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愿觉得那人也没那么骇人了,忍不住招呼了一句:“小叔慢走。” 裴彻上车的身影一顿,回头视线幽深地看了姜时愿一眼。 姜时愿的心肝顿时又颤了一下:怎么?说错话了? 裴彻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目送裴彻离开之后,姜时愿立即飞快折身回厢房,迎面突然走来一群人。 “姜时愿,你也是来给梨落庆祝生辰的吗?怎么来得这么晚?我们都结束了。” 姜时愿抬头,只见对面的石径上走来男男女女一群人。 沈律初如鹤立鸡群,被人簇拥着,正与人说笑,听见声音,抬头望了过来,灰褐色的眸子里还带着一丝笑意。 沈律初确实出众,不管是外表,还是家世,还是才学,都是同龄人中数一数二的。 再见到沈律初,姜时愿以为自己会痛彻心扉,结果心情却格外的平静。 喜欢吗? 应该是喜欢的,年少时那惊鸿一瞥,那一句赞赏,她记了很久。 可亲耳从他嘴里听到‘令人作呕’四个字后,再看沈律初,光芒消散,最初的那一点点悸动归于平静,也就那样了。 就当是自己犯了一个混吧。 谁年少时不犯混呢? 也不是人人都像裴彻那样,天生就不会犯错,是吧。 姜时愿收回视线,这时,一道婉转的声音响起。 “姜妹妹好。刚刚我还问律初,你今日怎么没来?” 姜时愿的视线不由落在了一旁的苏梨落身上,以及她腰间的香囊上。 见姜时愿看着自己的香囊,苏梨落嫣然笑道:“今日我生辰,沈公子包了半个满庭春为我庆祝生辰,还要送我生辰礼,我觉得太破费了,就没收礼物,只要了沈公子一个香囊。” 苏梨落的笑里面还带着一丝挑衅和得意。 众所周知,这香囊是姜时愿送给沈律初的,里头还放着她千里迢迢从豫州求回来的护身符,只因为豫州的文殊菩萨最灵,而沈律初要参加来年的春闱。 苏梨落不怀好意,姜时愿却像是没看见一样。 “挺好的。” 就是不知道,文殊菩萨除了保学业,还保不保姻缘。 姜时愿淡淡说道,随即转身从他们面前走过。 众人面面相觑,沈律初的好友周景深不解地问道:“律初,这是怎么了?”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难得的集会,姜时愿没出现在沈律初身边就已经很稀奇了,方才姜时愿竟然连看都没看沈律初一眼,这在以前,绝无可能。 虽然姜时愿没明说,但只要沈律初在的场合,她的目光都会毫不掩饰地落在沈律初身上,沈律初身边的人都知道,姜时愿喜欢沈律初喜欢的不行,一有机会就会围着沈律初转。 周景深忽地拍了拍脑袋:“我知道了,昨日是姜时愿的生辰!” 沈律初望着前头头也不回远去的身影,心中莫名有些烦躁:“是吗?我不记得了。” “怎么会不记得?九月九,很好记呀,重阳节是姜时愿的生辰,就是昨天。” 周景深忽然打住,连日子都不记得了,那礼物自然就更没有了。 周景深不由看了苏梨落一眼,这区别对待未免也太明显了。 “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周景深有些心虚道。 论起来,他们认识姜时愿比认识苏梨落早的多了,姜时愿无依无靠,家世是弱了一些,但她为人活络又体贴,又任劳任怨的,年少时帮他们抄书,出了书院之后更是帮过他们很多忙,这么多年怎么也算是个熟识的朋友了。 “不都年年这样吗?”沈律初不以为意。 周景深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相识十年,姜时愿每年生辰,大家从不会特意准备什么礼物。 反倒是其他人过生辰,姜时愿都会给所有人准备生辰礼物。 大家只当这是姜时愿讨好沈律初的伎俩,也都没放在心上。 想来姜时愿也早就习惯了。 那不是因为生辰的事,那是因为什么呢? 周景深思索着,转眸瞥见苏梨落身上的香囊。 这香囊是姜时愿前几日特意送沈律初的,里头还有一张十分难得的护身符。 这护身符换了人,会不会不灵验了? 周景深没觉得不妥,只是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个。 苏梨落察言观色,慌忙扯下腰间的香囊,一脸歉意道:“这该不是姜妹妹送你的吧,抱歉,我不知道是姜妹妹送的。我看姜妹妹好像误会了,沈公子放心,我现在就去找姜妹妹解释清楚。” 沈律初看了看那个香囊,嫌弃道:“你喜欢就留着吧,我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况我高中,靠的是自己的真才实学,无能之人才会迷信鬼神之道。” 说道,沈律初径直走了。 沈律初浑然不放在心上,但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想起前日他在书院与人谈笑时,那一抹一闪而过的身影。 昨日是姜时愿的生辰,她来书院找自己了? 她听到了? 沈律初突然有些心虚,但也就是一瞬。 听到了又如何,他说的全都是事实。 姜时愿的父亲是个武夫,母亲还是个女土匪,她出身粗鄙,书院里的人都不愿跟她来往。 