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马车,她抱着手炉,轻轻撩开帘子看着路边。 熙熙攘攘的金梁城一如往常,看起来风平浪静,没有任何波澜。 周文熙他们的事压的密不透风,只怕再过几日,来这儿参加会试的一部分落榜的外地举子们便要启程返家了。 等到了那时,这事还没被挑出来,那便也没什么机会将事态扩大了。 毕竟已经错过会试放榜这几日的最佳时间。 乔蓁蓁一路到了国公府,她没有马上去找章廷安,而是先问候了一番国公夫人,之后又去了章怜的院里。 最近因着她大哥和圣上的事,她已经许久没与章怜见上面了。 好在正好是冬季,乔蓁蓁本就不怎么爱动弹,章怜才没有起什么疑心,只是看到她时有几分惊喜,“呀”了一声:“蓁蓁你来怎么没提前与我说呀,我感觉都好些日子没见你了似的。” 乔蓁蓁坐在一旁挽住她的手撒娇:“确实是好些时日了呢!哎呀都怪这个冬天也太冷了,耽误了我们姐妹见面,好想你哦阿怜!” 她是真的有些想小姐妹了。 总觉得见到章怜,好像就回到了过去什么都不想的日子。 她依然是那个被府里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成日里只需要与小姐妹喝喝茶,看看书,或者绣个荷包帕子,画几幅画什么的。 日子简单又惬意。 而现在,乔蓁蓁的脑子里却塞满了各种消息,大哥的,圣上的,睿王的,弯弯绕绕,曲折迂回,生怕有哪一点遗漏,行差踏错,后果不堪设想。 怪累的。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挽着章怜的手更紧了,还把头枕在她的肩头蹭了蹭,觉得还是小姐妹身边放松呀。 章怜倒是没察觉出什么来,只觉着她今日有些粘人,想来是两人许久没见了。 下人上了热茶和点心,乔蓁蓁便像往常一样,与章怜聊起了衣裳首饰,只看哪家又上了新款,哪家的样式绝版了,间或还要说一点过年时听到的八卦,叽叽喳喳个没完。 这时章怜突然那想起卫芸,也道了一句:“说起来,我好像也许久未见过芸姐姐了,不知她最近在忙什么,冬日是不是不好晒药材了啊?” 乔蓁蓁这一听,赶紧给卫芸圆过去:“芸姐姐好像冬日也与我一样,不爱出门,估计是在家里研究医书和药方吧。” 章怜不疑有他,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卫芸。 乔蓁蓁心里松了口气。 卫芸最近确实是在研究药方,跟郑太医一起给圣上调理身子,之前她与章廷安给他们两人想的碰面地点和理由都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好在郑太医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太医,与卫芸交流几次后就逐渐掌握了其中关窍,两人也就不需要频繁见面了。 又在章怜的院子里聊了一会天,乔蓁蓁想着该去找章廷安了。 她喝了一口热茶,偷偷看了阿怜一眼,装作不经意道:“对了,章廷安今日在 府中吗?我也有些日子没见他了,就顺道过去看看吧。” 其实昨日才见过。 章怜听到这话,一脸“我早已把你看透”的表情,哼了一声,故意把她往外推:“在呢在呢他在呢,我就知道你来了定要去我世子堂兄那儿,哎呀真是女大不中留哦!” 听着她打趣,乔蓁蓁不甘示弱去掐她的脸:“怎么能这么说,我只是顺便去看看嘛,而且我可是嫁到你们府里来呢!” 两人又吵闹了一会,乔蓁蓁才离开章怜的院子。 只是刚往章廷安那儿没走两步,她就看见前面小路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章廷安竟然也朝这边走了过来。 乔蓁蓁裹着披风,弯着眉眼停下了脚步,等着他走到跟前后,才笑着仰头看他:“你怎么过来了?世子难道还怕我迷路不成?” “谁让你在阿怜这儿待这么久,我还以为怎么了……” 章廷安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眼睛没看她。 他早就知道乔蓁蓁来府里了。 在这个时候,章廷安觉得她定然是来找自己的,结果听到阿喜说姑娘先去了他娘那儿,又去了堂妹院里,就是没来他这儿! 原本他想着这也正常,见过长辈,又去闺友那儿说会话,也没什么。 谁知道他在院里左等右等,乔蓁蓁都不来。 章廷安最后实在坐不住了,这才直接找了过来,没想到在路上就碰见人了,反倒显得他多着急似的。 好吧,他确实是心急了点…… 不过嘴上说的却是:“我这不是急着跟你说礼部的事吗,昨晚刚从我爹那儿问来的。” 原来昨晚不光是乔景之被招进宫了,还有礼部尚书汪大人,礼部侍郎国公爷,这两位礼部的一二把手也都在。 但他们品级高,乔景之却只是个员外郎,被招入宫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乔蓁蓁正愁找不到人打听昨晚的情况,一听他这么说,赶紧拉住了他的袖子快步往前走,一边小声道:“那你快与我说说,今日我大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照常去礼部了,那两人现在到底在哪儿呢?” “自然是还在礼部了。”