边,语气浅淡:“不是说来向我赔罪?那就听我的,先好好陪我吃一顿饭。” 姜明婳起了一半的身子重新坐了回去,语气还是虚的:“好。” 她余光瞥着萧循之手里的酒,心不在焉的随手夹了一筷子菜,也没看清夹的是什么,递到唇边吃了一口,桂花蜜的甜混着鱼肉的鲜在口齿中化开,她微微一愣,眼睛都亮了。 “真好吃。” 这句夸赞说的无比真心,只是一口下去,她饿了一天的肠胃好似被唤醒了,饥肠辘辘的感觉让她的心思从酒壶上短暂移开,这才发现满桌的菜肴全是她爱吃的,好几道菜上甚至还浇着桂花蜜。 倒是没觉得古怪,她嫁到萧家五年,同萧循之同桌吃饭的次数虽然不多,但每一次他的筷子都是跟着她前后脚去夹菜,一开始她还觉得是他故意挑衅,气的问他想干嘛。 萧循之当时只回了她两个字。 “爱吃。” 她才知晓他同她一样口味嗜甜,尤爱桂花蜜。 夹了好几筷子的菜,姜明婳边吃边同他打听:“你这桂花蜜真好吃,是在哪家铺子买的?明天我叫冬霜春兰也去买些回来。” 萧循之筷子跟着她去夹菜,语气懒懒道:“凭什么告诉你?” 姜明婳眉头一皱,筷子“啪”的放下来:“我说你这个人……” 抬起眼,对上萧循之略冷淡的视线,要说的话在嘴里转了个弯。 她哄自己,今天来不是同萧循之斗嘴吵架的,至少要让他把酒喝下去再说。 “你这个人手艺真不错,尤其这道桂花鱼,简直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她舔了舔唇边遗留的桂花蜜,软着声音道:“你要不想说我就不问了,先吃饭吧。” 萧循之睨着她笑盈盈的红唇,喉结上下滚动,几息后才道:“明日我叫人送到姜府。” 姜明婳眼角一挑,声音咬的更甜了:“会不会太麻烦你呀?你跟我说是哪家铺子,我叫冬霜春兰去买就好了。” “不麻烦。”萧循之抿了抿唇,到底没忍住:“你好好说话,别夹着嗓子。” 她嗓音原本就甜,这般刻意捏着说话,简直像是要吃人心魄的妖精,又娇又软,上扬的尾音还带着几分媚意,不是人能听的。 姜明婳原本还以为他吃这套,没料到他又这么说,敢情不是听她撒娇心软了,是嫌她夹着嗓子说话恶心,想让她快些闭嘴。 恨恨“哦”了一声,她重新拿起筷子,心想,先忍着,一会有他好受的。
第12章 醉酒 他又去吻她,暗哑的嗓音有些模糊…… 后面的饭吃的倒是平稳,自萧循之让她别夹着嗓子说话以后,姜明婳就再不主动开口,萧循之也不说话,两人就这般沉默着,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吃着饭。 吃着吃着,姜明婳又想起这顿饭是萧循之的年夜饭,岂不是说她今日要是没来,他就要一个人过除夕了? 不过也是,自萧父去世后,他在萧家便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如今萧乘风离世,家中又多了两个不相熟的,他怕是也嫌在萧家过除夕太尴尬。 想到萧家那几个人,姜明婳咬着筷子瞥了一眼被萧循之放在手边的酒壶,眼神飘忽着,呼吸再次紧张起来。 “那个……”清了清嗓子,她尽量保持语气自然:“饭也吃的差不多了,萧循之,咱们把酒喝了吧,喝完酒咱们的事便算翻篇了。” 萧循之将一盘糕点往她面前推了推,道:“别急,先吃饱。” “已经吃饱了。”姜明婳说着,站起身去拿酒,假笑道:“也不是着急,只是看时辰不早了,我还想着回去陪爹娘吃年夜饭呢,来,这杯算我敬你的。” 她从萧循之手边将酒壶拿走,倒了满满一杯的酒,双手托着酒杯递了过去。 萧循之抬起眼皮看她,明明他是坐她是站,位置上她才是居高临下的那个,可他眉眼处的侵略性太强,哪怕是仰视的角度看她,也没有一丝处在低处的姿态,反倒是那双幽深眼眸里,倒映出她忐忑不安的面孔,又溢出几缕浅淡的笑意。 姜明婳还没想明白她说的话哪里好笑,他已经伸手接过酒杯。 杯子不大,她又双手托着,他拿的时候手指不可避免的触碰到她的,指尖擦过,他手上的温度还是那样滚烫,她窦地收回手,手指止不住的发颤。 明明过去好一会了,他手怎么还这么热,难不成在袖子里藏了个汤婆子不成? 大约是太紧张了,她的思维在此刻过度发散,一会去看他的袖子,一会盯着他的手看,看来看去,发现他光把酒接过去,半天也没见喝。 毕竟不是真的赔罪敬酒,她也不知道这会要不要问一句,毕竟都到最后关头了,别再因为她多话功亏一篑。 