他就是看她可怜,才主动和她多说了几句话。 他可怜她,她若是妄想其他,那真是贪得无厌,怎叫人不恶心不作呕? 沈律初这样想着,但上马车的时候,还是鬼使神差地吩咐了一声。 “去城东百味坊买一盒点心,送去将军府。” 小厮墨雨暗道稀奇,不由多问了一句:“世子是要给姜姑娘送点心吗?” 沈律初含糊地‘嗯’了一声,权当是给她补一个生辰礼吧。 “那要买什么口味?”小厮问道。 沈律初又愣住了,姜时愿熟知他的喜好和忌口,但他却只记得姜时愿念叨过百味坊的点心可口,姜时愿的喜好全然不知。 “哪里这么啰嗦,随便买一些就是。” 墨雨暗道也是,平素世子爷随便给点什么,姜时愿都能乐开了花,这要是知道世子爷特意给她送糕点,那不得感恩戴德? 墨雨应声而去。 沈律初回到文远侯府,刚坐下读了一页书,就见墨雨两手空空回来禀道:“世子爷,不凑巧了,小的后脚刚到百味坊,前脚百味坊的点心就被人包圆了。” 沈律初有些不耐道:“你不会报身份,让对方匀一盒吗?” “小的报了,但对方不搭理,还说,那是给他们未过门的新夫人的,不能少。” 沈律初的母亲是郡主,父亲是一品文远侯,这京城里敢不给沈府面子的人屈指可数,沈律初气道:“对方是哪家的?” 墨雨回道:“是梧桐街的裴府。” 沈律初顿时噤了声。 【朱雀皇城,梧桐裴府】,能在寸金寸土的京城占一条街的,除了第一世家裴氏,无人能及。 裴家家世显赫,人才辈出,提起裴氏,就不得不提裴家十郎裴彻。 裴彻年少成名,十二岁中举,十六岁一举夺魁,短短十年便位极人臣,成了天子身边最信任的重臣,是所有读书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想到裴彻,沈律初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他学业出众,人人都夸他有望成为第二个裴彻。 第二个? 谁稀罕成为那第二个! 他已摘得解元,会元,只待开春科考再中一元。 连中三元,便是裴彻看见他也得自叹不如。 “你刚刚说什么,裴家人买东西给谁?他们的新夫人?”沈律初好奇问道。 墨雨点点头:“是的,是裴家的管家亲自来买的,很是重视的样子。” 沈律初脑中立马想到的便是不务正业,每天游手好闲的裴子野,不由嗤笑了一声:“谁这么倒霉要嫁给那纨绔?以后有的哭了。”
第3章 谁家好人会给未婚妻送小H书呀 姜时愿回到厢房,秦嬷嬷立即问道:“愿儿,你觉得裴大人如何?” 姜时愿不知道秦嬷嬷为何会问起裴彻,还一脸花痴的表情,那笑都要扯到耳朵根了。 她笑不出来! 她对裴彻的敬畏,根深蒂固,如影随形! 因为她人生第一次挨打,就是因为这个男人! 那是十年前,她还在鹿鸣书院读书。 周朝民风开放,女子也可以入学读书,但读书科考毕竟是男子的事业,各家送姑娘上学堂,也多为得让子女多结识一些门户人脉,学堂给女学生们启了蒙之后,只要不出格,基本就放任不管了。 唯有临时请来的裴彻要求严苛,就因为她在课堂上开了个小差,就被裴彻叫起来当众打了一手板,还把她的东西给没收了。 裴彻说,他不觉得读书只是男子的事,也不觉得读书只是为了科考名利,读书可以修身养性,坐在他面前的不分男女,懈怠便要罚。 当时的裴彻也不过十六岁,却比学堂的老夫子还古板严苛。 姜时愿被当众打了一手板,再不敢散漫,学了有史以来最认真的一门课,半年结业的时候,也不负所望,得了全优第一。 裴彻也确实言行合一,惩罚时不分男女,嘉奖的时候不但把没收的东西还给了她,还把她的名字添上了表彰榜。 那是她第一次被表彰,也是书院唯一一次有女学生上表彰榜,登上榜首。 那段时日,姜时愿走路都带风,但,总得来说,姜时愿对裴彻,还是畏惧大于敬仰。 现在她还时不时地会做梦,梦见自己在喧闹的宴会上,在闹市大街上,被当众提起来。 最离谱的一次是,她梦见自己成亲了,洞房花烛夜,她娇羞地蒙着红盖头,满怀憧憬地等着自己的新郎官,忽然盖头被一杆戒尺挑起—— 那个铁面无私的男人穿着一袭大红的喜服,手握着戒尺,居高临下站在他面前,唇角微勾,对她道—— “伸手!” 额…… 姜时愿打了个哆嗦,摇了摇头,把这离谱的梦境甩出自己脑袋。 不过—— 反正她也不是跟裴彻过日子,有这样一个有原则是非分明的人当长辈,其实也挺好的。以后她要是跟裴子野出现矛盾,也不至于被欺负的太惨。 这样一想,姜时愿心里那点敬畏又多了一丝谄媚:“裴大人很好,有他在,我很安心。” 秦嬷嬷那眼睛都笑弯了:“是吧,你姑母给你找的亲事怎么会差?” 裴大人年轻有为,能力卓群,姑娘嫁给他,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外头,都没人敢看轻一眼。 地位高,还不用管家,安安逸逸的当着太傅夫人。 这样的完美的一桩婚事,秦嬷嬷光是想想都要喜极而泣了。 若是三年前这婚事就成了,她这会子都能抱上小小姐了。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78 首页 上一页 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