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华漪滚进了他的怀里:“狟郎,从今往后有我,有鲤儿在你身边,你欢喜吗?” 李重焌喟叹道:“欢喜至极,再无他求。” * 长乐殿那一场风波后,太后被迁往旧宫苑太极宫。 太极宫废弃多年,荒凉阴冷,最为不宜居住,更何况太后年岁大了,对她更是不适宜。 但皇帝态度坚决,在太后迁往太极宫之后,又派了禁军围住太极宫,俨然是要幽禁太后。 皇帝手段强横,朝中不免出现了些议论他不孝的声音,但很快,一则谣言甚嚣尘上,传言说,皇帝并非太后亲子。 接着这则谣言被证实,皇帝追封其生母贺兰昙为太后。 贺兰昙的哀荣没有惠及贺兰家,贺兰恕自缢于狱中,贺兰家其余人按照罪行大小,依次斩首、流放。 往日煊赫的贺兰家,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殿内昏昏暗暗,贺兰梵瘫坐在圈椅上,神色茫然。 她骤然从太监口中得知,贺兰恕自缢身亡,其余人抄家流放斩首,贺兰家已经不复存在了。 贺兰梵哀声痛哭:“兄长……元璟……” 他们都不在了,贺兰梵此生最重要的人,都已经离她而去。 贺兰梵想要站起来,重重包围的宫殿,去狠狠唾一口这一切都始作俑者李重焌,她撑着手臂,却轰然倒了下来。 伤心欲绝之下,她的双腿竟不能 行动。 吱呀一声,殿门被打开,太监嫌恶地看了一眼贺兰梵,这个从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太后,如今像狗一般趴在地上。 太监将食盒扔到了她的面前,头也不回地走远了,关门之时,太监嘟囔了一句:“真晦气。” 贺兰梵爬到食盒前,抓着变凉的饭菜,吞吃起来。 她不能死,活下去,她总能有出去的一天。 李重焌这等乱臣贼子,是坐不稳江山的。 她要看着自己的亲孙儿长大,要看着李重焌也遭受同元璟一般的背叛,要看着李重焌死在宫变之中。 她要活下去。 * 那日茶宴之后,卢皓月一开始也是觉得,甄华漪是个恃宠而骄的宠妃,但渐渐地,她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甄华漪和她身旁的侍女极为小心她的进食,除此之外,细细回想,她并没有挑剔。 什么人会对吃喝这般警惕? 卢皓月心中隐约浮起一个答案。 甄氏才进宫几天,怎么会…… 她之前是先皇淑妃,莫非怀着的是先皇遗腹子? 可若是这样,她身边的玲珑玲琅定会如实禀告皇帝。 那么就是,在先帝后宫之时,她就同当时的晋王暗通款曲。 卢皓月被这个猜想吓得几乎站不住。 心中存了这个怀疑,卢皓月便朝着这个方向小心查证。 她打听到甄华漪从前居住绿绮殿,如今绿绮殿的宫人都散到各处去当值,她好不容易寻到一个,设法套出了话。 几月前,先皇曾私底下给甄氏赐下一碗落胎药。 卢皓月得知这个消息,激动得几乎要颤栗。 贺兰氏已走,甄氏德行有亏,便只剩下了她和王氏。 王氏愚钝,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皇后之位,唾手可得。 隔日,卢皓月到了碧云轩,闲聊之间,轻易将甄华漪的异常透露给了王文若。 卢皓月在紫云阁安静地等了一天,果然,王文若去了长乐殿。 但后续发展出乎意料。 不光没能借太后的手除掉甄华漪这个威胁,连太后本人都**脆利落地处置了。 卢皓月和王文若心中恐惧难言。 太后被幽禁的当天,王文若和卢皓月就被赶出了宫。 王文若的父亲官拜礼部尚书,当日被皇帝训斥,降为礼部侍郎,王父还没弄清楚情况,回家听说王文若被赶出了宫,只觉得眼前一黑。 王文若瑟瑟发抖地将她设计害甄华漪的事禀告了父亲,王父听闻女儿在幽禁太后一事中竟插了一脚,眼前又是一黑。 当日傍晚,宫里突然传来旨意,将王父的礼部侍郎又降为礼部司郎中,这下子,王父坐不住了,在书房里闷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清早,命王母搜罗来大龄、貌丑、残疾的男子名帖来。 一日之内,王父给王文若订了婚,订婚对象是一个瘸腿的鳏夫。 王父小心翼翼等了一天,再没有贬谪的旨意下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圣上是气他女儿不知轻重,将皇帝这股子邪火泄了出去,就好办了。 与此同时。 卢皓月回家后,思来想去,将自己私下打听甄华漪状况,又泄露给王文若的事告诉了卢父。 卢父已经知晓王父一日二贬的消息,这时听闻卢皓月也牵扯到了其中,不由得心中生凉。 斥责已是无济于事的,卢父看着胆颤心惊的女儿,叹了一口气。 女儿的一言一行,都是在自己刻意培养出来的,在进宫之前,卢父早买通了宫人,就是为了女儿能施展开来,一举登上皇后之位。 女儿没有错,错的是他,误判了皇帝的性情。 卢父也认真思考了一宿。 太后之事固然是圣上的禁忌,但对甄氏出手,似乎也触到了圣上的逆鳞。 女儿虽然做得隐晦,不比王家闺女显眼,但圣上收拾完王家后,就会察觉到他们做的事,再腾出手来收拾他们。 卢父有了妙招,在天快亮的时候,在书桌上奋笔疾书。 