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了,别管,反正和我们无关,快睡吧。” …… 行军赶路和普通出行截然不同,不会因为某些人某些因素而停下,只会在主帅的带领下不断前行永不后退。 刚开始几天还可以,之后安素雪就有些吃不消了。 白日里一直在赶路,只有晚上才能歇息,生火后做一口热乎的吃。所以白日只能啃干硬的馒头饼子等物,安素雪身体本就虚弱,一来二去的,又瘦了。 季飞白身为都尉不得擅自行动,也只能在晚上休息时来看她,给她端来红糖水,还拿来一些糕点。 “哪弄来的?” “别管了,喝就是。” 甜津津的糖水喝完胃部舒服不少,季飞白又拿来粥碗,搅动几下确保不会烫着人才递给她。 “这是伙头兵做的吗?好香。” 季飞白没说话,将自己烫出水泡的手往身后藏了藏。 习惯这样的日子后,好像也没那么难捱,身体很疲惫,可安素雪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多。 只要去伤兵营里,那些士兵们都会喊一声安大夫,有时候调皮喊嫂子,被其他士兵按着打。 还有被她治好的人眼圈发红的向她道谢,说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又是被几个士兵拉下去按着打。 安素雪捂嘴轻笑,远处的季飞白抱胸挑眉,看着自己手下们打闹成一团。 和沉闷枯燥无味的想象不同,做随军大夫好像没什么不好。 …… 直到赶路二十多天后,前方突然有人偷袭,得到主帅命令一半的士兵守在原地,另外一半去迎战。 即使隔着几里地,也能听见打起来时士兵们的喊叫声,战鼓声声像是敲在人的心上,坐在车里的安素雪面色惨白,一双手紧紧握着袖口。 “季都尉武功高强,你别担心。” 安素雪勉强笑了笑,又有人安抚道:“罗百夫长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事,肯定也没问题的。” 都知道季飞白和罗文与安素雪关系非比寻常,众人便温声劝解。好半响之后,安素雪才勉强冷静下来,闲着更容易胡思乱想,她下车去士兵那登记领了草药,开始熬起药来。 “你给的止血粉效果不错。” 不知道何时,苏墨儿走了过来,随便拿过炮制好的草药,也帮忙研磨成粉。 “谢谢,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把方子给你的。” “你愿意给方子?” 不怪苏墨儿诧异,止血的药粉和药丸她手里都有,但没有安素雪给的效果快,最终效果虽然一样,但很明显安素雪的方子略胜一筹。 如今乱世当道,大夫手里的方子千金难求,更别提运用到战场上,如果安素雪去和宁镇山谈判,这张止血方子起码能得一百两。 “当然愿意,我现在就在做止血粉,正好一直想改进方子,苏姑娘帮我想想办法?” 苏墨儿莞尔一笑:“乐意至极。” 一个是苦于钻研古籍手札的小姑娘,一个是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的大姑娘,两个姑娘凑在一起,还真琢磨出点门道来。 拿着新做出来的止血粉,苏墨儿眼中光芒乍现,安素雪也按捺不住激动。 “不知道效果如何。” 苏墨儿柔声笑道:“等晚上试试便知。” 待入夜后,安素雪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了。 战场上的事情安素雪不懂,只知道这次回来不少士兵挂彩,幸好都是轻伤,她们做的止血粉派上了用场。 季飞白和罗文都没什么事,但身心疲惫,安素雪便没多留,忙着去给伤员熬药。 原来这就是战场,熬药的安素雪想,好像还可以接受。 但事情总是这样急转直下。 冬日的第一场初雪之后,宁镇山开始攻城,只要攻下最后三城,便可直捣皇宫。 身为随军大夫,安素雪她们所有人都在后方等着,她还天真的想多做点外伤药,什么止血粉也要多做一些。 直到——她看见从战场上抬回来的士兵尸体。 有被箭从眼睛处射入,后脑射出,血肉和脑浆糊在一起;有被人拦腰斩断,身体成两截,五脏六腑往外涌…… 即使小时候能搂着木头人脏器睡觉的安素雪,此刻也恶心想吐,捂着嘴不知如何是好。 “第一次,都这样。” 苏墨儿从怀里掏出一颗梅子糖给她,“含着会舒服一点。” 等到安素雪吃了糖后,苏墨儿又拿来一个面巾。 “谢谢。” “不客气。” 将那些血腥气隔绝开来,呼吸之间只有淡淡的梅子味,确实好上不少。 伤员不多,苏墨儿按住安素雪。“你先歇着,有我们就够了。” 是怕她不适应难受,安素雪感激的笑笑。 …… 春日的第一场雨落下,院子里的药锅发出扑簌簌的声音,蒸腾的热气旋转着飘向天空,湛蓝的天空下,穿着浅青色衣服的姑娘忙碌不已。 手中拿着扇子,若有哪个药锅火力弱便扇上几下。蹲下时下意识的想要提起裙摆,然而摸了个空。 在军营里过了个除夕,如今已经成大姑娘的安素雪轻笑着摇头。 这件衣服是季飞白送来的,上衣下裤,瞧着有点像是骑射装。