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轮到袁四郎脸色一白,汗如雨下,他踉跄往后退了两步,“你把谁叫来了?” “当然是也想你死……”的潘侍中。 最后四个字还没说出口,一支羽箭挟着雷霆之势尖啸而过,一声惨叫,袁四郎被大力贯到了地上,胸口正插着那支摇晃的羽箭。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崔兰因也吓了一大跳,她猛地回头,只见一匹熟悉的大马奋力跃上石阶,驮着那面色铁青的郎君朝她奔来。 崔兰因突然紧张地抿了抿唇。 但愿陈媪没有提前把信给萧临看吧?
第58章 不等崔兰因脑子转过弯来,萧临连人带马已经在她的面前。 马镫上的金属声一碰,崔兰因就头皮发麻,下意识绷紧了身体,紧张地睁大眼睛。 郎君“嘭”得声跳下马,缰绳一甩,她的身体就被拉前。 崔兰因突然对上萧临近在眼前的脸,心尖猛颤。 他怎么能这么快找到自己? 傅母一定是把她的嘱咐当耳边风了,提前通风报信了! 如是这样说,那萧临肯定看到了她那封信。 那封她打着下下策的离别信。 倘若事情无法按照她设想的成功进行,最坏的结果就是她也像袁四郎一样被“割舍”,那她至少好可以给自己选个体面的下场。 萧临面无表情,只有眼睛在上下打量。 崔兰因脸上沾了些灰,头发丝被风吹乱了,两只眼睛还用力睁着,没有受到惊吓,只是有点吃惊。 她没事,没有受伤,还活生生的。 萧临单手捧着她温热的脸颊,紧锁的眉心微微松开些许。 然躺在地上还在大喘气的袁四郎此刻发出怪笑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没想到……”他一张口,就有血从他嘴里汩汩冒着,仿佛他的身体里装入了一个喷血泉,他被涌出来的血连连呛了好几下,连眼白都浸满血色,浑然已经成了半人半鬼的模样,“……到最沉不住气的居然是,长公子。” 崔兰因这时候才注意到萧临的另一只手上还拿着长弓,她再一看袁四郎胸口的箭,马上着急道:“夫君,你不能杀他……” 她原本是想让袁四郎死在潘侍中手里,这样不管袁四郎身后还有什么人在帮他,让他们狗咬狗是最好不过的结果。 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萧临会突然出现,情急之下一箭射中他要害。 她当即又看准袁四郎胸口的那支箭,道:“我把箭拔了。” 各家的箭簇都有不一样的形制,所以往往打猎时候都会靠箭簇和羽毛标志来区分猎物属于谁。 小蛾按住她的手道:“不行,现在拔出来血会喷的到处都是,他也马上就会死。” 崔兰因瞪着躺在地上往外吐血的袁四郎,一时没了主意。 身后马蹄声、人声渐渐变大。 崔兰因立刻伸手朝小蛾要刀,小蛾不疑有他就把刀递过去,崔兰因没有朝任何人打招呼就往自己右边的脖子上一靠。 萧临和小蛾同时被她的动作吓得不轻,但他们站在一旁,动作再快也比不上崔兰因。 崔兰因没有自刎的想法,她只是用锋利的刀口在自己脖子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随后她蹲下,把刀塞进还捂着伤口抽搐的袁四郎左手里。 百忙之中,崔兰因还记得他是个左撇子。 萧临一口气上去还没下来,就看见崔兰因的手指被那些肮脏的血弄到了。 袁四郎知道崔兰因的意图,但是又说不出话,只能气得胸膛剧烈地起伏,血涌得更凶了。 潘侍郎等人刚从马上下来,见此地混乱,一时还弄不清状况。 崔兰因泫然欲泪,一手指着地上的袁四郎一手捂着伤口的边沿,还分外留意没遮住她脖子上的血痕,她大声响亮地告状: “他想杀我!” 这句话是实话。 袁四郎的确想要她死,只不过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 潘侍中看了眼站在女郎身边的萧临。 长公子的马跑得快,一出巷子就跑到了前头,兴许正好撞见袁四郎行凶的那一幕? “崔二娘子如何在这?” 因为潘七娘不见,怀疑是被袁四郎带走,他们才格外留意,恰好门房说有个小孩扔了个荷包过来,看料子十分精致,里面还有一站纸条。 荷包拿给七娘的身边婢女看,证实了确实是潘七娘今日带在身上的,他们方照着纸条所说找了过来。 从潘府跑到这里就要花不少时间,崔兰因这个女郎没道理能够赶在他们前面。 不但是她,还有萧临。 潘侍中又问: “长公子又为何会出现在此?” 崔兰因眼睛眨了眨,马上就有话讲:“最近流言传得凶,夫君又不许我出门,唯恐我听见那些话心情不好,恰逢有人推荐说这里风光不错……” 听到这里,在场人眼里几乎都是一副“听你瞎编”的样子。 崔兰因边说边又把话圆上,“……推荐的人正是袁四郎,他还说要是我来,就把潘家的内幕告诉我。” 潘侍中面色一僵,随后“哈哈”笑了两声,“崔二娘子对我们潘家的事也感兴趣?” 他抽空瞄了眼地上的袁四郎,发现对方居然还没有死透,两只手死死压在胸腔的伤口上,手指都被血染红。 不想在这种状况下,他手里还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武器,刀口锋利,上面还有一点血迹,正印证崔兰因最开始的那一句话。 