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妩:“……” 她哼了声:“真傻!” 福泰听此,连忙左右看:“奴婢什么都没听到。” 阿妩怔了下,之后自己也咬唇笑了。 不过无论如何,他醒了,且有力气推自己让自己离开了,她也就放心了,当下干脆去看看自己三哥。 宁三郎比起皇帝来状况自然好许多,阿妩过去的时候,他正在那里扒拉鲜鱼粥, 阿妩直接对着他的脑袋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 宁三郎吓了一跳,一抬眼,看到阿妩:“阿妩,是你!” 阿妩哼了声:“都是你惹的祸!” 宁三郎一听也愧疚:“谁想到呢,陆允鉴太歹毒了。” 阿妩:“是你自己不小心,还害了皇上!” 宁三郎有些委屈:“我也没想到他这么严重,其实也不是什么很厉害的毒吧。” 阿妩:“估计还是水土不服。” 宁三郎:“他怎么样了?” 阿妩:“不知道,我看只剩半条命了。” 宁三郎:“啊?” 这时宁大郎来了:“她逗你的,皇上刚才醒了,御医过去看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但得好好调养。” 宁三郎这才松了口气,他瞪了眼阿妩:“你就知道吓唬我!” 阿妩:“谁让你连累皇上!” 宁三郎哼了声,酸溜溜地道:“知道了,你满心惦记着皇上,就知道为他担心,你也不心疼心疼你家阿兄!” 阿妩倒吸口气:“你——” 宁二郎赶紧道:“好了好了别闹了,” 阿妩:“我看你活蹦乱跳地能吞下一头牛,你不用我心疼!” 宁大郎从旁笑:“是,不过皇上身体虚弱,还是要人照料。” 之前宁大郎对皇帝还是有些不满意,总觉得这个男人坑骗了他们妹妹,他对他不放心,生怕自己妹妹受委屈。 可这次跟随皇帝出来,亲眼看他调度兵马船只,看他指挥若定,他们也隐约感觉到了皇帝对他们的照拂,对他们的提拔,甚至偶尔间也会亲自和他们讲起兵法,讲起制敌之法。 这一切都让他敬佩不已,甚至当听帝王提起东海布局,提起航海规划,讲起朝廷对未来远航的筹谋时,他心里会有一种心潮澎湃的感觉,会激动,会敬佩到五体投地,以至于几乎想跪在他面前,心悦诚服! 这就是帝王风范! 当面对着浩瀚的东海,宁大郎望着远处舰船时,他也会想,为什么他会对这个男人如此敬佩,他所崇敬的那些特质,只是因为那个男人是皇帝吗? 他在反复地思索后,认为并不是。 他比起弟妹年纪大一些,所以在他父亲彻底放弃仕途前,他已经识字,开始读书,相比于弟妹,他读过史书,之后又见识了海外夷人的岛主以及国王,他便明白,并不是每一个执掌最高权柄的人都有着像景熙帝那样的王者风范。 所以事到如今,他心里也就释怀了,当帝王微服来到他们家,折腰下求,被自己三弟打了后依然面不改色的时候,这个男人的胸襟,以及对妹妹的心意已经不言而喻。 谁知阿妩听到这话,却道:“罢了,我看他也不需要谁照顾,我是来陪着三哥,照顾三哥的!” 说着,她拉着宁三郎的胳膊:“三哥,你要吃什么?阿妩给你做!” 宁三郎:“???” 受宠若惊,但仿佛哪里不对。 * 傍晚时候福泰特意来请阿妩,说是皇上境况好一些了,要用晚膳。 他叹了一声,很有些愁苦地道:“身边的侍者到底手重,哪里那么体贴,如今皇上体虚,需要多用一些,我们也不敢劝,还是得娘子过去,多劝着。” 阿妩:“我也手重,我也不会劝。” 福泰无奈:“娘子,你好歹过去看看吧,皇上大病初愈,他不容易。” 阿妩道:“我得陪着我三哥呢!” 宁三郎一听这话,忙道:“我不用你陪,你走吧走吧。” 阿妩便瞪了宁三郎一眼。 福泰便笑呵呵地提议:“要不一起去?” 名家几位郎君一听,自然不去,宁三郎也赶紧摇头摆手的。 于是最后阿妩还是跟着福泰前往景熙帝处。 阿妩别了一眼福泰:“别回头又把我推出来,那我可不理他了!” 福泰看她赌气的娇俏样子,便笑着:“不会的,不会的,御医已经解释清楚了,皇上之所以昏迷,和瘴毒没关系,那毒早解了,也不会传染,皇上这才放心。” 说着,他又从旁念念有词:“我说娘娘,皇上这是一心惦记你,唯恐连累了你,他是把你放在心坎上疼呢。” 阿妩鼓着腮帮子不高兴:“你就知道替他说好话。” 福泰赶紧道:“娘娘这么说可是昧良心了,福泰不是替皇上说好话,福泰这是为娘娘好啊!” 他恨不得掏心挖肺的样子:“娘娘,福泰为你操碎了心,你还这么说!” 阿妩:“罢了,你别说了,我听着头都疼了。” 其实阿妩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喜欢的,她知道福泰对自己很好,是向着自己的。 福泰便笑:“好好好,我不说,不说了。” 当下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安静地走在海防卫所。 这边的房子有些年月了,海石铺就的道路透着潮湿,一旁石头缝隙汇总的青苔遍布,此时已是深秋,快入冬了,海风刮着藤蔓上的叶子,窸窸窣窣的声响犹如海潮之声。 