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工臣毫无怜惜之意。 他冷哼一声:“说什么?说我欺负你?” 柳岁岁不说话,眼底泛着泪光,委屈更甚。 他就是在欺负她。 沈工臣看她一眼,随后移开视线看向一旁庭院。 “你既没那心思便好!”他顿了顿,语气骤然转冷,“便是有那心思,我劝你也给我收回去!特别是三郎,他已与人订了亲事,若是传出半点不好,坏了他的亲事,我决不轻饶!” 说完,他没再看她,转身大步离开。 柳岁岁站在原地,半晌没动。 泪水早就干了。 冷风吹来,流过泪的地方疼得难受。 她坐在廊子上,仰头看夜幕之中的月亮。 心里酸涩得要命。 若是父亲还在,谁又敢如此肆意妄为地欺负她呢? …… 大概是吹了冷风,从小就身娇体弱的柳岁岁,当天晚上便有些不舒服。 起先只是嗓子有些疼,春杳给她熬了百合梨汤。 到了次日入夜便起了高热。 得了消息的柳氏忙赶过来,看着躺在床上烧得小脸通红昏迷不醒的亲侄女,心疼得眼泪直流。 她斥责春杳:“姑娘都病成这样,你怎么才告诉我?” 春杳跪在一旁急得直哭:“回夫人,娘子一直说没事没事,她不想让您担心。” 柳氏叹了口气,吩咐下人去请大夫。 国公府有自己的府医。 府医很快就到了,一番诊断过后,得出结论:“娘子本就体弱,此番又受了风寒,再加上心有郁结,双管齐下,才会导致高热起。” 柳氏一听,愈发难受。 待府医开了药方,她盯着丫鬟熬好药,又亲自喂着柳岁岁喝下去。 柳岁岁烧得糊涂,靠在迎枕上,看着喂她喝药的柳氏,恍如回到了小时候父母都在,她生病时母亲喂她喝药时的情景。 心头哽咽,难以自抑地唤了一声:“娘……” 柳氏被她一声‘娘’叫得眼泪崩溃。 和小女儿一般的年纪,生病了却不敢连声都不敢吱一声。 柳氏心中有愧。 她放下药碗,一把将柳岁岁揽进怀里:“娘什么娘?你提那个没良心的作甚?都怪姑母,是姑母没照顾好你。” 被柳氏紧紧抱着的柳岁岁,慢慢回神。 不是娘,是姑母。 她眨了眨眼,落下一滴泪来。 柳氏松开她,看着眼前可怜又柔弱的侄女,有些生气:“生了病为何不让人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将我当作亲人?” 柳岁岁慌忙摇头。 “姑母莫气,我以为没什么大事……” “日后若是再有半点不舒服,立刻让春杳去告诉我,你本就身子娇弱,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弟弟?” 柳氏说着又抹起泪来,“也都怪我,是我没照顾好你,你表哥回来,我这几日的心思都在他身上……” “姑母莫要自责,不过是受了些风寒,吃上几日药就好了。” “那你好好吃药,想吃什么跟姑母说,姑母一会让小厨房给你做好送来。” “嗯。” 喝完药,柳岁岁就睡下了。 柳氏一直陪着她,直到她开始出汗,渐渐退了热,这才放心离去。 …… 沈工臣回来时,天色已黑。 他先去了一趟惠春堂,国公爷今日有宴请还没回,他陪着老夫人说了会儿话,等从惠春院出来,夜已深。 从惠春堂回慎安堂,路过二房紫薇阁。 府医正好从二房院门口出来,见到沈工臣,他忙上前行礼:“四爷。” 沈工臣停了下来。 他看着府医,嗓音沉稳:“谁生了病?” “回四爷,是柳四娘子生了风寒。” 沈工臣没想到会是柳岁岁。 他微挑眉梢:“风寒?” 想起昨日,大家都好好待在暖阁里,偏她站在廊子上吹风,还惹得三郎巴巴地跟了过去。 大概没想到日理万机的沈四爷也关心一个远房表侄女。 府医忙回道:“是,柳四娘子染了风寒起了高热,一直昏迷不醒,二夫人着急得很,便让小的过去诊治。” 沈工臣并非真的关心柳岁岁。 她如何,与他无关。 只是觉得,不过是吹了些风便起了高热昏迷不醒。 这人未免也太过娇气了些。 …… 这一病便是七八天,待柳岁岁彻底痊愈,距离他父亲的寿辰,只剩下几天。 这一日,饭后,柳岁岁陪着柳氏在园子里消食。 今日沈玉灵没跟着,只有她和姑母两人。 走了一圈之后,柳岁岁便提了这事:“听闻京城相国寺的长明灯能照亮亡魂往生之路,姑母,我想在父亲寿辰那一日去一趟相国寺,替父亲点一盏长明灯。” 一提到亲弟弟,柳氏便悲从中来。 她看着柳岁岁,她的孝心让她动容。 于是点了头:“好,到那一日姑母陪你一起去。” “多谢姑母。” 柳氏继续往前走:“到时候我们再给你父亲做一场法事,多烧些纸钱,让他在那边也好过一些。” 柳岁岁心头哽咽。 她轻轻点了头:“嗯。” 转眼半月已过,到了出发的那一日,柳岁岁才知道,今日是三月初一。 每个月的初一十五,老夫人林氏都是要去相国寺上香的。 她以为只有她和柳氏,府上女眷去了大半。 去了大房夫人苗氏今日府上有事,她又主中馈,无法相伴,但沈玉容和沈玉柔都陪在老夫人身旁。 三房的孟氏带了沈玉棠。 沈玉灵自然也去,她站在马车旁,挽着柳氏的胳膊撒娇:“我不要和表姐一辆马车,我要和母亲坐。” 柳氏嗔她一眼,正要开口,沈玉棠走了过来。 