袁四郎想杀她。 然后可能是长公子远远,当机立断就给了他一箭。 长公子这个箭术绝妙,既让人留下一口气又让他必死无疑。 崔兰因一脸深恶痛疾,道:“实不相瞒,袁四郎也拿了我的把柄要挟,我才不得已瞒着人出来,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潘侍中:“崔二娘子的把柄?” 说到自己头上,崔兰因狡猾地又不再说了,身子挨上萧临,瑟瑟发抖,“我知道错了,夫君你别生气。” 潘侍中这时候才发现,萧临从刚刚起似乎安静过了头,再仔细一看他的脸色。 崔兰因的确该瑟瑟发抖。 因为他还没见过萧临气成这幅脸色。 不过崔兰因这一番话真假掺着,让人不好分辨。 潘侍中还在揣摩猜测,没空管他们小夫妻间的矛盾。 地上快成死狗一条的袁四郎没有为自己辩解的能力,他现在只能苟延残喘,每一口可能都是他人生最后一口气,弥足珍贵。 虽然快死了,袁四郎还能模糊看见人影,听见声音。 这里有这么多人,但没有人会为他的死难过。 那他死死撑着这一口气又是为了什么呢? 袁四郎正要松开按住伤口的手,突然又有一道跌跌撞撞的脚步声由远至今。 “我儿啊……” 袁尚书扑到地上,全身颤抖着,看着已经血人一样的儿子,竟不知从哪里扶起。 袁四郎两眼亮了起来,手掌下的血好像都没涌得那么汹涌,他缓缓吸入一口气,他还有救…… “你怎么这么糊涂啊!犯下这么大的错!” “你败坏了家族的名声,让我都无颜到地下去见先祖们……我怎么就教了你这样的儿……” 可是,袁尚书哭的不是他的伤重,哭的不是他的孤立无援,而是哭他就算要死了也死得这么不光彩。 袁四郎眼中的光彩又一点点淡去。 浑噩之中他好像又听见有个天真愚蠢的小女郎在他耳边说道: “四郎,你只是想要得到父亲的赞许,这有什么不对呢?我也希望父亲可以表扬我,以我为傲。四郎,我相信你终有一天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希望那一天你能够再写信告于我知,我一定会衷心为你高兴的……” 在温家血流成河的那一日,他收到了父亲的来信,信上一句:“吾儿能担大任,吾心甚慰。” 他畅快地大笑了许久。 他弯着嘴角,想笑,想畅快地大笑,但只有喉咙里只能发出的桀桀怪声。 袁尚书嚎啕了一顿,上气不接下去,感觉随时要昏厥过去,潘侍中怕他旧伤复发,连忙吩咐身边人把他扶开。 腥臭刺鼻的血蔓延开,在一片血湖中浮着奄奄一息的人。 潘侍中看见袁四郎已经没有说话的能力,连靠近都不愿意。 只有崔兰因还不嫌弃,踩着他的血走近,低头看着他道:“这是你应得的,怪不了谁。” 袁四郎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但现在却发现自己还是恨,恨不到现在马上化作恶鬼。 他的手骨用力,“咔咔”作响,握紧手里的刀,正要蓄力朝崔兰因挥去,面前的女郎陡然被人拦腰扛起,一道弓弦绕住他的手腕,刀“哐当”声甩在地上,滑出几尺外。 又是萧临坏了他的好事! 连最后一击都落空的袁四郎满心绝望,他的眼神开始溃散,他血淋淋的手最后抓住萧临的衣袖,把他用力往下扯。 他的口腔里全是血,嗓音里咕隆着血泡,留下善意又恶毒的一句话:“萧、萧临,当年盈水之事,你还没发现蹊跷吗?” 萧临只听见这一句话,袁四郎已经断了气息。 潘侍中刚刚命令人去周围找寻潘七娘的下落,回头就看见袁四郎拉着萧临似乎在说什么话。 他眉头拧了下,又笑咪咪上前,道:“长公子当心,切莫被这穷途末路的人给伤着了。” 萧临定了定神,把崔兰因放在身前,手臂半揽住她的肩膀,看着潘侍中,开口道:“会叫的狗不容易咬到人,能咬人往往是那种不叫的……” 潘侍中笑容浅了下去,眸光变得深沉。 崔兰因扭过头对潘侍中道:“虽然没来得及听潘家其他的事,不过我倒是知道潘七娘子在什么地方,潘侍中要是急着救人的话,就去西街巷外陈家医馆里看看吧!如果晚了说不定人就给带走了……” 崔兰因故意说的很着急,潘侍中果然马上派人去 接人。 最后临走前只是让人上前检查袁四郎死透了没,得知他这辈子都再无开口的机会,就命人把他用毯子裹上往马背上一捆,一起带走。 就算崔兰因真的从袁四郎口里知道了什么,她也不会傻到当面承认,所以在继续待下去逼问她也毫无意义。 潘家人走后,崔兰因这才让小蛾带着景卫把那两个先前被打晕的人找出来。 袁四郎既然把他们两个带着身边,必然也是信任之人,想必还能问出有价值的东西。 兴许就是与潘家有关的那部分。 对此萧临反应一直很平淡。 崔兰因一个人猜来猜去,说了很多都没有得到回应,就抬起头看了眼萧临,“夫君,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萧临对她看了眼,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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