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盛云霖对谢斐道,「去寻贾诚的晦气去!」 他们二人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破败的程宅,只留下程凌一个孩子,呆呆地站在原地,凝望他们的背影。 谢斐与盛云霖赶路至扬州城内,买下了一辆马车,这才走官道回头,往江宁城行去。 谢斐驾车,盛云霖靠在门边,手中的扇子慢悠悠地摇。 「我去买马车的时候,你又去哪儿了?」谢斐问。 「我这次真没乱跑!」盛云霖赶忙自证清白,「我就在旁边的镖局,请了两位镖师暗中保护那爷孙俩罢了。我怕贾诚万一知道了此事,半路对那孩子不利,别咱们反过头来害了他。」 「嗯。」 「你不也为他写了信吗?」盛云霖抬眸,看了眼谢斐,「其实咱们也没有调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你还是替那孩子写了信,这样他到了京城,就有你家的庇护。」 「我堂弟前年升任了京兆尹,或许可以帮到他。」谢斐道,「我写信,是因为小孩子很难骗人。若他年纪再大几岁,他所言,我不一定会全然相信。」 盛云霖点点头:「我也是见他可怜。」 「……很像?」 「什么?」 「当年的皇上。」 盛云霖叹气道:「既然知道,便不要戳人心窝了啊!」 「……」 两人沉默了半晌,谢斐换了个话题:「回到了江宁,你准备怎么做?」 「先看看风无痕耍什么花招。他既引我们知道了程家的事情,自然就还有后手,我们等着便是。至于那个贾诚嘛,先耍他一下。」
第08章 暗流涌动 车马晃晃悠悠,又从扬州一路驶回了江宁。瞧见了回城的两人,贾诚也不知道脸该绿、该黑还是该红,反正横竖都是气急败坏。 气谢斐明明答应了帮他寻和氏璧,却说跑就跑了;又急和氏璧半天找不回来,生怕自己误了事。 「谢大人,咱们先前可是说好的呀!你这一去好几天,可让贾某如何是好?」贾诚对着谢斐发牢骚。 谢斐虽然面色不显,但盛云霖已然发觉他颇有不快,不等谢斐回应,便道:「贾郎中说的这是什么话,谢大人自然是为了帮你,才先去寻我的。」 「此话何解?」贾诚皱眉。 盛云霖又开始半真半假地胡说八道了:「先前在临安,我们追踪风无痕时,我被他劫去做了人质。是以,只有我一人近距离观察过风无痕的模样。若我不在,谢大人如何帮你追查这江洋大盗?谁又能认得出来风无痕到底长什么样子?」 她已然习惯了自己信口胡诌的本事,只叹上辈子没发觉自个儿还有这等功夫。 贾诚一时间将信将疑,却听谢斐补充道:「正是如此。不然贾大人觉得,我为何要带一个女子前来江宁?」 「……」贾诚一时语塞,堪堪被说服了,「那,二位可是有什么办法吗?」 「好说。」盛云霖敲了敲折扇,「小女子略通丹青,可以把那风无痕的模样画出来,大人张贴在城中,上报线索者赏。」 「那就太好了!」一见有法子,贾诚的态度立刻好了不止一星半点,「还请谢大人和这位姑娘随我过府。最好今日就能画出来,我让画师临摹个上百份,贴遍全城!」 ——可真是会压榨人啊。盛云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不过,盛云霖还是当日就替他把风无痕的肖像画出来了。 根据这几次和风无痕打照面,她初步判断,风无痕并不会易容,一直都是一副面孔行走江湖。此人行踪诡异,和他打过交道的人也极少,大多数人只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他偷了东西,是以,不会易容亦不妨事。 所以,盛云霖估摸着,纵观整个齐国、陈国,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把风无痕的画像挂得满街都是。 谢斐对此并没有什么评价。或者说,他看出了盛云霖的一点儿恶趣味——纯粹是惹点儿事来让风无痕跳脚,虽然也不知道以这人的性格,会不会被惹到。 毕竟,现如今他们两个半点儿真心实意帮贾诚的打算也没有。 是夜。 风伫云停,月朗星稀。 盛云霖在贾诚为她单独准备的厢房之内,一个人靠坐在窗边的引枕上,摇着折扇,饮酒赏月,似乎惬意得很。 就这样到了半夜,桌上那一小壶酒都快见底了,风无痕才姗姗来迟。 「盛姑娘这是在等风某吗?」风无痕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窗外。 今日他并未穿一身扎眼的白衣,亦没有摆出一副风流浪子的模样,而是一身黑色夜行装,裹得颇为严实,隐没在黑夜里都不太认得出来。 盛云霖折扇一摇,便遮住了下半边的面孔,只留出了一对灵动的眼睛,故作惊讶道:「今儿你转性了?」 「若不是你把我的画像贴得到处都是,我犯得着这样吗?」风无痕笑笑。 盛云霖亦笑。她确实是在等风无痕,也确实是故意把他的画像叫人贴得满大街都是,以引他来找自己。 「进来坐?」盛云霖指了指茶几边的位置,又从茶几下面捞了两坛未开封的酒来,「请你喝酒赏月,何如?」 「喝酒赏月,在这儿多无趣啊,得去上头。」风无痕抬手指了指屋顶。 盛云霖托腮:「不想去。」 她蓦地就想起了自己当年第一回 抱着酒坛喝酒的模样。 也是这样的白瓷小酒坛,其实也倒不出几杯。不过是她当年附庸风雅,既想学江湖中人的豪情壮志,又想学文人骚客的多愁善感,便去小厨房里偷了两坛酒出来,坐在上书房的屋顶上,对月独酌。 那会儿,她以为自己很快就要离开京城了,要去北漠过一辈子。 