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看着东阁的情景,他冷汗直冒,害怕自己做的太过火。 王保全问道:“殿下,杨七宝犯了什么事了?” 李重焌面上适时浮起怒容:“说说。” 王保全悄悄忖度李重焌的神色,是生气了,但不是怒火中烧,应当不是什么大事。他对杨七宝斥道:“还不快说,莫非要等着拉去宫正司再说?” 杨七宝怎敢当着李重焌的面说他看见了什么,他咬了咬牙,马上捏了一个借口:“奴婢……打碎了茶盏,冒犯了晋王殿下。” 李重焌淡淡觑他一眼。 杨七宝心里发苦,知道这不痛不痒的罪名未能让晋王殿下满意,他又道:“奴婢在背后议论殿下,说了些闲言碎语,奴婢该死!” 王保全瞪大了眼,偷偷望了一眼李重焌,不敢问杨七宝究竟胡说了些什么。 李重焌扫视了周围一圈,问道:“你们都听见了?” 其余宫人噤若寒蝉,两股战战,都只是摇头。 李重焌道:“那好,日后本王再听到一星半点的胡话,自是饶不了你们。” 晋王素来率直,王保全对他的话信了六分,王保全用阴毒的目光环视四周,宫人们都垂下头来。 王保 全道:“殿下的话可听清楚了?今日之事,若让咱家知道有人乱传话,别怪咱家不客气。” 宫人们唯唯诺诺应了,王保全悄悄擦了头上的冷汗。 他威胁完宫人,正要对着李重焌卖个好,那边李重焌已经大步走远了。王保全一时间觉得自己足够幸运,若不是杨七宝得罪了晋王,他还没理由处置杨七宝震慑众人。 王保全派人将杨七宝拖去了宫正司,这才往寝宫走。 走进寝宫前,他一琢磨,坏了,不会让这两人碰上了吧。 王保全推开了门,看见甄华漪端端正正站在殿中,王保全留心打量了一下,她发髻齐整,神色平静,只是用帕子掩着唇咳嗽了两声。 王保全试探着问道:“宝林是出去冻着了?” 甄华漪道:“劳公公担心,我并没有出去,大约只是隔着帷幔吹了吹冷风,我方才瞧见圣上……” 王保全一颗心立刻提了起来。 皇帝并没有回来,甄华漪瞧见了谁,做了什么? 甄华漪将王保全的神色收入眼底,道:“隔着帷幔瞧见了圣上匆匆走了过去,他却并不来寝宫,我心里不安,想问问公公。” 王保全一听这话放下了心,原来是隔着帷幔远远瞧了一眼。也是,晋王和甄宝林,一个东头一个西头,哪那么容易碰上。 王保全不接话茬,对于甄华漪说的“圣上”,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滴水不漏地说道:“宝林,奴婢送您回宫。” 甄华漪没有意外,点头道:“有劳公公。” 回去的宫车异常地沉默,负责今夜甄宝林侍寝之事的杨七宝被拉去了宫正司,甄宝林完璧归赵,他们这些人讨不上半点好处,还在寒风中冻了一宿,真是晦气极了。 回程这趟,每个人苦着脸,算得上是凄风苦雨。 甄华漪扶着玉坠儿的手全须全尾地回来,傅嬷嬷站在绿绮阁门口,满心苦涩。 傅嬷嬷张口想问什么,甄华漪冰凉的手按住了她的手背:“进去说话。” 甄华漪坐在矮榻上,傅嬷嬷给她添上一层毯子,甄华漪端着热茶并没有喝,热气熏着她的眼睛,她虚虚看着眼前的水汽,问道:“圣上今夜来了凤仪殿后,出去过么?” 东阁灯火太暗,她也不曾抬头。 今日她见到的,究竟是不是皇帝?