阿妩想起之前景熙帝和自己说的,他说他才亲政没几年,便开始给东海海防卫所拨款,修建堤坝,修建防御城楼,这里的房子便是当时景熙帝拨款修建的吧? 她好奇地看向不远处,远处紧靠着海崖的城楼凛然巍峨,在海风经年的吹打下透着幽邃的潮意,而城楼上隐约可见,挺拔而立的海防校尉,他们手持长矛,面朝着大海的方向。 阿妩看着这一幕,胸口竟有慷慨深沉的情思在心头涌动,澎湃,以至于她踏出的每一步都变得郑重从容起来。 这一刻,她必须承认过去的一切到底在她心里留下痕迹,她被那个男人搂在怀中,读着经史子集,在日日夜夜的熏陶下,她确实不再是昔日那个寻常渔女了。 当东海的这一场海战打得如火如荼时,她想的是天下,想的是远航,想的是大海三万里。 而不是那条鱼,那碗粥。 当想到这里的时候,她的脚步顿住。 她清楚地意识到,她根本就回不去了。 时光在往前流动,她可以得到父兄的疼爱,她也可以重新拾起年少时的无忧,可她被那个男人带在身边,看过帝国的烟火,曾经在城头俯瞰万国来使,这些已经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她甚至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当和那个男人水乳交融时,那个男人将他身体的一部分注入到她的体内,她被那个男人彻底改变了。 她的心里已经生出参天大树。 就在这种迷离的神思中,阿妩踏入房中。 之前来的匆忙,没细看,如今看过去,房中摆设简洁,和大部分海防卫所的寝房一样简洁,只不过这里比其它房舍略大一些。 可以看得出,因为帝王的驾临,这里被临时安置了一些讲究的家具,但依然远远不能和宫廷相比,依然是寒酸的。 可这略显简朴的房舍却因为那个男人的存在而满室生辉。 锦帐半掩间,阿妩看到男人似乎才刚沐浴过,着雪白柔软的素色织锦里衣,乌黑的发略带着几分潮意,慵懒地垂落在肩头。 他两条长腿松散地交叉着,略阖着眸子,倚靠在引枕上。 看得出,依然略有些病容,不过褪去往日的威严,他似乎添了几分苍白脆弱的俊美。 她突然想起太子,年轻的太子,十七八岁的儿郎,意气风发,五官俊美,可现在她拿太子和眼下的景熙帝对比,竟觉得,这个男人在太子面前也可以平分秋色甚至略胜一筹啊…… 这时,男人却抬起眼皮,看过来。 视线在满室的药香中轻轻碰上,阿妩楞了下,之后脸便慢慢红了。 这是那次决裂分别后他们第一次相遇,第一次面对面,不得不承认此时的她有些窘迫。 她低下头,又抬起头来,低声说:“福大人说你醒了,让我来看看你……说你要用晚膳。” 景熙帝注视着她:“你不想来看看我吗?” 阿妩别过脸去,看着窗外,窗外有紫边的眉豆花正开得好,风吹过时,那花叶起伏涌动,于是药香中便有了草木的清香,甜丝丝的。 她干脆地道:“不想!” 景熙帝看着她微鼓起的脸颊,粉红粉红的,像是枝头鲜美的桃子。 他喉结不动神色地滚动了下:“我都病成这样了,你不担心吗?” 阿妩没想到他竟然这样。 东海海面上停泊着千艘战舰,随时听他号令,可现在他用有些低落的语气和她说话,仿佛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他在冲她撒娇,要她关心疼爱。 明明天已经凉了,可阿妩的心却仿佛开在春光中的花瓣,随着明媚的风在轻轻地颤。 她脸上有些发烫,低声道:“你需要别人心疼吗?我看你会得很,这么多手段!” 景熙帝:“我便有千万种手段又如何,还是得看你愿不愿意,不是吗?” 阿妩绝然地道:“我不愿意!” 景熙帝:“阿妩——” 阿妩倔倔的:“我先走了。” 说完扭头就要走。 谁知道迎头却见福泰过来,他依然一脸笑呵呵的,身边跟着几个侍从,端了各样托盘,显然都是才出锅的膳食,一股子热腾腾的鲜香。 福泰笑道:“风一吹,天凉得很,趁热,娘娘你陪着皇上用点吧?才熬出来的,你尝尝好吃吗?” 阿妩咬唇,黑白分明的眸子瞄了景熙帝一眼。 景熙帝有些脆弱地靠在引枕上,茶眸注视着阿妩:“阿妩一起尝尝?” 此时秋风徐徐,阿妩却分明感觉到了那个位于权利巅峰的男人在低头,他神情间都是小心,仿佛生怕吹口气,自己便跑了。 阿妩很勉强地道:“……好吧。” * 晚膳还算丰盛,都是当地常见的小食,说是阿妩陪着景熙帝吃,其实景熙帝只用了简单的粥食,大部分还是阿妩吃。 阿妩好奇地打开一旁的蒸屉,却见里面是矮趴趴的小包子,包子皮薄透,里面的汤汁仿佛要透出来了,她尝了一口,汤汁鹅黄,味道香美,且里面是有蟹肉的,鲜美极了。 阿妩吃了一个,又吃了一个,反正也不大。 景熙帝正由内侍服侍着用粥,粥熬得倒是香糯,不过他看着阿妩津津有味吃包子的样子,便停下动作,专注地端详着,视线都不挪一下。 阿妩正捏着包子细细地嘬里面的汤汁,见景熙帝看自己,突觉有些不自在,仿佛自己多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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