她笑盈盈地看着柳氏:“二伯娘,让岁岁和我一起坐吧,我一个人实在太无聊了。” 她开了口,柳氏岂能不应? 于是大方地点了头:“那去吧,你姐妹俩最是要好。” “谢二伯娘。” 沈玉棠开心地拉着柳岁岁就走了。 一旁沈玉灵又不开心了。 她嘟着嘴儿,有些不爽:“才来几日就和四姐姐玩得这样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三房的亲戚……” “你闭嘴!” 柳氏有些生气,“你整日不愿搭理你表姐,还能管得了别人与她玩?” 说完,率先上了马车。 沈玉灵忙追上去,嘴里求饶:“哎呀母亲我错了,谁说我不搭理她了?上次她生病,我还主动去看了她……” 第11章 见死不救 相国寺在距离京城二十公里外的城郊青城山半山腰。 青城山风景优美,半山腰更是宜人。 三月的天儿,万物复苏,风里都带着暖意,早春的桃树、梨树、迎春都开了花,一片片一丛丛,粉的白的黄的,让人目不暇接,心情都愉悦起来。 镇国公府的马车直接到了寺庙大门口。 主持元贞大师亲自领人在大门口迎接老夫人。 简单的寒暄过后,老夫人一行人随着住持去了大殿礼佛,柳氏没去,她来之前就跟老夫人交待过,今日要为自己弟弟做一场法事。 老夫人怜她痛失胞弟的心情,她本就心慈,自然是同意的。 待老夫人一行人离开之后,柳氏便带着柳岁岁和沈玉灵跟着知客僧去了别的殿堂。 做了法事,拱了长明灯。 从大殿出来,已是正午。 老夫人那里已经派了人过来让柳氏忙完自回禅院休息,下午再随她去听讲经。 镇国公府在相国寺有属于自己的禅院,柳氏住在东禅院,院子不大,几间禅房,布置素净清幽。 忙了一上午,吃过斋饭,柳氏也累了,就让柳岁岁和沈玉灵各自回房去休息。 从禅房出来,柳岁岁正要回房,沈玉灵追了上来。 “我知道有一处好地儿,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柳岁岁没什么心情。 今日给父亲做这场法事,她的心情再次回到父亲去世那段时间,消沉又难过。 此刻的她只想回到自己房间好好消化这情绪。 但想到沈玉灵今天在父亲长明灯前诚心磕头的模样,她到了嘴边的拒绝又咽了下去。 “好,去哪儿?” “你随我来就是。” 沈玉灵领着她贴身丫鬟蕊珠走在前面,柳岁岁带着春杳跟在后面,几人出了禅院大门,便往后山去。 虽然是第一次来相国寺,但柳岁岁知道寺庙后山一般不让人进。 她追上沈玉灵,问了一句:“咱们要去哪儿?” 沈玉灵冲她神秘一笑:“带你去后山长长见识。” “后山一般是寺庙禁区,咱们去那儿会不会很危险?”柳岁岁不想去,她天生胆小怕事,“而且山口有僧人守着,咱们也未必进得去,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沈玉灵鄙夷地看她一眼:“柳岁岁,你要是不敢去就算了,我自己去便是。” 她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柳岁岁站在原地,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身影,犹豫了一下对身旁春杳道:“你回去跟姑母说一声。” “娘子你……” “我去追灵姐儿。” “可是……” “我会小心的,放心吧。” 柳岁岁说着就朝沈玉灵追了过去。 春杳只好返身去找柳氏。 香客们住的禅院距离后山有段距离,沈玉灵带着蕊珠走得极快,加上寺庙殿宇错落,院子也多,路径交错,一个不注意,她便将沈玉灵跟丢了。 她站在原地,环顾四周,才发现这一处挺偏。 稀稀落落的几间屋子,像是用来放东西的偏房,附近连个僧人都没有,再往前就是一片梨树林。 梨花开了一半,满眼雪白,倒是挺美。 但柳岁岁没有赏花的心思,她有些害怕。 环顾周围一圈,只有风吹过的动静,她不敢再逗留,转身正要离开,突然一阵疾风而至,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只大手紧紧钳住了她的喉咙。 呼吸瞬间困难几分。 紧接着,又从天而降一批锦衣侍卫,将他们团团围住。 此阵仗,更是吓得柳岁岁双腿一软,若不是身后那人掐着她的脖子,她整个人都要瘫倒下去。 原本疾起的风也停了。 万籁俱寂,双方对峙,气氛冷到冰点。 柳岁岁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她看着对面的锦衣侍卫,见他们身着暗红色锦衣服,熟悉的样式她仿佛在哪儿见过……恰在此时,原本团团包围的锦衣侍卫分开一条道,一个男人缓步而来。 对方一身暗红色四爪飞鱼服,头戴黑色飞鱼帽,腰配长剑,高大凌厉,气势磅礴强大,让人望而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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