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爹爹欺负我。” “好了好了别吵了……”
第2章 永宁二十一年冬,大雪。 宋婉玉经历了人生第一场生死离别。 宋夫人幼时落水受了风寒,身子骨本来就不好,这几年更是思虑成疾,一入冬就卧床不起。 这病断断续续治了三个月,最终还是在第一场雪飘落人间时撒手人寰。 老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万分竟也缠绵病榻。 丧事是宋满福告假回来操办的,遵循宋夫人的意愿一切从简,江家在江淮算是大户人家,但因为主人家一贯低调,再加上宋满福这个尚书的位置坐的如履薄冰,极少人知道江家女儿嫁的人是当朝尚书。 丧事办了三天,宋婉玉在灵堂里守了三天,每天都有不同的亲戚来吊唁,然后拉着她的手,可怜又心疼的说一句:“婉玉这么小就没了娘亲可怎么办啊。” 宋婉玉哭的眼泪都干了,一双眼睛肿的像个核桃一样,她爹也差不了多少,父女二人站在一起如出一辙的大核桃,谁看了都心疼。 宋满福年轻时也曾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现在虽然发福了,又经历了岁月的沧桑洗礼,但内里的儒雅还是在的,再加上与江家相熟的人都知道他在京城做官,虽然不知道是大官小官,但打主意的还是不在少数。 丧事办完第二天,就有人按捺不住来打探了。 彼时宋婉玉刚从噩梦里醒来,就听守在门口的丫鬟们在谈论着什么,她裹着被子坐在床边细细听着。 “老爷在朝中当大官,夫人的那些姊妹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们在江淮能遇到最好的归宿也不过是那些公子哥,哪比的上姑爷拿朝廷的俸禄啊。” “可不是吗,万一哪天老爷高升了,还能整个诰命给夫人。” “可惜了夫人年纪轻轻就……” “夫人和老爷那么恩爱,老爷应该不会续弦的吧。” “这可说不准,就算不为了自己,咱们小姐还那么小,可不得有个娘亲照顾着,今日来的那什么姨母,不就是用小姐做的借口。” “夫人刚走,老爷正难过不提这事,那以后呢,家里没个女主人肯定不行。” “万一新妇有孕生个儿子呢,咱们小姐多可怜啊。” “快别说了,这个时候小姐也该醒了。” 两个丫鬟从台阶上站起来,拍了拍裙摆的土,走到门前拍了拍门。 “小姐,您醒了吗?” 她们说着推开了门,往床铺望去,被褥揉成一团,而小姐的影子早就消失不见了。 原本挂在架子上的衣服也不见了,只剩下宋婉玉平日里最喜爱的八宝银铃簪孤零零的躺在木匣里。 连簪子都忘了戴。 “小姐翻窗跑了。” 看到大开的窗子,两个丫鬟惊慌失措的对视了一眼,意识到很有可能是因为她们之前说的话让小姐给听到了,心虚的避开了眼睛,脸都被吓白了。 不一会儿小姐丢了的事就报到了宋满福那里。 宋满福刚把前厅那些多事的婆姨给呵斥走,后院就传来了女儿跑丢的消息。 了解了来龙去脉之后,宋满福简直想把这两个多嘴的丫鬟丢出府里。 “夫人走了,要是我连她最疼爱的女儿都没照顾好,她肯定要在梦里责骂我的。” 宋满福越想越慌。 “快派人去找,把昭昭平日里爱去的地方走找一遍,就是把江淮翻个底朝天也得把小姐给我找回来,小姐要是丢了我拿你们是问!” 宋满福从未对下人们说过重话,这一次真真是生气了,他急的在大厅里团团转,而后又跑到夫人的房间里,对着画像一边抹眼泪一边道歉。 “夫人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咱们的昭昭平安无事啊。” “为夫就剩这一个命根子了,要真有什么好歹,我也不活了。” “呜呜——夫人,昭昭一定是误会了,她若是找你告状你可千万别信啊,为夫绝对不会娶他人为妻的。” 在‘不中用’的爹朝着娘亲画像倾诉委屈的时候,宋婉玉正奋力的趴着台阶。 昨日下了一场雨,山上的青苔湿滑无比,她一个不注意就摔了跤。 幸好爬的不高,但摔下去还是磕到了额头,旁边的路人扶了她一把,原本想要问她有没有事,可见到她那泪眼婆娑的脸却又忘了原本要说的话。 等回过神来想要问的时候,小姑娘已经上了一层台阶了。 只留路人在心中惊叹一句,这是哪家的小姐出落得如国色天香,怕不是比那传说中美若天仙的江家小姐还要美上几分。 宋婉玉自小养在江家旁边的宅子里,府里人都知家主姓宋,但宅子外面的牌匾上仍然写的江家,用了娘亲的姓,而小姐名讳又不是什么能随便说与外人知晓的,所以久而久之,大家都以为她是江家小姐,宋婉玉也懒得与人解释。 青龙寺香火不比京城,但却是曾经的国师入佛门后,国师名号为缘休,正是当初救宋婉玉的云游圣僧。 如今缘休大师仍然在外云游,但据说他的俗家弟子一直留在寺里,若是能得其指点迷津,也算不枉此行。 故而青龙寺一直香火不断,且都是来往四方的大商人,都想着能依靠捐香火结个善缘,宋婉玉是寺中常客,熟门熟路的越过密集的人群往曲径幽处走去。 她穿过门廊,径直往后面走去,走着走着就找不到路了。 “我记得是穿过两个回廊右拐再左拐啊,怎么不见那颗桃树了。” 宋婉玉嘟囔着找路,越找越偏,甚至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小院,小院笼罩在水中央,只有木桥可以通过,周围雾气腾升,怎么看都像是画本子里面的鬼宅。 宋婉玉连忙回头,一个不小心被横在路中间的石子垫到了脚,歪坐在地上,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刚在台阶上摔了的地方也后知后觉的疼了起来,被蹭破皮的手心和磕到的膝盖一起作祟,红肿的额头也灼烧了起来。 从未受过如此委屈的宋婉玉破罐子破摔,直接躺在地上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又听到了脚步声,她疼得不想起来,又怕被人看到,干脆扯过腰间的帕子盖在了脸上。 那声音到了耳边,宋婉玉隔着帕子看到了一个漆黑的影子,像是飘过来的一样。 她抽抽搭搭地说道:“罢了……这条命本就活不长,索性抓了我吧,我正好去下面找娘亲……呜呜反正爹爹也不要我了,活着倒不如死了痛快。”