不敢问他为什么不喝,姜明婳只能换个别的方式提醒他。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道:“我前些日子大病初愈,膝盖上又带着伤,大夫说不能饮酒,我便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一杯茶叫她喝出了烈酒的气势,喝完,她还将杯子倒过来,示意自己喝的一干二净,然后放下杯子,站在萧循之旁边,眨巴着眼望他。 萧循之手指摩挲着酒杯,望着她的视线幽深不明,半晌后端起酒一饮而尽。 姜明婳一颗心放回肚子里,但很快又提了起来,耳根迅速泛红,低着头继续给他倒酒。 “还要谢谢你那日在灵堂上接住我,否则我真要撞在灵柩上,下去做鬼也不安生。” “还有今日下马车的时候,也多亏了你。” “那日在老太太那,是你叫她给我送的斗篷吧?这事也多谢你。” “今日朝你扔雪球是我不对,你别见怪,权当我的错。” 萧循之来者不拒,她倒一杯,他就喝一杯,到后面姜明婳已经将近几年来的事都拿出来说了,想不不出别的理由,只能往更前面找。 “十七年前,我两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不该打你,这事也是我不对,我再敬你一杯。” 这次,萧循之却用手盖住了酒杯,没让她倒酒。 姜明婳愣了愣,略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他低垂着眼眸,也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情绪,声音带着些哑:“不对。” “啊……是,是我不对。”姜明婳顺着他的话说:“当时年纪小,你别同我计较。” 萧循之抬起头看她,眉头微蹙着,眼里盛着烛光,好像有千万万语想说,但最后只低低叹了一声。 “喝不下了。”他说:“醉了,热。” 说着,他像是热的难受,扯了扯衣襟。 姜明婳瞧着他眼尾已经染了一层薄红,心虚的“哦”了一声,心想,你不是醉了,是药效上来了。 “好像是有点热。”她这么说着,放下杯子,用手在脸边扇了扇风,瞄了眼萧循之,见他没什么反应,又小心翼翼去解狐裘的系带。 怕吃饭的时候衣服突然松开,她将狐裘的带子绑的很紧,解起来并不容易,低头找了好半天才找到解开的位置,一手去拉系带,一边去看萧循之。 男人好似完全没注意她的小动作,长睫微垂合着眼睑,一手撑在额边用手指揉着太阳穴,剑眉紧蹙着,呼吸明显比刚刚要重了几分,沾了酒水的嘴唇显得格外红。 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姜明婳就那么直勾勾盯着他的脸看得怔住。 他比五年前好像更好看了一些,褪去少年的青涩,五官轮廓更显凌厉,蹙起的眉头是他在努力克制些什么。 她无意识伸出手,系带游出指间,厚重的狐裘从肩膀滑落,掉在地上发出闷闷的一声。 姜明婳蓦地回过神,萧循之也在此时睁开了眼。 视线相对,她明显从他眼眸中看到一丝错愕。 “太……太热了……”她声音有些发虚,心里一瞬间萌发出退缩的念头,硬逼着自己去想母亲在病榻上的虚弱,才勉强继续她的计划。 “要不喝些凉茶吧。” 咽了咽口水,她先拿起桌上的茶壶,随后弯着腰伸长胳膊去够桌子对面的茶杯。 她原本是打算让萧循之帮忙拿上茶杯递给她,这样她接过来的时候就能制造肢体接触,谁曾想萧循之完全没有伸手帮忙的意思,她看了他两眼,甚至假作为难道:“这茶杯放的好远啊。” 但萧循之还是没有反应。 眼见暗示明示都被忽略,姜明婳急了,脑子里只想着自己一定要拿到茶杯,萧循之不配合她就自己拿。 垫起脚奋力将胳膊朝前一伸,指尖碰到茶杯的一瞬间,她还没来得及高兴,膝盖处因为垫脚那一下窦地刺痛,小腿一软,身子不稳,整个朝旁边歪去。 茶盏落在地上,“啪”的一声后四分五裂,碎裂的瓷片像是炸开的烟花,惹的烛火也跟着晃了两下。 姜明婳跌坐在萧循之腿上,头顶传来萧循之的一声闷哼,带着分不出是痛苦还是欢愉的嘶哑。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53 首页 上一页 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