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活该,休想让她心生同情,给他好脸色! 她面无表情地瞥了他几眼,抬手便要阖上门板,“天色太晚了,你回去吧,以后不要深更半夜潜进我的院子里,也不要派你的人保护我,我用不着。” 裴秉安拧起剑眉,压下喉头涌出的痒意。 方才那阵突如其来的咳声并非他有意为之,而是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夜晚吹些冷风时,便偶尔还会有些咳嗽。 不过他身体强健,这种小毛病压根不值一提,他从来不会放在心上。 云瑶凶巴巴赶他走,他并不意外,不过沉沉看了她一眼,视线在那雪白的双足上落了一瞬,他便知礼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沉声叮嘱道:“晚上天凉,莫要光脚踩在地板上。” 苏云瑶一愣,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脚,才恍然想起方才下榻时没有套上软鞋。 她神色有些发窘,握紧了袖箭急匆匆去了里间,不一会儿穿好鞋子,又披了件得体的斗篷遮住寝衣,才神色如常地走了出来。 不过,隔着门缝往外看了一眼,只见裴秉安依然负手站在原处,高大挺拔的身形不动如山,似乎还在默默等着她。 她不由又烦躁地拧起了眉头。 都这个时辰了,他还不回监房,若是万一被狱所的人发现,说不定又得多一项罪名。 “你怎么还不回去,可还有事要对我说?” 略有些着急地催促他离开时,她下意识抬头打量了几眼夜空。 夜幕沉沉,不知何时悄然飘来几朵暗云遮住了圆月,明亮的星子都悄然隐了起来,看样子竟然有下雨的征兆。 裴秉安沉默着了踌躇片刻,再开口时,嗓音带着些干咳之后的沙哑。 “哦,你不必担心,我已出狱了,不算潜逃。” 苏云瑶:“?” 自作多情,谁担心他了? 她懒得再理会他,正要严严实实地关紧房门时,院中的绿竹忽然沙沙作响,一阵疾风倏然吹过,豆大的雨点从夜空中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劲风急雨来得猝不及防,就算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也不好这个时候让人家淋成落汤鸡离开。 苏云瑶无奈睨了眼裴秉安,只好示意他先进房避雨。 外面夜色暗沉,风雨交加,待他进房后,她便闭好门窗,点亮了灯烛。 拂袖落座后,裴秉安眉头紧锁,又重重闷咳了几声。 苏云瑶不由拧了拧秀眉。 如果之前的咳声让她觉得他有装病的嫌疑,这次却由不得她不注意了。 借着悠亮的烛光,仔细看了那厮几眼,她赫然发现,他那肤色冷白的脸颊竟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额角挂着一层细密的薄汗,还没靠近他,她便觉得他像个火炉似的,散发着异常的高温。 “你起烧热了?”她盯着他黑沉的星眸问道。 身体感觉没什么不适,裴秉安沉声否认:“没有,我很好。” 话音落下,对面的人似无语地叹了口气,尔后纤细的手掌覆上了他的额头。 独属于她的清淡的幽香萦绕在身畔,微凉而熟悉的触感让他一时愣住。 “额头烫得都能煮鸡蛋了,还说没事,非得晕倒了才叫有事吗?你多大年纪了,连照顾自己都不会?”苏云瑶忍无可忍数落他起来。 这个时候,外面风雨正大,深更半夜的,去请大夫都不方便,他可倒好,偷潜入她的院里不算,还起了烧热需得照顾,真叫人烦心。 听到她久违的责怪,就如和离之前,他的胳膊受了伤,她关心则乱地朝他发了脾气那次一样,裴秉安黑沉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着急的神色,微不可察地勾起了唇角。 不过,下一瞬,听到自她口中说出“年纪大”三个字时,他的薄唇僵直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尚未到而立之年,不过比她大了五六岁,正值青春鼎盛之年,建功立业之时,怎就称得上年纪大了? “区区一点烧热,无需在意。” 他不悦地拂袖起身,想以他如平常无异的有力脚步表明他正值青春年少、身体强健之时,然而刚走了一步,那脚底竟忽然发软踉跄了一下,幸亏他反应敏捷虚扶了把身旁的长案,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他这个样子,是必须得好好吃药养病了,苏云瑶冷冷剜了他一眼,吩咐道:“去厢房歇息。” 无声僵持了片刻,触到她不容反对的严肃眼神,裴秉安只好依她所言。 苏宅多了个养病的,有厨娘每日送汤送药,除了每日清晨过去探望一眼后,苏云瑶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大夫说了,裴秉安那厮是因前段时日伤了身体,又偶感风寒,才生出了咳疾,只要静心养上数日,按时服用汤药,慢慢就会好起来了。 等他没什么大碍了,她便让他离开。 只是,她心头一直悬着件事,太子那日莫名其妙见了她一次,让她始终琢磨不透他的目的。 而算算日子,紫薇伴梦香应该快用完了,按照约定,景王殿下傍晚时分会到凝香坊来见她,她思忖着,心里那些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也许可以从景王这里得到答案。 然而,清晨天色刚亮的时候,景王府的婢女便迫不及待地叩响了苏宅的大门。 “苏娘子,殿下请你去桃花坞相见。” 