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要一闹,穆卫祈都无心处理政务,公主闹起来明明都还没有怎么开口说话,穆卫祈耳边自动响起她小时候能震破耳膜的哭闹声音。那声音太可怕了,让穆卫祈心有余悸,每每她一哭他就心脏疼。这孩子不仅克母还克父,说她早产可怜又残废,但完全不像病弱的样子。这几年带孩子给他带出心理阴影来了。 “宣娘。”他进了阴湿的地牢,像把她唤醒,唤了几声,见她不动,便去推她,刚摸着她的手,就发现她身上异常的烫。 吕宣哼哼两声道:“好热,好热,我想吃甜冰酪”
第114章 吕宣被穆卫祈半扶半架着挪出步辇时,唇间仍断续溢出“奶冰酪”的呓语。穆卫祈只当她是暑热迷了心窍,神志不清。 穆卫祈行军打仗多年,深知大汗淋漓之后,人若骤然饮用冰水,极易引发急症,甚至危及性命。然而,终究拗不过她声声央求,回宫后只得命侍婢喂了她小半碗奶冰酪。谁知刚咽下两匙,吕宣便腹痛难忍,随即上吐下泻,症状愈发严重。 穆卫祈此时尚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皱眉责备道:“你怎的如此贪嘴?暑热未散便贪凉,这下可好,身子受激了吧。”他命人速唤太医,自己则先行返回建章宫,打算晚些时候再来看她。 太医亦将吕宣的症状归咎于暑热后贪凉所致,只开了几贴寻常止泻药便告退了。 午后,长乐公主驾临寿安宫,见宫门无人迎接,顿时怒火中烧。她立于殿前,面色冷峻,对身旁侍女冷冷道:“听闻母妃回宫便病了,这是病死了吗,寿安宫上下已忙着为她发丧守灵了?” 随行宫女闻言,立即入殿呵斥。领头女官叉腰叱骂道:“你们这些不长眼的奴才!公主鸾驾当前,竟敢怠慢,只顾守着个病恹恹的主子,真是晦气!”话音未落,几个粗使嬷嬷已上前拖拽若兰等人。唯有太子妃带进宫的吕家暗卫,虽伪装成侍女,却如青松般岿然不动,任凭推搡,亦不退缩。 “娘娘病重,你们难道视而不见?”若兰强忍怒气,低声辩解。她们各个忙着熬药烧水,清理污秽,替娘娘更衣喂药擦洗。 “你们娘娘?哼,不过是我们公主一句话便能打发入狱的主儿罢了。”长乐宫狗仗人势的宫女得意洋洋道,语气中满是讥讽。 若兰等人不愿多生事端,只得忍气吞声。长乐宫的宫女见有些侍女纹丝不动,也只得作罢。 长乐公主目光冷冷扫过跪伏在地的宫女,淡淡道:“这还像点 样子。” 殿内药气弥漫,地砖上还残留着些许水渍。长乐皱了皱眉,缓步走到母亲床前。只见吕宣脸色蜡黄,眉头紧锁,双手死死攥着被角,喉间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 长乐强压下心中的慌乱,故作镇定道:“父皇说你贪嘴才落得这般模样,叫你不听劝,这下可好,自讨苦吃了吧。”说罢,她学着母亲平日里染着丹红指甲的指尖轻轻抚过吕宣的发间。 吕宣已痛得昏昏沉沉,自然不能回应她。长乐见状,忽然一把攥住她的长发,猛地一拽,几缕青丝缠在指间,吕宣却仍未睁眼。 长乐那张素来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惊恐。她睁大眼睛,慌张道:“母妃这么厉害,怎会病得如此严重?定是你们这些下人伺候不周!这寿安宫又脏又乱,哪是养病的地方?快,把母妃送到我宫里去!” “殿下,请稍安勿躁。”一旁的暗卫道,“奴婢已禀明未央宫,待皇后娘娘问诊后再作定夺。况且娘娘如今泻痢不止,恐污了鸾驾,实在不宜挪动……” 长乐闻言,不再多言,转身离去。转身时瞥见铜镜中自己乱晃的步摇,忙抬手扶正,慌忙之间差点踉跄摔倒。
