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明珠应了一声。 萧策看她站在那里不动,便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在下有一事不明。” 萧策伸手拆掉头上的发冠,低着头说:“琼阳山庄不养闲人,祖母也只叫我照顾好你,别叫人找到,也没说就让你白住着。” 冷明珠道:“可为何要把我的下落……” “这么怕人知道你的消息,你就去拿那个第一不就好了,”萧策看她一眼,又笑说:“难道你是怕自己的功夫不到家?” 冷明珠听他这样把自己命随意处置,也有些急了:“庄主以为两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就只有方才那些人去吗?逍遥门,混天宫都会派人去,少不得还有些无门无派的散人游侠……” 冷明珠话说一半,便看见萧策一脸兴味望着自己,皱眉说不下去了:“我……” “原来你也看不起刚才那群人啊。”萧策笑着道。 冷明珠立即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呢,就算师父同自己讲人无贵贱,武无上下,但是这世道就是人分贵贱,武只有第一。要不然凭什么逍遥门和混天宫被人提起总是语带敬佩,而沧海宗则总是惋惜地说一句不复当年。 不复当年上千弟子的沧海宗,共持手中长剑能力斩邪祟,劈开沧海。 “所以你更要去了,我记得你是一次武林大会也未曾参加的?”萧策问。 冷明珠点头:“师父一直说我功夫不到家,不让我去。” 萧策哼了一声,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才说:“那现在功夫可曾到家了?” 萧策敛了刚才轻慢神色,目光复杂而语气郑重。 “宗门被人害得屠尽满门,我问你现在功夫可到家了?可有准备替你那些惨死同门报仇?” 质问入心。冷明珠恍惚又回到那一天,不过是一个午休的功夫,沧海宗的天便被映红了。刚刚还是好好的师弟师妹们,突然持剑相向,互相劈砍,全然不见平日亲厚的模样。 沧海宗没有死在外敌手上,却亡在了自己人的剑刃下。 冷明珠眼前瞬间模糊,手下意识紧握腰间剑柄,喉头哽咽:“到家了。” 便是不到家,也要到家了。 “庄主可是有线索了?”冷明珠突然想明白萧策这么问定然是知道了什么,赶紧用袖子蹭掉眼角湿意追问道。 萧策道:“倒也不算是有什么线索了,只是按你所说突然发狂,定是有人动了手脚,便叫人查了查,而那些门派的人又同时都收到了信,统一口径指认你是这次的凶手。” 冷明珠忙问:“信是谁寄的?” “不知道,”萧策回答的干脆。“人家既然敢大摇大摆送了信,就代表不怕你查,你说的逍遥门还有混天宫也收到了,不过别人显然是没放在心上。” 冷明珠心下一顿,回想自己这十七年一直在门派里生活,出门最远也只到山下镇子,就算去也有师父带着。 她从不曾同人结怨,就算是门派里的师弟妹也是亲近自己,究竟是哪里结下的血仇。 思来想去,竟无一丝头绪。 “我从未同人结怨,又……” “哪里是你不想和人结怨就不结的,”萧策打断他的话“有的人一生下来就是别人的眼中钉,有些仇怨一落地便结上了。” 冷明珠看向他,一时不知道萧策是在说谁。 “萧庄主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也没,我累了要休息,你走吧。” 冷明珠正准备再说什么,一边纨曲走了进来,便止住了话头。 - “怎么在榻上鞋也不脱?”纨曲见两人气氛不对,笑着上前打了圆场。走过去帮萧策脱了鞋,又拿着一边的毯子给他盖在身上。 萧策道;“该伺候的没眼色,难道还怪我吗?” “怪我怪我。”纨曲哄了他几句,又道不要睡太久,不然晚上用饭又没了胃口。她见萧策把脸缩紧了被子里看着委屈不得了,便又打趣了几句。 等领着冷明珠出房间走了一段,纨曲才道:“小少爷的脾气,冷小姐多担待些。” 冷明珠不记得纨曲是第几次同自己说这句话了,虽今日着实把自己吓了一跳,这会儿仍替他开脱:“萧庄主年纪还小,有些话自然用不着往心里去。” 纨曲脚步顿了一下,这才转头看向冷明珠道:“小少爷今年十九,明年便要及冠行冠礼了,应该是比冷小姐大才对。但是若按照辈分来说,你还要叫小少爷一声师叔才是。” 冷明珠一愣,过了一会才道:“姑娘别骗我……”
第4章 离武林大会尚有两个月,但是江湖上消息传播速度倒是一点不慢。人人皆传琼阳山庄拿了冷明珠的消息出来做头奖,谁夺得魁首便可知她去向。 也有人说琼阳山庄放着萧家现在的武林地位不好好经营,倒做起了倒卖消息的茶楼生意,自降身价。 而在庄子里无所事事的萧策又开了新摊子,叫着手下人在各地的萧家产业门口挂出了猜魁首的赌局来。 一时间琼阳山庄又被人挂在嘴边,连着当年萧老太太的事情也被翻出来成为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且不管外面怎样,琼阳山庄内依旧是一片安静。 只有萧策听下面的人汇报时候,故意用扇子敲敲冷明珠问:“你倒是说说,你的消息我要是挂出去卖,咱们能赚上多少金子?” “不知道。”冷明珠一脸木然,似是这个问题听过千百遍一样答得飞快。 但是萧策依旧是不死心,又用扇子戳她腰窝说:“哎,那你说说,你的消息为什么值这么多钱?” “不知道。”冷明珠身上痒痒肉也不躲不避,依旧一脸麻木。 