第4章 晋王摸了摸嘴角,脸色骤变。 西偏殿消息不灵通,玉坠儿出去打听了半晌,也没问出个什么有用的消息来。甄华漪想着夜色已深,便作罢。 晚上歇息的时候,甄华漪让玉坠儿化了一碗蜂蜜水喝,却去不了喉咙里挥之不去的异物感。 她低头嗅了一下,周身还有那股淡淡的燕宫幽香。 她有些后悔今夜的举动。 傅嬷嬷在侍寝前叮嘱过她许多,傅嬷嬷知道皇帝待她冷淡,怕皇帝起不来兴致,便教她主动一些。 傅嬷嬷点点她的手,又点点她的唇,压低声音教了她许多,她涨红着脸一一记下。 怪只怪她那时候摔在地上,恰好对着他腰下,便照本宣科地做了,陡然触到的时候吓她一大跳,他面上看着冷,其实可一点儿也不冷淡,她想退,却被掌住了后脑勺。 她回想着,那时候他们两人好像都有些不冷静。 甄华漪躺在被褥里揪紧了衣裳,她不知为何总有些惴惴不安。 他在事情中途生生停了下来,一脸阴沉地走了出去,殿外的动静甄华漪一点也听不到,仿佛是有太监被发落了。 事情好像很正常,可甄华漪总觉得处处都透露着古怪。 于是她故意隐瞒了他们在寝宫做过的事,这种事羞于说出口,就算是问到皇帝跟前,她的小小谎言,也可以谅解。 甄华漪辗转难眠,翻来覆去一晚上,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终于睡着,不过略睡了一会儿,她就醒了过来。 后宫妃嫔每日清晨都要去皇后的立政殿请安,平日里推说病了还好说,毕竟甄华漪只是个默默无闻的无宠宝林,今日可不行,大家都等着看她笑话,她若称病,那是漏了怯意,那等苍蝇虫豸一般的人就能循着血腥味把她吃个干净。 这几日天儿冷,昨日玉坠儿在炭盆里多放了几块红萝炭,将屋子里烧得热烘烘的,大清早她推了门,看见外面白茫茫一片大雪,顿时犯了愁。 宝林冬日里能撑场面的行头就那身旧狐青裘衣,只是前些日子被勾破,送到尚衣局修补去了,尚衣局的宫人们懈怠宝林,到如今还没送过来。 玉坠儿低声不忿说道:“尚衣局那些人捧高踩低的,我不服问了她们两句话,她们就夹枪带棒地笑昨夜的事儿,笑宝林还是个黄花大姑娘……” 傅嬷嬷忙制止了她:“别说了。” 玉坠儿在屋外和傅嬷嬷嘀嘀咕咕地说着这件事儿,根本没有发现被屋里的甄华漪悉数听去了。 甄华漪悄摸摸地起床,打算装不知道这回事。 玉坠儿挑着大红毡帘走进了屋,见甄华漪醒了,忙伺候着她起来,拧帕子洗漱的时候,玉坠儿“呀”了一声。 甄华漪问道:“怎么了?” 玉坠儿摸摸甄华漪的嘴角,说道:“许是昨夜烧炭火气太重,娘娘唇上都裂开了些。” 甄华漪摸了摸嘴角,险些脸色骤变。 昨夜的事她刻意想要遗忘,却在今日又明晃晃地跳到了她跟前。 甄华漪脸红烧似地红,喉间似乎也在隐隐作痛,她稳住声线,道:“是上火了,喉咙也不舒服,待会儿化一盏蜂蜜水来。” 她自己听出来了,她的声音像手指擦过绒布,隐约有些低哑,玉坠儿一无所知的样子让她暂且放下了心,可是皇帝后宫中的妃子眼睛毒辣得紧,不知她们是否能看出不妥来。 玉坠儿和傅嬷嬷伺候着甄华漪收拾妥当,临出门时,玉坠儿给甄华漪披上一件半旧的貉裘,貉裘相较狐青裘要廉价许多,甄华漪看在眼里,没有说什么。 甄华漪捧着手炉到立政殿请安的时候,甄吟霜才刚刚起身。 甄吟霜伺候着皇帝穿衣,晨光熹微,屋内一片温馨安详。 