婢女送来了一张请帖,上头写着桃花坞的位置,是景王的亲笔题字,随同请帖送来的,还有景王殿下的信物——一枚四爪蟠龙暖玉玉佩,是他随身佩戴之物。 之前萧祐说过,见到这枚玉佩便如见到他本人,苏云瑶细细端详了一番,确认玉佩真实无疑,便带着青桔登上马车,吩咐车夫赶车去城郊的桃花坞。 客院厢房。 天色微亮,服过三日汤药,裴秉安的烧热早已退去,身体也几乎恢复如常。 只是,默然躺在榻上等了许久,那每日都来探望他的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厨娘来送汤药的时候,裴秉安道:“苏娘子可在家?” 厨娘想了想主子离开之前的吩咐,说是要去什么桃花坞,便道:“娘子去桃花坞了,还说让大人喝了这碗药,要是今日症状减轻了,就回府去吧。” 回府的话,裴秉安恍然未闻。 不过,听到桃花坞三个字,觉得这个地方有些耳熟,他的剑眉紧锁起来。 桃花坞,莫非是景王的私园? 厨娘刚刚放下药碗,便觉眼前一道人影突然闪过。 等她再回过神来,追出去看时,只见那裴大人早已身手敏捷地翻身上马,快马加鞭朝着远处疾驰而去,哪还有半点生病的样子。
第77章 桃花坞座落于城郊灵山脚下,依山傍水,景色怡人,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星罗棋布,奇花异草葳蕤繁盛,其中最美不胜收的,是绵延十里的桃林。 正值桃花绽放的时节,远远望去,犹如绚烂夺目的绯红云霞,微风拂过,云霞如波涛般层层起伏,阵阵清淡而微甜的香气萦绕四周,令人心旷神怡。 紫云楼上,萧祐凭窗而立,凤眸微微眯起,满意地远眺着那盛开的桃花。 “帖子可送到苏宅了?” “回殿下, 已打发人送过去了,算算时辰,苏娘子应该快到了。“近侍答道。 萧祐悄然勾起了唇角,凤眸隐含笑意。 今天风和日丽,坞中桃花悉数绽放,正是赏花的最好时节。 近些日子,他频频亲自到桃花坞来,就是为了选坞中桃花盛开最美的时候,邀她前来,与她一同赏花饮酒,谈香论道。 “那本王先去门口等她。” 他大步下楼,之后便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循着坞中长道朝进口处行去。 平时王爷不骑马,今日却是破了例,几个近侍见状,忙跟在后面一溜小跑追上。 桃花坞是景王私园,占地颇广,四周矗立着高约两丈的石墙,飞檐高翘的朱门之上,写着桃花坞三个大字,一笔一划散漫潇洒,藏锋含蓄。 远远看到一辆乌蓬马车朝这边行来,萧祐下意识理了理衣襟,吩咐左右近侍大开朱门等待。 马车上,撩开车帘往桃花坞的门口看了一眼,陆凤灵突然视线一顿,纳罕地瞪大眼睛,暗自啧啧了两声。 到了近前,不等车夫停稳了车,她便急忙从车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萧祐面前,将他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打量了好几遍。 他穿着修身的白色锦袍,墨色长发束在玉冠中,连以前手里常摇的象牙扇都没带,看上去一脸正经,眉梢眼角甚至还带着莫名其妙的笑意,半点没看出他以前散漫不羁的样子,倒像个翩翩如玉的状元郎。 她与萧祐自小相识,只见过他随意不羁的一面,可从没见过他这样。 “天哪,今儿刮得什么风,殿下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还亲自在这里迎接我?”陆凤灵狐疑地盯着他,怀疑他脑子进了水。 萧祐一噎,垂眸不冷不热地睨着她,“又没请你,你怎么来了?” 陆凤灵丝毫没有在意他的不热情,而是忽闪忽闪眨了几下长睫,自顾自点了点头。 说来也是,她原是偷偷从府里溜出来的,根本没知会他,他怎么会提前知道? 话音刚落,远处响起哒哒的马蹄声,一人一骑风驰电掣般往这边疾奔而来,陆凤灵脸色微微一变,提起裙摆猫着腰躲到一旁的廊柱后面,小声对萧祐道:“借你的桃花坞躲一躲,如果是找我的,千万别说我来了。” 萧祐长眉皱起,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盯着她道:“又是偷跑出来?这次又是为何?” 陆凤灵一言难尽地摆了摆手,苦着脸道:“算了,别问了,你记住别把我说出去,不然我跟你没完。” 萧祐无语地移开视线,默然深吸口气,长指烦躁地按了按眉心。 左右不过是她爹娘想让她嫁人,那人不合她的心意,她便偷偷溜出来一日躲清静。 她偷躲出来无所谓,只是桃花坞冷不丁冒出这么个多余的人,可能会破坏了他今日煞费苦心的安排。 正在他皱眉苦思如何将她打发走时,愈来愈近的马蹄声擂鼓般响起,蓦然看清了那高坐在马背上的男子,萧祐幽黑的瞳孔难以置信地颤了颤。 拍马走近,裴秉安一勒缰绳,青骓高高扬起前蹄嘶鸣几声,还没等它停在原地,他已长腿一抬,翻身跃下了马背。 看到萧祐,眼神锐利地打量对方几眼,他面无表情地拱了拱手:“殿下别来无恙。” 萧祐勉强勾起唇角笑了笑。 他与裴将军打过不少交道,以前也曾邀他到桃花坞来饮酒赏花,可每次都会被严词拒绝,今天为何就这么巧,苏娘子还没来,他倒先来了? “......裴将军怎么有兴致到本王这里来?” 裴秉安沉默一瞬,面不改色地道:“臣近日在家休养,大夫说到郊外散心有利于病情恢复,想起殿下的桃花坞春光正好,便一时兴起到这里来看一看,不知可扰了殿下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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