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允鉴提起太子是不屑的,甚至有种不服气不甘心,对景熙帝,他言语中似乎也有些不敬? 陆允鉴的相貌,似乎和太子隐隐有些神似? 阿妩又想起皇后临死前的威胁言语,她提起景熙帝和陆允鉴关系时,似乎意有所指,仿佛景熙帝格外恨陆允鉴。 阿妩这么想着,又回忆起往日许多许多的细节,一时也是脚底生寒。 自从那一日愤而杀了皇后,她其实一直逃避去想这些,可如今她也开始冷静下来想。 景熙帝显然已经知道了,他又会怎么处置? 他如今来寻自己,必然已经想好了,或者接受了的。 这一夜,阿妩躺在榻上,却是睡不着,她心里许多思绪,犹如流云一般来来去去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昏沉沉勉强睡去。 ********* 第二日晨间,宁家门前便有一行军士骑马而来,随同的还有宫廷龙禁卫以及内监等,为首的着红皮盔戗金甲,头戴凤翅盔,宁家郎君一看之下,便兴奋不已,知道这必是一位将军了。 对方来到后,先自报家门,之后颇为恭敬,请宁家几位郎君随同前往,同发放了战马并描银甲等。 一起前往的还有镇子上的其他年轻儿郎,一个个也都加入其中。 阿妩站在台阶前翘头看,看着几个兄长兴奋地加入其中,她心中五味杂陈,不过又觉,或许原该如此吧。 叶寒说要报仇,不报仇不甘心,如今几位兄长也要报仇了,他们都可以参与这次的围剿,算是为死去的父老乡亲报仇雪恨。 而宁家几位郎君走了后,宁荫槐关门闭户,把手头生意都停了,只专心伺弄院落的番薯秧苗。 阿妩闲来无事时,也陪着阿爹浇水施肥,她知道这些番薯能结出很大的果实,将来大有助益,自然格外用心。 这一日叶寒来了,叶寒也要前去参加围剿,不过他不是跟随景熙帝,是跟随沿海海防卫所守军。 阿妩隐约明白,那些海防卫所守军听帝王调遣,估计是要冲锋打头阵的? 所以比起自己几位阿兄,叶寒此行更为凶险。 此时阿妩见叶寒来了,忙放下手中的水桶:“你用过午膳了吗?” 叶寒看着阿妩,笑了笑,摇头:“没,想和你们一起吃。” 阿妩:“好啊!” 宁荫槐却深深地看了一眼叶寒。 他心里是把叶寒当儿子看待的,对于叶寒的行径并不苟同,但叶寒固执,他劝不住。 当下道:“好,一起用午膳,等会我们聊聊。”
第100章 犹豫 午膳有螃蟹, 是今日才买来的,热气腾腾的一锅。 这会儿入秋了,橙黄的蟹膏格外饱满, 掰开后略蘸一些姜醋汁, 大口大口地吃, 鲜甜得很。 阿妩许久不曾吃到这口鲜的,如今自然大快朵颐, 不过宁荫槐和叶寒显然都有些心事。 用过膳, 阿妩收拾碗碟, 叶寒也帮着收拾,阿妩便道:“我看我阿爹有话对你说呢。” 叶寒垂眸看着碗碟,低声道:“他必是要劝我。” 阿妩利索地将那碗洗了,淡淡地道:“你就不能听劝吗?” 叶寒:“不能。” 阿妩的动作停下, 软软地瞪他一眼。 叶寒迎着她的视线。 四目相对间, 阿妩沉默了。 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 再清楚彼此的秉性不过。 他要杀陆允鉴, 要报仇, 所以朝廷围剿陆允鉴, 他不可能不参与。 可是于他来说, 并不愿意直接受了帝王的恩惠, 很明显皇帝会照拂自己的阿兄并乡亲, 叶寒不愿意受这照拂,他一身的血气之勇。 阿妩哼了声:“反正你如果死了, 我可不会给你烧纸!” 叶寒:“也没要你给我烧纸。” 阿妩:“……” 她便突然有些难过, 低下头,不吭声了。 当初自己走投无路,第一个想到的是叶寒, 靠在叶寒怀中,她才感觉自己踏上了回家的路。 仓惶无助时,叶寒也曾经应了自己要和自己拜天地,她那个时候恨极了景熙帝,也怕极了景熙帝,是要和叶寒死在一块的。 两个人私奔,被景熙帝捉回去,景熙帝可以杀啊,他是皇帝,完全有一万个理由将叶寒千刀万剐,但他没有,无论如何留了叶寒一条命。 就凭这,阿妩是念景熙帝的情的,知道他是体恤自己,在意自己心思。 自己失忆那段,以及假装失忆那段,那样和他哭闹找茬,他都默默地包容了,一个皇帝能做到这份上,如今想来,她昔日的怨念也渐渐淡去了。 况且,临走前两个人那么一场,阿妩知道自己是投入的,喜欢的,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她喜欢这个男人的身子,喜欢他带给自己的感觉,若不是有那么多是是非非,她原本可以纵情地沉溺在他带给自己的种种中不能自拔。 之后叶寒一路上带着自己回到家乡,两个人归心似箭,也从未谈过这些,或许彼此都在逃避这个话题。 他们归家的行程被景熙帝打乱了,彼此都有了新的心事,再不是信誓旦旦回家拜天地了。 是以再见叶寒,她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算什么。 叶寒低头注视着阿妩,他看到阿妩眼底的黯淡,便笑了下,用一种轻快的声音道:“阿妩,别想太多,身为男儿,我也希望能够有一番作为,希望能为父老乡亲报仇雪恨,希望能手刃贼人,本来若不是有特别的机缘,我就是要投奔海防卫所,跟着他们一起闯。” 