清晨,一封奏折被递到了李重焌案前。 卢祭酒上奏请求立甄氏为皇后。 * 张固今日进宫面圣。 张固一直跟随李重焌,是晋王府的智囊,从龙有功后,扶摇直上,被封为尚书令,朝中都尊他一声“张相”。 进宫之前,他受到了同僚们的委托。 李重焌初登大宝,后宫空虚,早先一个贺兰氏是陇右出身,一个王氏,一个卢氏,都是河东世族。 而跟随皇帝南征北战的武将新贵们,却没有来得及分到一杯羹。 如今,贺兰氏、王氏、卢氏皆被赶出了宫,武将新贵的女儿们,一下子有了做皇后的机会。 张固作为武将们尊崇的大哥,此番受了他们的托付,进宫向皇帝,推荐皇后人选。 张固走进昭明殿,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同李重焌商议道:“陛下,如今贺兰氏、王氏、卢氏都已出宫,不知陛下对甄氏,有何打算?” 李重焌听罢扫了张固一眼,没有做声。 张固便继续说道:“甄氏身份特殊,入宫恐引人非议,不如,暂封一个美人,若有功,再慢慢往上抬举?” 李重焌拧着眉,道:“美人太过低微,不行。” 张固对李重焌的拒绝有所预料,因此继续道:“陛下想要给甄氏高位?莫非……四妃?” 张固心中觉得这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了,李重焌如今名声不好,最好低调行事,在甄氏一事上妥协稍许,换得些好名声。 但李重焌似乎不准备让步。 张固暗叹一声,说道:“四妃太过破格,陛下若执意……贤妃如何?” 贤妃为四妃之末,但在张固看来,初封贤妃,已经恩宠过甚了。 李重焌不悦道:“她从前便是淑妃,今日朕待她,难道还不如兄长?” 那便是淑妃、德妃和贤妃都不考虑了。 张固愁得皱眉:“贵妃?” 李重焌一言不发,将卢祭酒的折子扔给了张固。 张固一看,大惊失色道:“封后?” 他连忙劝阻:“臣自潜邸起就跟随陛下,臣的所思所想,所言所行皆是为陛下,无半点私心,因此臣之所言,请陛下听一听,甄氏身份特殊,是燕朝遗孤,又是先皇宫人,若为妃,虽然会有所非议,但只是陛下后宫之事,但若将其立为皇后,那就是国事、天下事、社稷之事,请陛下三思。” 李重焌道:“朕意已决,张卿不必多言。” 张固硬着头皮说道:“前朝都反对,该如何?” 李重焌说道:“朕耽搁了这些时日,就是在削减前朝压力。如今贺兰氏已经拔除,陇右勋贵皆当恭默守静,河东世族牵扯进太后之事,也不敢多言,至于跟随朕许久的晋王府旧属……张卿,朕相信你的能力。” 李重焌笑道:“因太后及贺兰氏之事,朝中已经战战兢兢,朕因这一件事震慑诸人,想必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人会不识趣地往上撞。” 张固这才发现,李重焌早就暗中布局步步为营,他谁也没有告诉,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将甄氏登上后位的障碍全部扫平。 他甚至怀疑,李重焌刻意将太 后及贺兰氏之事办得热热闹闹人尽皆知,就是为了立威,让所有人知晓,皇帝是个翻脸无情不讲情面的人。 牺牲了自己的名声也要让甄氏为后啊…… 张固突然想要擦一擦额角的汗。 张固走出昭明殿,同僚向他使眼色,问他结果如何。 张固走近他们,低声说道:“皇后之位,陛下早有人选,”他顿了一下,道,“还有,四妃九嫔世妇御妻……都不必想了。” 同僚疑惑地看着他,不知张固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皇帝后宫里只留一个皇后? 那不是成了庄稼汉,只有庄稼汉才没钱纳妾。 这要立的皇后,莫不是一个妒妇? 既是妒妇,还立她做什么。 成为朝廷新贵的泥腿子们当真想不明白。 * 甄氏被定为了皇后人选,引起了朝堂轩然大波。 但皇帝圈禁太后,治罪贺兰氏的余危尚在,满朝文武竟是无一人敢当面反对。 甚至,被赶出宫的卢娘子的父亲卢祭酒,还在为甄氏摇旗呐喊,仿佛甄氏是他自己的女儿一般。 三方势力都消停下来,甄华漪顺顺利利成了预备皇后。 或许不满的人虽不敢发声,但大有人在,不多时,一则流言开始在长安流传。 有人透露,崔邈川那日所说的自己的妻子,其实就是将要成为皇后的甄氏。 但眼下一切平和。 昭明殿中,玲珑和玲琅一脸喜色:“皇后娘娘大喜。” 甄华漪一愣:“你们说什么?” 玲琅忍不住快嘴说道:“今日早朝上,圣上已经说了,要立娘娘为皇后。” 甄华漪犹是觉得不对:“定是你们弄错了,圣上从没有说过要立我为后。” 她低声叮嘱:“不要在外面乱说,传出去,人人都说我轻狂,没有自知之明。” 立后是大事,若李重焌真的属意于她,怎会从来不提。 甚至,在她的试探之下,他还刻意回避。 玲琅嘟着嘴要争辩,玲珑拦住了她,笑着在她耳边说道:“让圣上回来自己说。” 李重焌回来的时候,甄华漪正在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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