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风吹草动,人人草木皆兵,潘二郎一直把兄长视为不败的战神,能够侍奉两任皇帝而都得到重用,还在世家的倾轧之下搏出一条属于他们的康庄大道。 他又怎么会让自己,让潘家出事? 潘侍中挥了挥手,皱起眉头,不耐烦道:“用不着你操心,你就费点心,把七娘找个好地方早点送走,别在这里哭哭啼啼惹我心烦了!” 潘二郎看出他是心意已决,张了张嘴,没能再反驳一句。 在家中他一直是那资质平庸的孩子,处处比不上兄长,对他唯命是从惯了,就是此刻兄长要他出家,他八成最后也只能乖乖听话。 潘七娘一边痛失情郎,一边又失去了伯父的宠爱,当即哭得快昏厥过去。 潘二郎摇摇头,让人把她抬溜出去。 等闹哄哄的人都走后,潘弘才面向父亲,问道:“袁四郎落到这样的下场是咎由自取,那父亲又在怕什么?” 潘侍中头疼还没缓解,忽听儿子在他身边责问。 “你说什么?” 潘弘直视他道:“儿是问,父亲做了什么亏心事,在怕什么?” 旁人或许没有察觉,但潘弘却能发现父亲一日日变得暴躁,好像被什么逼上绝路。 他思来想去,唯有一个原因。 袁四郎手上兴许还有父亲不愿让人知道的把柄,这也是为何那时候他要对袁四郎赶尽杀绝。 而袁四郎又是那么不屑地对他说:“你以为你的父亲又是什么好人吗?” 袁四郎做了这些恶事,父亲当真毫不知情吗? 他若是一概不知,袁四郎又怎么会这么理直气壮? 潘弘紧紧攥住自己的手,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是真正的仁善宽厚之人,他不信袁四郎的说辞,但又怕他捏造什么不利于父亲的传言,才答应帮忙。 但结果换来了什么? 只换来长公子对他警告。 换来萧家对他们潘家更多的敌意。 袁四郎死了,事情却没有就此停止。 “你放肆!” 潘侍中大手一扫,杯盏带着茶水一同碎在地上,溅起的水浇湿了潘弘的衣角。 “给我滚!——” 他的恼羞成怒让潘弘心头一寒,也不和他辩驳,起身落荒而逃。 他脚步极快,不辨方向,在回廊上正巧就碰上要外出的陆娘子。 陆娘子见他身上狼狈,不由驻足多看了几眼。 潘弘好不容易把情绪压下来,看见她带着婢女,一副要外出的装扮,不由问道:“你,今日还要进宫去?” 陆锦儿点头道:“是啊,圣人最近梦魇还是很严重,我给他念念经书,他晚上也能睡得更好一些。” 她的话音里带着些戏谑。 似乎也觉得这件差事有点荒唐。 说来也是让人不解,自从皇帝养病以来,妃嫔一概不见,除了二皇子能经常伴随他左右外,只偶尔召陆锦儿进宫作陪。 倘若不是因为皇帝平日身体康健时就把后宫当做摆设,并不好美色,现在病体难支也有心无力,只怕早就流言四起…… 不过看着陆锦儿那张清冷的面孔,潘弘又不免有些出神,他总情不自禁对她生出亲近之情,也是因为她的这张脸,有六分像他的母亲成安公主。 难道皇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皇帝、先帝、成安公主都是一起长大的同辈人,当年先帝与皇帝还是表兄弟的关系,论关系而言,也算是亲近。 若公主没有阴差阳错嫁给父亲,应该会嫁给现在的皇帝…… 皇帝对他的关怀与照顾,不得让他疑心是因对自己母亲曾有过情。 陆锦儿没 有时间陪他一直耗在这里,浅浅一笑,对他道:“‘义兄’多多保重吧,我看近日乍暖还寒,只怕还有恶劣的天气要降临呢。” 在如今草木皆兵的氛围下,潘弘听见陆娘子这话,心又狠狠一跳,觉得陆娘子在暗示什么。 他不解,跟上她的脚步,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陆锦儿瞥了他一眼,平静说道:“只是看见‘义兄’魂不守舍,担心不小心受了寒,叫病邪入体,也要大病一场。” 潘弘停。下脚步,身子果然有些发冷,那泼到他腿上的茶水已经渗透了衣服,叫风一吹,遍体生寒。 无论潘弘如何想要逃避。 早有病症的潘家终还是被倒春寒的冷风吹入了邪风,大病了一场!