安素雪没穿过这种,季飞白摸着鼻子道:“听说京城里的世家女子都会穿这样的衣服,行动方便,英姿飒爽。” 她将信将疑,后来见苏墨儿也穿着一件,她就也换上了。因为袖口处是收紧贴身设计,确实方便很多。而且不知道这衣服是什么料子,保暖透气,春日里穿着正好。 “安大夫,我来取药。” “哎,来了。” 正好药刚煎好,安素雪戴好棉手套要端药锅,那小卒见了立刻跑过来。 “哪里劳烦安大夫,我来!我皮糙肉厚不怕烫。” 天杀的! 是谁让他来取药的? 若是让季都尉知道安大夫因为端药而烫伤,非踹他两脚不可! 忙不迭的倒入碗里端走,然而走了几步才想起来要事又退了回去。 “安大夫,能不能劳烦你帮小王看看伤啊?” 军营里士兵众多,根本记不住谁是谁,不过寒冬之后就没再打过仗,士兵们鲜少有外伤,但有人得了冻疮,都开春了还没好利索。 “这就去了。” 拎过药箱,将带子放在肩头,一只手扶着,跟在士兵身后。 宁镇山打下来一座城,折损了不少兵,当然朝廷也没好到哪里去,皇帝暴毙,新帝登基,朝廷之上的魑魅魍魉只多不少,为了谋求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也正因为如此,去岁那几场仗后两败俱伤。 宁镇山和幕僚们商讨着接下来该如何时,收到消息,边关外敌来犯。 这下朝廷可真是内忧外患了。 宁镇山直接递了帖子,商议和朝廷暂时休战,很快,朝廷那边就传来消息说同意。 如今天下直接一分为二,入冬后没再打仗,所有人还过了个安生年。 占据的这座城池空了一半,那些没来得及转移的百姓们原本害怕宁镇山的兵烧杀抢夺,但没想到什么都没做,日子竟然还和以前一样。那些富户和权贵留下的豪宅便便宜了他们,宁镇山大手一挥,给这些女医们分了一处最好的,就挨着主帅的宅院。 女大夫们私下不阴不阳的说:“哎呀,这不还是沾了苏大夫的光嘛。” 安素雪从不参与背后说人坏话的事,她觉得苏墨儿挺好的,瞧着年纪轻轻却医术精湛,甚至有一次宁镇山受伤严重,苏墨儿竟开刀治疗,缝了几百针。 这在以前是安素雪想到不敢想的,她只能缝几针,多了不敢下手的。再后来,为了给士兵捡回一条命,她咬牙治病,也缝过几次。 缝线的次数多了,便也不怕了。 就好像现在她走在军营里,那些士兵们或明或暗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早就不像是刚开始那般羞涩,反而神色如常坦坦荡荡。 “安大夫来了。” “安 大夫!” “安大夫好。” 这些士兵们都靠着大夫救命,对他们也甚是尊重,见面总会打招呼。虽然认不全人,但安素雪笑着点头,脚步都轻快不少。 给冻疮的士兵涂好了药,留下一瓶药膏,告诉他按时涂抹即可。掀开帐子,便见到帐子外站着一个人。 “今日没练兵吗?” 她原本天真的以为休战了这些士兵就可以歇息,哪里知道还要日日操练,根本不得空闲。 “结束了,我送你回去。” 士兵们人数众多,只能宿在城外,像是季飞白这等有官职在身的才可以在城内居住,不过他大多时候是和士兵同吃同住,只偶尔回去一趟,因此安素雪已经好几日没见到人了。 “会不会耽误你的事情?不用的,我自己骑马就好。” 为了来往于城里城外,她学会了骑马,就是每次骑完大腿里侧红肿一片。 “我送你。”季飞白又重复一遍。 或许是过了一个除夕年长一岁,他比之前沉稳不少,安素雪见过他皱眉训兵,是个严肃严格的都尉。 俩人上马,安素雪动作利落,季飞白瞧见她穿着自己送的衣服,唇角勾起微妙的弧度。 不约而同慢悠悠的往回走,安素雪侧头看他,说了句:“你瘦了。” 军营的日子不好过,帐子不够用,只能和士兵们睡在一起,吃饭就更不用说了,大锅饭荤腥少,只能说饱腹。 这样一日复一日,谁来都会瘦。 “是么?”季飞白摸了自己脸,朗声笑道:“应该是又黑了显瘦。” 冬季的日头也晒人,季飞白的肤色如今是真正的蜜色,如果他再打扮成初见异域少年样子,就会让人联想到草原上的豹子,身手矫健,野性十足。 “难看吗?” 那双眼睛更像是琥珀了,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哪里难看,简直比星辰还耀眼。 被他视线灼灼的盯着,安素雪脸热的厉害,不敢再对视,只垂眸道:“好看的。” “哦?”季飞白偏过身,故意和她凑近。 “有多好看?” “你,得寸进尺!” 安素雪夹紧马腹,马儿会意立刻小跑着和季飞白的马拉出一段距离。季飞白笑的肆意,追了上去。 “躲什么躲?安大夫,莫不是想要和我赛马?” 咬唇骑马的安素雪小声咕哝:“谁要和你赛马。” 话是这么说,当季飞白擦身而过时,安素雪也不由自主加快了速度。 到达城门时,季飞白呼吸均匀,安素雪则是一张绯色面庞,看起来气血十足。 城门处有士兵重重检查,安素雪每日来往城里城外混的脸熟,直接放行,季飞白拿出腰牌,也很快进来。 城内不允骑马,二人下马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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