第3章 她正哭着,脸上的帕子被人掀开了。 她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唇红齿白,那人咧开嘴一笑,露出了一排排整齐的牙齿,只是这笑容看着有点痴傻。 “小点心,嘿嘿。” 宋婉玉吓愣了。 那人手伸了过来,她认命的闭上了眼睛,结果被拽起了袖子,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被拽到了肩上。 小孩个子跟她差不多,提她就跟提着一篮子糕点一样轻松,足尖轻点,宋婉玉就飞起来了。 她吓得尖叫,一阵天旋地转,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再睁眼脸就和湖水面对面了。 我该不会是要变成落水鬼了吧。 她想着,而小孩脚踩荷叶宛若水上飞鱼,下一秒就蹿到了房檐上。 他定是要摔死我。 宋婉玉这么想着,小孩落地了。 她被用一种不怎么温柔的力量扔在了地上,但却没有摔疼。 她正要回头问他打算怎么处置自己,一颗石子从耳边飞了过去,被小孩踢到了门框上,死死的嵌入了门框里。 宋婉玉识相的闭嘴了。 门内传来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一同响起的,还有宛若山间清泉滚过寒玉一般清冷又带着些许不耐烦的声音。 “天衢,你又捡了个什么东西回来,若我跟你说了多……” 门打开,声音戛然而止。 被叫‘什么东西’宋婉玉被天衢如旱地拔葱一般提起来,直接往前一推,不由自主的走了几步。 身后响起天衢无辜的声音。 “点心。” 宋婉玉和来人大眼瞪小眼。 从这位虽然穿着朴素但惊为天人的公子身上感受到了几丝无奈和不悦,甚至还能从他的脸上清晰的看到额头暴起的青筋和眼里的红血丝。 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事劳累成这个样子,小小年纪眼中就这般沧桑。 下一秒,帅公子狠狠把门摔上,隔着门框声音闷了一些:“把人送回去。” 宋婉玉看向天衢,挑眉:送我回去? 天衢执拗的看向门内,又重复了一句:“点心。” 宋婉玉大约知道这个小院里谁是主人,但也知道眼下能送自己回去的又是谁,于是看向天衢,道:“小哥,劳烦你送我一趟,改日我送莲花糕给你。” 天衢一听,眼睛转了一下,道:“改日?” 宋婉玉觉得这院子实在古怪不宜久留,想着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于是回了一句:“明日。” 天衢唇角一弯:“当真?” “当真。” 宋婉玉话音刚落,嘴还未合上,就见天衢屈指一弹,一个什么东西直接滑进了她的喉咙里。 她身子一僵,“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虫子。” 宋婉玉直接吓晕了,没人接着,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她不知道,在她摔倒的那一瞬间,紧闭的房门又被拉开了。 里面那位公子本要踏出房门,天衢连忙开口:“不可!” 他看了一眼天衢,无奈捏了捏眉心:“还不把人抱进来。” 天衢见状,连忙把宋婉玉从地上提了起来,一点都不懂的怜香惜玉,跨过门槛就把她扔到了床上。 宋婉玉的额角再一次撞到了床角,疼得皱起了眉头。 公子随之皱眉,言:“这床脏了,记得换一张。” 天衢:“莲花糕。” 公子叹气:“买。” 闻言,天衢上前就要搬床,被公子伸手制止:“让人去查这女子的身份,为何出现在这里,还有……把毒给解了。” 天衢应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瓶盖放到宋婉玉鼻子下面,很快,就有一个小虫爬进了瓶子里。 天衢盖上盖子,晃了下宋婉玉,发现她还没醒,疑惑地看向公子。 公子:“吓晕的。” 天衢不理解怎么有女子能娇柔到这种地步,磕碰了都要哭个不停,区区一个蛊虫都能吓晕。 公子示意天衢下去。 在天衢离开后,他突然之间卸了力气,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虚弱无力的扶着床榻坐在了椅子上。 他整个人几乎蜷缩在椅子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他看着床上昏迷的女子,眼睛红血丝暴涨,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下一秒,他从袖中拿出了一把匕首,看着自己的手腕,冰冷的刀锋贴在了皮肤上,眼看着就要划下去,他忽然停下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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