第115章 吕宣回宫那日,南玉锦恰巧不在宫中。待她归来时,吕宣已昏迷不醒,人事不知。 这一日,皇后与太子按计划出宫视察疫情。天未亮,母子二人便悄然启程。南玉锦虽贵为皇后,却从不插手朝廷内政,唯独对太医院的事务与民间疫疾格外上心,每年的祭祀也从不缺席。她虽手握大权,却从不滥用,一心为民办实事。这样的皇后,是个皇帝都会喜欢。 而吕宣为后时,宫内开支与内廷军队调动皆都紧紧握在她手中。民间则推行休养生息、减税轻刑的政策,百姓对她亦是爱戴有加。 两位如此出众的女子,竟都对穆卫祈一见倾心,其中缘由,或许与“色相”不无关系。 太子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近来出巡时总是故意扮丑或戴上帷帽,遮掩真容。 他已年满二十,早已改掉了年少时游手好闲的恶习,如今英姿勃发,颇具帝王风范。父子二人的容貌,早已成为一段佳话。据说太宗时期放出的宫女们,因见惯了主子的俊美,竟不愿下嫁相貌平平之人。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南玉锦见太子刚出宫门便蒙上面纱,以为他是惧怕瘟疫,不禁冷笑讥讽道:“既然这般怕死,何必出宫?” 太子淡然答道:“并非怕死,只是遮掩容貌罢了。” 南玉锦嗤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矫揉造作。你何时见我出门需遮遮掩掩?” 太子依旧平静:“不过是不想招摇过市,免得多生事端。” 南玉锦眉头一挑,语气凌厉:“你身为上位者,若有人示爱,直接拒绝便是,何必如此弯弯绕绕?光天化日之下遮面而行,莫非心中有鬼?” 太子闻言,并未多言。自荐枕席者虽多,但他为了吕宣,始终洁身自好。面对母亲的挖苦,他选择了沉默。 南玉锦想到他与吕宣之间的纠葛,冷笑一声,道:“假正经。”不过最近他与吕宣关系如何,连她自己也不甚清楚。那两人似乎鲜少见面,太子这几年代替父皇四处巡游,回宫的次数寥寥无几。 而吕宣自生下孩子后,便一直在宫中静养,每隔七八日才来找她看戏、下棋、打牌,却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太子。 南玉锦心知肚明,吕宣与太子的纠葛,不过是她为了报复穆卫祈而自伤元气的举动。如今看来,吕宣或许已懒得再折腾了。南玉锦倒是希望儿子对吕宣是真心的。毕竟,这孩子一生顺风顺水,也该尝些情伤的滋味了。 抵达疫村后,南玉锦经过一番走访,发现上游村庄虽已被封锁,但下游仍出现了疫情。再一调查,果然是上游有人将污秽之物倒入水中所致。时值盛夏,百姓图省事,又舍不得烧热水,直接饮用生水,自然病从口入。南玉锦亲自监督发药,太子则命人挖坑堆柴,掩埋焚烧污秽之物,封锁村庄。随后,他们又分发粮食木柴,架锅熬药烧水,每日为每户人家提供两桶凉开水。待一切安排妥当,所有人回城前需到酒馆沐浴更衣,脏衣物一律处理掉,再用艾叶熏染后方可回城。 忙完这一切,天色已晚。进城时,街道上空无一人,唯有巡逻的铁骑在夜色中穿行。长安城的宵禁已然开始。吕宣为后时,长安城并无宵禁,而今年南玉锦下旨宵禁,正是为了防止郊外瘟疫的传播。 就在即将入宫之际,忽然有人禀报:“殿下,臣在宫门外抓到一个道士,声称要见吕妃。” 南玉锦闻言,饶有兴趣地问道:“哦?宣娘竟还认识什么道长?我怎从未听她提起过?” 那人答道:“那人自称莫图子,言语间有些疯癫。” “莫图子?莫非是南山莫图子?难道他又出山了?”南玉锦未等太子开口,便抢先说道。