后来呢? 后来,她遇到了刚出御书房的谢斐,喊谢斐陪她一起喝酒。明明是自己掉了泪,却非说是被酒辣的。 年少时的荒唐旧事,如今想起,却发现这是她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唯一一次与人一起上屋顶赏月饮酒。恍惚间回到了自己十五岁那年,那般懵懂,却又那般莽撞,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无论前方是什么荆棘都敢迎难而上。 虽然那夜的月也不见得好好赏了,却还是觉得,没有哪一夜的月光,会比那夜更美。 思及此,她抿唇一笑。 风无痕没看懂盛云霖这个莫名其妙的笑容,但也一笑,道:「罢了,不赏就不赏吧。那,咱们去听墙角?」 盛云霖奇道:「有什么墙角好听?」 「来了就知道了。」 盛云霖思忖了一会儿,觉得风无痕应该不会再干一回把她绑了跑的事情,毕竟这贾府自从丢了和氏璧后就戒备森严,若惊动了家丁,风无痕可真不一定跑得掉。于是,便放心地出了门,还不忘两只手分别提着一壶酒。 「冒犯了。」风无痕揽住她的腰,将她轻轻一带,便带离了地面飞上屋顶,而后又轻巧地跃过了层层楼阁,最终抵达了贾府的正房。 待盛云霖站稳后,风无痕旋即放开了她,道:「到了。」 盛云霖轻轻坐下,更是轻拿轻放手中的酒坛,而后小心翼翼地撬开了一块房顶的瓦片。 她小时候听父亲讲过江湖之远,后来也在宫中看过不少话本子和传奇故事,是以对偌大的江湖向往得很。没想到重活一回,到有机会干些上房揭瓦的事情,还真有那种天涯浪客的味道了。 瓦片一揭开,便能瞧见里面的景象。半夜三更,贾诚不睡觉,却是在和一个年纪明显偏大的男人交谈。 那男人的身影恰好隐没在盛云霖视线的死角,她把耳朵凑过去认真听二人的对话,只听见那个男人道:「怎么这么些天还找不回来!若误了日子,你拿十条命也抵不了!」 「舅父,您千万别急,我这不是已经全力搜寻了嘛,今天我已经把那贼人的画像贴了满城了!」这是贾诚的声音,「若实在不行,咱们打一块儿差不多的玉,也行吧?」 「你当梁王是蠢的吗?他看上的东西,给他个假的,他能认不出?!」 这个声音……她想起来了,这是霍相那个老狐狸啊! ——是她上辈子既刻意拉拢、又试图斩去的对手,当朝右相,霍玄承。 ——那么,梁王又是谁?盛云霖不记得陈朝有这么一位梁王。 他们这一辈,皇室人丁凋零,陈煜的三个哥哥皆死在了她和亲那年的宫变之中,是以陈煜一个封王的同姓兄弟都没有。剩下的王爷都是先皇那辈的,因九王爷陈焱造反之故,这几位多不问朝政,以自保为主。即便如此,这些人中也没有一个被封为梁王的。 难不成是这三年,又多出了一位异性王,与霍相分庭抗礼? 不对啊,区区三年而已,怎么会冒出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呢? 风无痕在她身旁坐下,开了坛酒,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他用极低的声音道:「傻眼了吧?」 盛云霖白了他一眼。 「想不想知道,梁王是谁?」 盛云霖眯着眼睛问道:「你一个齐国的小偷,管我们陈国的事情做甚?」 「小偷?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我风无痕乃一介侠盗,你去齐国的民间转一圈,谁提到我不是夸的?」风无痕大言不惭道。 「好吧,侠盗先生,那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梁王是谁?」 「你猜。」侠盗本盗贱兮兮地答道,而后仰头大灌了一口酒。 盛云霖恨不得翻上一万个白眼。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又把瓦片原封不动地塞了回去。反正她已经得到了新的信息:霍玄承不在京中,居然跑来了江宁,定是有要事需要他亲自去做;而他要这块和氏璧,是为了呈现给这个「梁王」。 除此以外,盛云霖还判断,霍玄承和梁王有一个约定好的日期,且霍玄承处于弱势方,是以贾诚非常着急,非得在那个日期之前找到和氏璧。否则别说梁王了,光是霍玄承就要他好看。 「这个梁王,为什么认定程家的家传宝玉就是和氏璧呢?」盛云霖问道。 其实她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抱什么能得到回复的期待,却没想到风无痕居然真的能回答她这个问题。 「因为梁王有一张画有和氏璧的古画,和那程家的家传宝玉长得一模一样。程家本未避讳过他家的家传之物,谁又能想到会有官府的人来强取豪夺呢?总之呢,这块玉的事情就被梁王知道了。梁王非要此玉不可,霍玄承又有求于梁王,便让他的外甥去强抢了。」风无痕说罢,摇了摇头,「老古话说得好,财不外露,你看程家露了财,这不遭殃了嘛。」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盛云霖满脸的不可思议,「你到底是干吗的?」 「区区侠盗,不足挂齿。」风无痕「自谦」道。 「……行吧。」盛云霖懒得跟他扯东扯西,「那和氏璧现在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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