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儿?”裴璟居高临下,盯着她磕绊身影剑眉紧锁。 白玉仍旧一言不发,独身前进,仿佛没听到般。 裴璟忘了他究竟唤了几遍,到底来白玉一声不吭,任由伤口发痛不管不顾,也不是办法。 裴璟长臂一揽,手掌环过纤纤楚腰,稍稍发力眼前人便腾空而起,仅是眨眼间,马背上又多一人。 白玉挣扎着,他没松手,掌间用力些便觉得人越发清瘦,硌得骨头疼,裴璟后知后觉放走了些力道。 白玉被禁锢在马上,双腿哪里又使得出劲儿,她只得伸出拳头止不住往男人身上打去。 以此来宣泄不满。 裴璟见惯了她平日里一副温柔顺从的模样,自然没料到白玉也会张牙舞爪,同他闹这么一通。 瞧着算是稀奇。 对裴璟来说,犹如挠痒,实在谈不上伤害。 或是累了,白玉动作变迟缓,但还是有一下没一下打着。 终于,裴璟单手钳起美人下颚,逼其对视,他沉沉发问:“闹够了没?” 白玉脸上泪痕未干,她眼神前所未有的平静,直迎目光,倔强不肯服输。 “我不回将军府,放我下去。” 恍然间,一种道不明的滋味涌上心头。他垂眸,薄唇微顿,似乎在解释:“碰巧遇见的。” “将军有要事在身。”白玉闭眼不愿看他,“怎会在意无关紧要之人是死是活呢。” 是了。 多可笑啊。 沉默半晌,他伴随着一声叹息,嘴角翕动:“既然你不想回将军府,那便随我去一个地方。” 裴璟骑马去的方位并非将军府,穿出深林豁然开朗,又入长街,灯笼高悬。 圆月浮上湖面,波光粼粼,倒映着往来行人。 扑通—— 石子倏地飞扑湖面,漾起众数水花,月光断断续续碎了一池。 “两位客官,请慢用。”街摊边小二动作利索上好热茶。 白玉看过郎中,她脚踝上过药后,不明所以随着裴璟来到这此处茶摊。 男人身后是喧嚣市井,来往商贩好不热闹,他那身格格不入的衣袍混迹其中,多少沾染了些人情味。 裴璟坐对面,将茶伸手推向白玉:“喝。” 语气不容拒绝。 不知怎的,这幅场景让她莫名回忆起在边陲的日子,裴璟与百姓齐聚一桌大块朵颐,发出的笑由内而外,叫人胸腔发颤。 而白玉就是百姓其中之一,躲在人群注视他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丝毫。 眼下周围人少了很多,彼此间距离倒是愈发远。 白玉鼻尖一阵酸涩,她捧着热茶,低下头一股暖流滚过喉咙口,才慢慢把体内寒气压下去。 “说吧,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男人审视的目光向白玉投来。 “逃命,误打误撞。”她眼眶不自觉变红,反问,“那将军呢?” “碰巧遇见。” 言简意赅,与先前答案一模一样。 裴璟不懂为何白玉今日会如此反常,换平日她畏手畏脚,又怎敢来冲他质问,左右不过噤了声,再无后文。 怕是今儿受这么一遭的缘故。一个姑娘家,着实难为她了。 相对无言良久。 “有些事你不该过问。”他指节揽过茶盏,手背青脉跳动着,从里到外,警告意味十足。 白玉明显一噎,她别开脸,语调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所以……将军就是想跟我说这些?” 像罪人一样接受审问? 明明死里逃生的人是她,反倒成了错。 小二吆喝声在小摊边回荡,周遭再吵再闹,白玉都听不见,她现下脑子一片混乱,离开是唯一念头。 “罢了,将军既然不想说,又何必带我来这儿。” 话毕,白玉作势起身就要离开。不料她脚踝骨发痛厉害,手扶着桌面根本不足以支撑身子站立,继而向后趔去,不受控制。 就当白玉即将撞到旁侧路过之人时,暗中一只手迅速朝她伸来,搭在身后游刃有余往回按。 大片黑影落在她身前,冷冽气息随手部动作入侵,白玉出于本能,慌乱之下胡乱抓着,碰到后感觉有些硌手。 白玉猛地仰头,像是碰到了脖颈,而后听到头顶传来一道闷声,不轻不重。 裴璟抱住了她…… 男人浓重呼吸近在咫尺,她余光的景物仿佛一瞬凝结,慢了点又一点。 扑通扑通—— 心往前撞着,脸隐隐发烫。 裴璟的脸被黑暗笼罩,看不清神色,白玉两只手紧贴在他衣襟前,一时忘了要作何反应。 呆呆怔在原地。 “抓紧我。”他压着嗓子,“别被人群冲散。” 嘭—— 一点流光腾空而起,丝丝缕缕划过苍穹,揉进夜空碎成了漫天银花。 如雨飘坠,陆离斑驳。 恍惚间,四目相对。 她看清了裴璟,同时也看清对方眼底映着的自己,不太平静。 然后,二人心照不宣松开彼此。 “谢过将……”白玉抿唇,发觉人全涌着桥边去了,茶摊变得空荡荡,顿时清净许多。 “起初这里并不热闹。”裴璟望向人群自顾自道,“虽无人问津,但它是流民乞丐的庇护所。” “后来天子仁德,派人修缮,每逢此日便会放烟花庆祝。” 浮光掠过裴璟侧脸,影影绰绰,他眼神幽深,藏匿儿时不为人所知的经历。 裴璟收回视线,恢复如初:“我娘常来这儿……又生性喜静,所以我今日是去寻她的。” 换往日,裴璟惜字如金,断然不会与她多话一句,而且他好像从来没有谈过关于生母的事。 