太子也曾听闻此人,当年曾是父皇的谋士之一,父皇定都长安后,他便销声匿迹。此人最擅卜卦相人,颇有几分神秘。 南玉锦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她坐直身子,兴致勃勃地说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还活着!算起来,他还是我师哥呢。快让他入宫,我今晚便在未央宫会见他。” 太子疑惑道:“母亲,您不是说师父只有您一个徒儿吗?” 南玉锦笑着解释道:“我是嫡亲的徒弟,自然只有我一个。但我师父活了近两百年,期间或多或少点拨过他人。那些人虽算不得嫡传,但也算我师哥了。只是按年纪推算,他们大多已不在人世,没想到竟还有一位活着的。” “行,母亲会见完客人之后早些休息,儿臣回东宫了。可能是近来繁忙,心口隐隐作痛,先歇息去了。” “行。” 太子下了马车,两人分别后,待众人走远,就忍不住朝心腹询问吕宣如何。太监李厉摇头叹息道:“娘娘突发恶疾。” “怎么回事?父皇可知?” “陛下现在就在寿安宫,殿下还是明早探望如何。” 另一边未央宫内,南玉锦还没有歇下,宫里人就跟南玉锦说了吕宣的情况。暗叫不好,吕宣的种种症状像极了这次的疫病。 她赶紧蒙上面纱,独自提着药箱,便赶去寿安宫。站在殿外的道长,看到皇后娘娘的身影,嘴角勾起无声一笑后喊道:“娘娘留步,小道已知发生何事,娘娘给吕妃治病是尽人事,但想好吕妃活下去,依我看,还得看天命。娘娘您抬头看天,天玑星微动暗闪,这宫里是有人克害吕妃。” 温柔书卷般的声音在她耳边想起,她回眸看到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大殿门前红灯笼里的光映在他半边脸上竟有股森森冷意。 “你就是南山莫图子?怎么这么年轻,你成仙了?” “那是我的师父,我继承了我师父的名号,我的师父又继承了他师父的名号。他已经入土逝去了。”他笑道。“我师父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吕家小女。”
第116章 南玉锦自然不会因一两句话而吓唬住,她先冷静道:“道长,请先到偏殿稍作休息。若有情况,我会派人前来告知您。” “有劳皇后娘娘。”莫图子躬身行礼,语气恭敬。 宫女们引领道长前往偏殿。莫图子环顾四周,只见殿内锦绣玉饰琳琅满目,尽显皇家气派,富丽堂皇,令人 不禁感叹。 待众人离去,莫图子独自倚在门框上,手中随意抛掷着几枚古铜钱,思绪却飘回了师父临终前的场景。 师父临终前始终放不下吕家的小女儿。他曾夜观天象,见杀星犯冲,天玑星光微暗,加之五六年前有坠星掠过长安,心中隐隐不安。可惜师父年老多病,瘫痪在床,师徒二人又隐居深山,与世隔绝,纵使推演天机,也难以窥得全貌。 老莫图子临终前仍念念不忘吕宣的安危,叮嘱徒儿务必下山查看,必要时助她一臂之力。 吕宣当年确实讨人喜欢,容貌出众,嘴甜心巧,连老莫图子这样性情古怪的老头子都能与她相处融洽。他素来冷淡,却渐渐对这个不怕死的叛逆小姑娘心生喜爱。 老莫图子曾推算出南玉锦亦有凤命在身,同样贵不可言,未来或将出现“二凤临朝”的局面。然而,他始终坚信,自己眼前这只“小凤凰”定能笑到最后。他也知道穆卫祈为人,走前告诉她,一定要服软。结果等进了山感觉情况不对,担心他的小凤凰别隐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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