现在都还没有清楚给那几家送信的是谁,就连信上的内容都不知道,冷明珠自己都不知道问谁去。 萧策不高兴了,手上扇子又敲了几下。 “那你知道什么东西?” 冷明珠屏住一口气,快声道:“我只知道庄主再敲我就坚持不住了!” 一边的纨曲终于上前,将萧策的轮椅推远了一点,嘴里道:“哦呦呦,庄主怎么过来了,这是老太太吩咐的,让冷小姐练功不能懈怠。” “少拿老 太太来压我,“萧策看了一眼在还倒立的冷明珠,用扇子又想去戳她:“这就是老太太说的,每日练倒立就不懈怠了?” “不止呢,今日这才开始。”纨曲帮萧策把腿上的薄毯又压紧了点,趁不注意把轮椅往后推了点,只劝说外面风大,推着萧策先回屋里去。 萧策没说行还是不行,只是看着冷明珠立在那里,明明是深秋日,身上的汗珠却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掉了下来。 “走吧。”萧策看了一会,让纨曲推着自己回去。但是走到一半却停了下来,他突然抬起手,下一刻将手上的扇子掷出,砸在了冷明珠的肘窝上。 原本冷明珠力气就快用竭了,又这样被萧策这样用扇子一砸,直接胳膊一软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 她还未爬起来,便听见萧策拍着轮椅扶手指挥纨曲:“快走!快走!” 纨曲见冷明珠没什么事,便推着自家庄主匆匆离开了,她皱眉嗔怪道:“小少爷又做这些,小心老太太知道了说您。” “我手下有轻重的,你放心。”萧策说着一笑,又提醒纨曲叫她到时候记得把自己的扇子捡回来。 纨曲笑着摇头:“您还是自个儿找人家要去吧。” 等回了房,纨曲才出声道:“若是因着你这一闹,冷明珠真出了什么事,那老太太那……” “无妨,”萧策手指敲着轮椅扶手道:“我看老太太的意思,也只不过是看着祖父的面子上救下她一命给她个安身之所便够了。没什么事还好,但是若真有什么麻烦事扯到我们身上,还是早点将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为好。” 萧策说罢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老太太要是生气了,便叫她冲着我来,最多挨上她几句训,也没什么大不了。” 纨曲应了一声,开始拆他头上的发冠。 - 京城最近因为郊外的陶家庄子聚集了许多江湖人士,城里夜间巡防的捕快都多了两班。陶飞光才送走了日常查访的人,同身边的师兄弟调侃几句,便听见一阵车辙声由远及近。 陶飞光远远见到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黑衣男子来,原以为是来的结伴游侠,就看见后面隔了一段又有一辆马车驶过来。 同一般驿站的马车不同,这车四角用彩线挂着的铜铃,黑色楠木的车身在秋日的阳光下反着亮,车身规格大了一圈,连轮子都比别家宽。 前面坐着驾车的人,也是穿着纯色的黑衣。 陶飞光身边的师弟问了一句:“这是谁家的马车?怎么也不见家族标识来。” 待到马车又近了点,陶飞光这才看见这马车周身上还雕刻着暗纹。雕的是山脉相连,落日半沉在山谷之间,等他细看过去,发现还当中刻有一柄长剑。 “是琼阳山庄的马车。”他转头叮嘱逍遥门的弟子,切记不要失了规矩。 一听是琼阳山庄的车,有几个年纪小爱玩闹的也敛了神情。陶飞光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待到那几个领头的黑衣人下马,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领头的递上拜帖说:“琼阳山庄到访。” 陶飞光接过拜帖交给师弟,又问:“萧庄主可是来了?” “庄主正在马车上。” 话正说着,那马车上先下来了一个姑娘,一身淡绿裙装,头上两只绿宝金钗。她招呼着后面小马车上下来的小厮搬了一把轮椅下来,又朝着马车里说了什么。 不消一会那马车的帘子又动了动,陶飞光以为萧策要下来了,没想到居然是个臊眉耷眼的男子。 那男子朝自己看了一眼,眉头似是蹙了一下,回身伸手从马车里抱了个人下来放在轮椅上。 陶飞光见萧策终于下来了,这才带着师弟妹们迎了上去。 “萧庄主。”陶飞光走到萧策面前行了个晚辈的礼。 刚刚直起身便听他道:“我记得你,是逍遥门的人,是叫什么来着……” “晚辈逍遥门第八代弟子陶飞光。” “哦……”萧策点了点头,不甚在意道:“陶庭的儿子。” 陶飞光笑了一下,继续说:“家父正说您这几日便要到了,叫了我在门口等着。” 萧策点点头,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我们住的地方在哪里?” “家父嘱咐特意准备了个安静的院子,我这便带着您去。” 马车进不了山庄里面,萧策只能坐着轮椅进去,到了门口高高门槛,冷明珠见着他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似是要发怒,纨曲赶忙俯下身跟他说了几句,这样他面上才好了点。 陶飞光一边注意着他的表情,一边在心里暗道这萧策许久不见,还是这样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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