白玉只了解府里那位夫人是裴老将军的侧室,后因正室离世被扶正,变为正妻生有一子。 裴璟分府别住,常年在外征战沙场,没多少交集。 裴璟去祭奠生母,那种感情她很难体会,但知道这对其他人来说很重要。 白玉有记忆起就是独身一人,此前她未曾体会过有家人在侧的感觉。 到将军府,结识了蒲欢她们,白玉心底总是暖暖的,相处久了或许与家人没什么两样。 况且她早已默认亲人在逃亡路上出了意外,若是活着再好不过…… 脑海没记忆,感情阻隔着,实在谈不上所谓亲人。 就像从小被遗弃的孤儿,分别数年与亲人再度重逢,她大抵不会抱着一同哭,最多瞧瞧对方模样,是个怎么样的人,待陌生人般客气。 倘若恢复记忆,另当别论。 按照裴璟的性子,以防万一,做任何事都会有时酒在侧,他生母在将军府人人避之不谈,支开侍卫也算合情合理。 所以……今日种种,一切都是巧合,是她多虑了? 鬼使神差的,白玉编出一套说辞。她见裴璟不再过多言语,识趣点着下巴。 胸口闷着的气,也没之前堵了。 卖花灯的孩童适时走来:“大哥哥,给你夫人买盏花灯吧,把愿望写上去很灵的。” 白玉脸一红,眼神却忍不住往裴璟身上瞟,只看他半蹲下身子,问:“这么晚,怎么不回去?” “阿娘病重,有钱才能治病。”孩童选了盏漂亮花灯,捧在小小手心里,“我亲手做的,大哥哥买一个吧。” 裴璟略过孩童,往后面筐里瞥了一眼:“我都买了,你早些回去。” “谢谢,谢谢大哥哥!” 说着他掏出钱袋,往孩童怀里塞:“装好了,花灯留一个给你,就当替我许个愿。” 目送孩童跑远,裴璟站起身,拿了盏花灯递给她:“别辜负孩子的好意,许个愿吧。” “好” 于是,白玉才反应过来蒲欢没了身影:“蒲欢……她人呢。” 气昏头,把人都忘了。 “让她先回府了。” 白玉乖觉坐在茶摊长凳上,小心翼翼在花灯提笔,她好奇道:“那将军有愿望吗?” “秘密。”他冷不丁问道,“你呢?”说完裴璟手中笔略微停顿,留下一点墨水。 她一字一句认真回答:“希望将军下次不要失约。” 他收笔:“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白玉脚踝还伤着,不宜过多走动,放花灯由裴璟代劳,她坐在旁边,倒也惬意。 但愿裴璟下次真的不会失约。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说完这些话,解开误会,好像距离变近了。 裴璟拿起最后一盏花灯,他望着孩童之前离开方向若有所思,回神间又瞧见白玉,他无意识勾起嘴角,写下愿望。 男人手指一松,掌中物轻推入湖面,看灯任水流而去。 他望向夜空,没由来问一句,“好看吗?” “好看。”白玉飞快瞥过他侧脸,嘟囔了句,“就是有点凶。” 她喜上心头,自然不会再计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是有些疑惑轿中女子是哪家姑娘,为何举止那般亲昵。 迟疑半晌,白玉怀着忐忑不安的心,问:“将军遇到的是什么人?” 裴璟陷入沉思,他长睫收敛,背过身回应:“陆家的。”
第5章 一纸婚约 挖两下 “主子恕罪,事出突然,属下未能办妥……”黑衣人跪地暗处,面色惶恐不安。 反观坐在桌前的男人,悠然自若,正提笔临摹着,为画中人唇上点一淡痣。 “所以,事出突然便是裴璟?” “是,一半的人被他拖住,实在可恨,否则梁嗣音绝逃不掉。” “哦?”他拿着画起身,抬手挂上墙壁,“我怎么听说,你们中有人还被这娇娇弱弱的长公主伤了?” “属下,属下……”黑衣人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不养废物。”男人从袖口掏出精致药瓶,放地上而后靴子用力,瓶身慢悠悠滚到黑衣下跪的双膝前,“这次赏他们,下次赏你。” 冷汗浸湿了衣角,黑衣人不自觉吞咽着唾沫,手颤颤巍巍,恭敬捧起:“是,接下来梁嗣音那边该怎样……” “她失忆了,命先留着不杀,盯紧就是。”男人推开窗,望见远处烟花四起,光打在脸上愈发煞白,他不由眯紧了眼。 “宫中那边主子打算如何?会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耳边风吹过画砰砰作响—— 画上美人千姿百态,衣衫发饰各不相同,要说相同之处,那就是她们都缺一张相对完整的脸,除了新挂的那幅,但可以肯定是同一人。 诡异十足,让人不寒而栗。 而画的主人站在中间,他似乎早已习惯,张开双臂,语气近乎癫狂:“无妨,这天下越乱,才越有意思。” * 长庆殿,重新燃起了灯。 皇帝梁易萧披着寝衣,他撩起眼皮,疲惫间透露着几分倨傲:“太后,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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