第62章 萧临举证,御史台联名弹劾。 就连在病中的皇帝都不得不为此撑起病体,重新临朝。 事关十三年前的旧案,许多人证物证都不齐全,萧临为此着实费了很大一番功夫。 不但要背着人偷偷查,防止打草惊蛇,还要尽量网罗更多的证据,以防被潘侍中从中找到一线生机,反扑攀咬。 事情在朝廷上传开,不但是世家中人,就连潘侍中一手扶持起来的寒门官员都为此震惊。 但是潘侍中一概不认,只咬死自己是被诬陷。 与此同时,崔兰因和小蛾带着写好话本找到几个说书的先生,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到东西市最繁荣的茶楼酒楼里去讲。 得亏崔兰因看的话本多,才能把故事编的感人肺腑。 说书先生们也都是识货的,看她这话本新鲜,故事跌宕起伏,甚至还贴心地备注了哪儿抑扬,哪儿顿挫,设好了喝茶点,能帮他们多要不少赏钱。 很快新话本就在各位说书先生的嘴里迅速传开了。 故事是以一个弱女子的口吻讲述自己与郎君相遇相亲再到分别。 她的郎君从一个勤恳善良又颇有才华的少年逐渐被贪婪的恶鬼引诱,陷入了纸迷金醉的繁华当中,与各色女子纠缠不清,把家产输得一干二净。 最后伤心欲绝的女子带着孩子离开,郎君才幡然醒悟,想要追回妻子,却发现夫人另有竹马呵护在怀,他的孩儿管了旁人叫阿耶。 郎君后悔莫及、肝肠寸断,又被那恶鬼看在眼中,抛下重饵,让他背主行恶。郎君几番犹豫,还是咬住了诱饵上了钩,想搏一搏富贵,最后酿下滔天大祸,结局只能一根绳子悬在梁上,结束了自己这大起大落的一生。 这个故事男女老少皆宜。 男子看到里面才华横溢的人却也没办法把握命运,过得颠沛流离,唏嘘不已。 女子看见故事里郎君幡然醒悟,卑微追妻却不能挽回,而那妻子带着孩儿改嫁后还能遇到如意郎君十分感慨。 孩子对里面的恶鬼诱人变坏的情节好奇不已,听得津津有味。 老人则从中领会到了人生处处是磨砺,有人点石成金,有人腐烂成泥。 正当朝廷里闹得凶时,市井又有新的流言传开。 原来话本的“恶鬼”是有原型,正是备受百姓信赖的潘侍中! 因为话本的故事早已深入人心,家喻户晓,这一番揭露就以燎原之火迅猛传播,就算潘家发现了苗头也来不及制止。 如此内外施压,皇帝下旨让潘侍中回家养病。 潘府立即闭门,往日门庭喧哗的景象再不复见,满地的麻雀悠哉踱步,可见清冷。 萧府,玉阆院里,崔兰因正和陈媪说道这件事,顺便把自己一夸:“从前傅母总说我看那些话本没用,现在可知,事上并无无用之物,权看人如何使用!” 陈媪忍不住笑,“是是是,也只是夫人这脑袋瓜转得快,谁能有您三分机智,都能成精了。” 这时萧临走进来,陈媪觉得小夫妻感情一日好过一日,也甚是欣慰,拉着还在发呆的小蛾,及时避出去。 小蛾突然被惊醒,差点碰倒了身侧花盆,幸亏她眼明手快才不至于闹出大动静。 陈媪到门外就忍不住开口道: “你最近怎么老是心不在焉的,这边事情不多了,要不回去休息吧。” 小蛾摇摇头,还是心事重重道:“我不累。” “我不是说你累不累,而是你这个状态不好,是有什么心事?” 小蛾低下头,再次道:“……没有。” 陈媪点了点她的脑袋,“你这个小女郎年纪轻轻老是愁眉苦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操心国家大事呢!” 小蛾不由苦笑,陈媪居然猜得不差。 屋内。 “圣人打算如何处罚潘侍中?”崔兰因迫不及待拉住萧临,刚把茶盏端起来还没递出去,生怕影响萧临开口说话又放下。 她很好奇潘侍中会有什么下场。 萧临不由好笑,道:“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潘家在朝影响颇大,就算圣人知道这件事,也一时不敢对他下手。” 崔兰因大失所望,皱起眉头。 “不过,潘侍中在乎他的名声。” 萧临道:“你让人编的故事,现在传得沸沸扬扬,他会听到的。” 崔兰因这才满意把茶盏重新递给萧临,请他喝茶润嗓。 萧临喝了一口茶,抬眼看着崔兰因的笑脸,问:“你近来可有和二皇子有过联系?” “没呀,怎么了?”崔兰因不解。 萧临道:“没事,就是想说,你身边那个小蛾进过几次宫,我不知道她是自己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崔兰因顿时扑过去,“好啊,你还不信我!我可没有和人暗度陈仓!” 萧临差点被她扑翻了一杯茶,连忙举高了手,另用一只手牢牢抱住她,“没有不信你,只是想你提醒一下小蛾,远离是非之地。” “是非之地?宫里要出什么事了?” 萧临亲了下她的唇,“别操心了,好好歇着吧。” 崔兰因半信半疑:“夫君是不是还有别的事瞒着我?” 萧临笑道:“是我多心,你别因此多想,想多了晚上又睡不着要我肉。偿。” 崔兰因去拧他的脸,不让他笑,哼哼道:“我睡不着就多翻几个身,可没开口要夫君伺候!” “是吗?是谁把腿放我身上,暗示我?”萧临要躲她的手,崔兰因非要捏,一杯茶水晃得七七八八,没剩下多少。 “是你想太多了!”崔兰因这会不肯承认,“我就是搁着舒服,不可以吗?” “可以,那记得下次换个地方搁,不然你又碰到了,有理说不清……” / 潘家闭门锁院,但人要吃饭,每日新鲜的蔬果必少不了,运货的奴仆总要进出,消息便是这样不断传进去,起初只有粗使的奴仆私下讨论,渐渐连主人院里的下人都在讨论。 即便被三申五令,也杜绝不了好事者在背后议论纷纷。 因为这件事闹大,是关乎他们每一个人生死的大事。 多少权贵被抄家时,家中的奴仆都要跟着陪葬! 一些没有卖死契的都纷纷找门路要为自己赎身,另一些家生子也哭到管事脚边,想要寻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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