他顿了顿,低声道:“其实当时若不是你突然找我,要我带你离开,我也打算盯着陆允鉴,也做好了和他同归于尽的心思,所以你并没有连累我,本来我这条命就已经没指望了。” 阿妩听这话,鼻子一酸,眼圈都红了,险些落泪。 或许世事终究在变,一切都不会回到以前了。 叶寒叹了声,抬起手,虚环住她:“好了,别哭了,现在不是很好吗?” 阿妩低头不言。 她当然希望叶寒活着,希望叶寒幸福。 如果当时他们就此奔赴故乡,他们一定会在一起,会拜天地,会结为夫妻,可是他们没能走成,在和景熙帝一番纠葛后,从景熙帝放他们离开的那一刻,他们便没办法回到过去了。 事到如今,他却依然在宽慰自己。 这时候,心里也浮现出一个缥缈的想法,她不要景熙帝,也不要远在皇都的一切,就要留在家乡,等着叶寒归来,他们依然做夫妻。 很荒谬,但未尝不可。 然而叶寒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他注视着阿妩,低声道:“阿妩,别乱想了,从我们被半路拦下,你我便再无可能了。” 那时候他便意思到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只能靠着阿妩的乞怜,才能在那个男人的手中活下来,凭他自己,根本护不住阿妩。 便是这一次得那个人的施舍,以后呢,日子还很长,这辈子还会遭遇许多,他确实护不住阿妩。 阿妩听着,心便被什么蛰了一下,微微的疼。 有时候心里明白是一回事,但面对现实,总归有些哀伤。 原来光阴确实在流动,曾经的单纯甜美再美好,也已经过去了,他们谁也没办法回到昔日的光阴。 ******** 宁荫槐烧了茶水,叶寒陪着宁荫槐一起用。 此时天凉了,两个人就看着外面的落叶,喝着热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倒是说了许多。 当提起景熙帝一事,叶寒倒是看得开:“ 阿叔,我曾经说过,我心里想娶阿妩,这是真心话,若她嫁给我,我定呵护她一生一世,但是如今那个人竟然来了,我便再不会提及此事,会把阿妩当做我的亲妹妹看待。” 他低头笑了笑:“我心服口服,没什么好说的。” 宁荫槐在氤氲热气中望向叶寒,他刚毅的面庞中透出一些惆怅。 叶寒解释道:“我本来已经落在他的手中,他完全可以把我千刀万剐,却饶我性命,放我归来。其实我一直在想,他这番举动,到底是意欲何为?为何要放了我和阿妩,如今却又来寻。” 宁荫槐听着这话,自然是明白的,不过他并没说破。 叶寒:“他要圆了阿妩的梦,要阿妩回来故乡,要给阿妩一个圆满。” 因为他知道,阿妩若不能归家,那她这一生都寻不到家。 没有家的阿妩便没有心,无情无义,不会爱上任何人,她便一直困在十五岁那一年,一直是东海边等待父兄归来的阿妩。 一直保持沉默的宁荫槐,此时终于道:“阿寒,其实若单论其人,自然是世间少有的伟男儿,我并不在意他的年纪,这些都不要紧。” 他虽年长,可气度恢弘,涵养深厚,心中自有一番沟壑,若不是有些年纪和阅历,又怎么能有如此底蕴?把自己的女儿交给这样的男人,他倒是更放心一些。 可以想见,女儿可以被包容着,宠爱着,而不至于陷入小夫妻口角争吵闹气中。 叶寒:“阿叔是有什么顾虑?” 宁荫槐蹙眉:“此人千好万好,但唯独一个不好,身份太过尊贵,我们蓬门荜户,不过东海区区一渔民,阿妩若跟随这样的男人,将来有个什么我都无能为力,又何以护她?” 只是今日今时,已经身不由己,他们一家子早已入帝王彀中。 叶寒却宽慰道:“阿叔过虑了,以我之见,皇帝和阿妩也经历过许多,以阿妩往日的所作所为,按照常理早已死过千百次,但是皇帝依然对她百般容忍,甚至驾临东海,微服私访,对阿叔执晚辈礼,皇帝既花了这样的心思,将来又怎么会轻易变心?” “皇帝本就宠爱阿妩,对阿妩用了心思的,如今阿妩为皇帝孕育了龙凤双胎,有子嗣傍身,相信宫廷之中自有她一席之地。” 宁荫槐沉吟许久:“你说的不无道理。” 只是他经历外三年飘荡,终于归来,对于女儿昔日所受苦楚,他愧疚万分,恨不得用尽全力补偿她,疼爱她,可是转眼间,帝王追来了,他没法常伴这个女儿左右,以至于心生徘徊。 叶寒明白宁荫槐的心思:“阿叔,我等纵然都是市井小民,那又如何,若阿妩受了什么委屈,我们拼得一死也要护她周全,皇帝既已经纡尊降贵,驾临东海,固然他是为了东海贼寇,但其实说到底是为了阿妩而来,那我们没什么可说的。” 宁荫槐深深地看了一眼叶寒。 他明白叶寒的心思。 叶寒自小便喜欢阿妩,一直对阿妩极好。 本来也是订了亲的,若不出意外,他们将会是最和美的小夫妻,但世事哪能如愿? 他缓缓皱眉,问道:“阿妩和陆允鉴的事,你可知道确切?” 叶寒也就大致说了说。 宁荫槐略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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