章廷安压低声音,“除了会试跟你大哥一起的那个同考官,睿王定还在礼部安插了其他人,但这次去把两人接走的是礼部孙大人,跟你大哥同一个职务,却是尚书汪大人的门生,也是他的心腹。” 乔蓁蓁一听就懂了,忍不住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要将他们带走的其实是……” 表面上,是孙大人例行来府衙将人接去礼部,而知道个中关系的人便会想到,其实这是汪大人授意。 可作为礼部的一把手,这事不应该直接就到汪大人这儿,那他为何会直接插手? 他的背后自然也有人。 那个人便是圣上。 看来在拿到那份名单的那天,圣上或许就已经有所准备了。 这是当朝天子,他想查一件事,比他们这些人要容易太多。 圣上并不是什么昏君,他坐在帝位几十年,心思早已非他们可比,不然睿王何故要用那样的法子掏空他的身子? 因为只有那样,他才能有可乘之机。 人在被病痛折磨,缠绵病榻之时,总会比平时要更薄弱一些。 不然以圣上的心思,睿王未必就一定会被扶上储君之位。 “那昨夜圣上到底说什么了?” 乔蓁蓁迫不及待想要知道。 彼时他们刚好到了章廷安的院子里,他屏退下人,带着乔蓁蓁进了书房后,这才道:“昨夜圣上将这件事交由汪大人去处理,并且要求绝不可让事情宣扬出去,必须在殿试之前结案。” “那份名单昨日我爹和汪大人也都看到了,圣上果然拿到名单时就开始查,后来圣上走了之后,我爹与汪大人又问了乔大哥那二十来天在贡院的情况,周文熙与何辉估计也在查,一时半会放不回来。” 若只是单纯的科举舞弊,那自然怀疑不到申告人的身上,但若是栽赃陷害,事件里的每一个人就都需要查清楚。 圣上早前拿到名单没有声张,是不想打草惊蛇,现在时候到了,事情自然能交由下面的人去查。 乔蓁蓁认真听着章廷安的话,轻轻点头:“现在距离殿试约莫还是二十来日,时间足够,只是不知道睿王会如何反应了。” 章廷安轻嗤一声:“他只怕不会如何。” 这件事若是脱离了睿王提前计划好的路,他定会察觉背后除了他,还有另一只手在干涉,这个人是谁他都不会放在眼里,但这人要是圣上,他就不会冒险,只会保证自己的全身而退。 毕竟一个谨慎的人,从不以身涉险。 “圣上的身子明明已经开始好转,却在早朝上表现出来的情况越来越虚弱,他故意让汪大人去查这件事,就是要让睿王发现,这件事背后插手的人是他。” 章廷安眯着眼睛缓缓道:“身为父亲,他或许比众人以为的都要更了解他的儿子们。” 若是发现圣上在这种身子大不如前的时候竟还能破坏自己的计划,那便意味着变数更大了,睿王只怕会加快他图谋的步伐。 不管是为了不让圣上发现自己早就在朝中各部安插的人手,还是为了最后的东宫乃至帝位,或许他都等不到他的父皇慢慢五脏俱衰的那天了。 左右都是要殡天的,既然不能像原先计划好的一样,那早死晚死或许在睿王看来并无差别。 而请君入瓮,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第86章 怎么还是这样?! 乔蓁蓁和章廷安早前就有想过,圣上若是身子能好起来,避过这次祸事,隐而不发反倒是最好的。 睿王在这件事上,定不会允许有任何纰漏,他既然知晓未来会发生的事,只要圣上表现得有一点好转迹象,就能察觉异常。 到时反倒会多添变数。 “圣上已经将这件事怀疑到睿王头上了吗?” 乔蓁蓁忍不住小声问。 两年前琅琊围场的事她无从知晓,之前她爹和国公爷去查也只说需要时间确定,后来这件事让圣上知晓了,她放下心来,便也没有再过多关注这事查的怎么样了。 现在听章廷安一说,像是已经查清了? 就见章廷安点点头:“看我爹那意思,圣上只怕已经开始暗中查睿王这些年陆续安插在朝中的棋子,此番算是以身为饵,就看睿王会不会上钩了。” 过完年之后,圣上便时常“精神不济”“头风症频发”,有时连早朝都没法上,只能让首辅代理朝政,也顺势放了几位皇子入朝,替父分忧。 到了这一步,老臣们虽然担心圣上的身子,但同时也知道,只怕立储的时候到了。 人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朝中这两个月更是暗潮汹涌。 有些人以为圣上卧病在床,很多事无暇顾及,却不知朝堂之中的暗涌,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章家和乔家默默看着朝中有人保持沉默,有人暗暗开始钻营,都只是缄口不言。 但乔家大爷却记得女儿此前问过他,觉得恒王此人如何? 也不知是不是乔蓁蓁那次在书房这么偶然的一问,乔蘅对恒王便多注意了些,自从恒王也跟着一起上朝后,有时下朝走在路上遇见,便会说上两句 话。 恒王才学出众,他们这些大臣都是知道的,加之恒王为人谦和,很少有身为王爷的架子,对大臣们都是十分虚心请教,乔蘅自然也愿意多说一些。 这些事乔蓁蓁本是不知道的,但章廷安却会从国公爷那儿听来些,于是便在翻墙的时候都告诉了她。 当时她心里便松了口气。 她是故意在她爹面前提起恒王的。 毕竟现在圣上的身子不会垮了,他们乔家也就没必要再在东宫之争中站边哪位皇子,但这样势必会引起睿王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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