甄吟霜扫了一眼侍立一旁的美貌婢女,心中纠结万分。她久久无孕,御医暗地里告诉她,她极难受孕,她想要有时想要劝皇帝幸她信任的宫人,生下一个属于她的孩子,有时又拿不定主意。 皇帝穿好衣裳,自始至终没有看美貌宫人一眼,甄吟霜送走皇帝,转身坐在美人榻上,蹙着眉按了按额头。 宫女走到她身后,遣走了其他宫人,手法娴熟替她按头,宫女说道:“娘娘是心善的人,可也要为自己考虑考虑,那些宫女儿若能给娘娘生个孩子,那是她们的福气。” 甄吟霜幽幽叹口气:“可我于心不忍,夺人子嗣毕竟是伤了阴德。何况,那是要我亲手将圣上推给别人。” 宫女道:“娘娘就是太过心善了些。” * 皇帝去上早朝之前,将王保全提过来问了昨夜的事。 王保全说道:“昨夜晋王殿下赶回来,没有等到陛下,就歇息在了东阁。” 皇帝道:“是朕昨夜忘了这一茬……”他若有所思,说道:“朕考虑不当,晋王昨夜仓促入宫,若让太后知晓,又要生出一番风雨,王保全,你吩咐着清思殿人,不要传出此事。” 皇帝和晋王虽是一母同胞,可兄弟二人并不是一起长大的,太后和先帝离心,从小就带着李元璟养在身边,对李重焌却是不管不问,甚至,在李元璟承继大统之后,对李重焌还多有防范。 王保全又道:“还有一事,杨七宝昨夜冒犯了晋王殿下,奴婢打发他去宫正司了。” 皇帝不以为意,只轻轻颔首。 皇帝下朝回到清思殿。 前朝政事繁杂,大臣们针锋相对吵了一上午,直到现在,他还觉得脑仁直疼,他扬声道:“请甄贵妃来……” 他忽然想起昨夜甄吟霜盈盈的泪,一想到这些,他头更疼,他叫住了将要出去的王保全:“等等。” 皇帝皱眉想到,从前在燕宫之时,妖后势大,甄吟霜不知受过了多少委屈。 甄吟霜性情柔弱善良,进宫以来对妹妹毫无芥蒂,反而时时照拂,他看在眼里,总是放心不下。 甄华漪心机深沉,口蜜腹剑,甄吟霜怎能防得过她? 他必须得警告甄华漪,让她 生不出一点忤逆甄吟霜的心思,让她看明白如今的身份。 皇帝缓缓说道:“唤甄宝林来,陪朕去内苑走走。” * 甄华漪刚从立政殿给皇后请安回来,自然少不了唇枪舌剑的,甄华漪只装傻不知,后面便没人在意她了。 甄华漪刚在绿绮阁坐下不久,就听御前的人来传唤,说皇帝要在内苑见她。 傅嬷嬷和玉坠儿霎时间欣喜起来,傅嬷嬷忙着翻出了那只小锡瓶,甄华漪蓦地想起深夜的事,脸颊微红,她摇摇头,难为情说道:“嬷嬷,现在是白天。” 她强调:“在内苑。” 傅嬷嬷不以为然,但看在甄华漪面皮薄,也不为难她,只是嘟嘟囔囔道:“白天也没什么打紧的。” 甄华漪看着傅嬷嬷将小锡瓶受进匣中,打定主意再不碰这燕国秘香。 昨夜的事让她耿耿于怀,她怎能做出那般出格之事。 甄华漪对着铜镜补了胭脂和香粉,直到唇边的伤看得不甚明显,她才放心走出了门。 内苑六角亭中,王保全在扇炉子煮茶,皇帝坐在一旁。 甄华漪上前行礼,她半蹲着福身:“圣上万安。” 等了许久,皇帝却没有叫起,甄华漪心里一沉,只听得皇帝道:“王保全,带人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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