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沅心里,她不如桃漾,虽然她只遥遥见过这个在心底被她视为‘仇人’的女子一面,可她就是不喜欢她,当那日在老夫人的存玉堂再次见到桃漾时,她心中便越发嫉恨。 她们这些出自谢氏分支的女子,家族与谢氏本家分出多年,底子里早就已败落,是很难嫁入名门士族为正妻的,或许只能嫁给庶子,亦或选择普通士族,她们被养在谢老夫人膝下,或许都不能嫁入竹陵桓氏。 可桃漾自幼就生活在阳夏,还顶着一个‘晦气’的名头,却能与竹陵桓氏的嫡出四子定下亲事。 凭什么? 凭什么她谢桃漾这样的好命! 今夜,谢沅被吓的不轻,她不是谢念,是谢老夫人的嫡亲孙女,若继续查下去,她很可能就要被赶回安陵,若那样,她的亲事就更没指望了。 闹了这许久。 谢老夫人闭眸休憩了会儿。 崔嬷嬷进屋来与她回禀:“桃漾姑娘刚出了院门,念姑娘就跟了上去,还弄碎了那玉镯。”谢老夫人闻言轻笑,有些无奈:“念儿是个没主心骨的,做出这等浑事,也该敲打敲打她。” 崔嬷嬷回以笑意。 谢老夫人感叹:“好在庆儿无事。” “让她去谢氏祠堂抄写佛经,谢沅陪同,一道为庆儿祈福。” —— 桃漾还未走回韶院,桓馥就急忙迎了过来,她听闻此事后,立时就往谢老夫人的存玉堂赶,此时见到桃漾人好好的,才算是松了口气,扯住她的手问:“可受委屈了么?” 桃漾莞尔,对桓馥摇了摇头:“娘,我没事。” 回到韶院,桃漾将事情始末都讲给了桓馥听,桓馥听的后背直发凉,不由得后怕,深出了口气:“还好你机灵,那两个小郎君皆是谢老夫人最为疼爱的重孙子,若是都被吓着,人就怕生疑心,到那时候,你作再多的解释也无用。” “这‘晦气之名’也就再也洗不清!” 莲园入口不远处便有一座假山。 桃漾被方嬷嬷推进去后,隐约听到孩童的玩闹声,当下便已明了,躲去了假山内,只是,她们预先有防备,将假山的洞口都给封了起来,桃漾深知她必须要离开莲园,便收整衣裙,利索的爬到了假山上去。 她在方嬷嬷推她时就隐约猜到了些,顺势将腕间玉镯落在了她袖中,之后跳假山一路小跑去了谢嫣处。此时,桓馥一边往桃漾脚腕上涂抹着药膏一边心疼的斥责:“这谢氏本家府宅,不比咱们阳夏,这几日就在府中好生待着。” “左右六月初咱们就能回阳夏去。” 桃漾乖乖的对桓馥点头。 桃漾跳下的位置是片绿草丛,土壤宣软,并未崴脚,只是爬上假山时被石块磨伤了肌肤,上了药也就好了,桓馥依旧不放心,只让她歇着,桃漾不得外出,就吩咐杏枝去街上寻一玉器铺子,将碎成三段的羊脂玉玉镯修复。 午后,杏枝自外面回来,眉眼间含着笑,口中却说:“姑娘,这玉镯碎的厉害,我走了好几家玉器铺子掌柜的都说不行,加银子都不收!”杏枝浅浅笑着:“直到我进了一家书香玉器铺,掌柜的本也是说不行,可不知为何有人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他就又说行了!” 桃漾:“……” “这是何道理?” 杏枝:“我也问掌柜的了,他只说让过几日去取便是。”桃漾抿了抿唇,心生好奇,却没再问杏枝,只道:“过几日我去取。” —— 初夏雨水多,淅淅沥沥落个不停。 距谢老夫人的寿辰还有半月时日,早些日子因谢夫人染了寒,这操持寿宴的事就落在了四房手中,只是府内琐碎事由四房操办,与各士族之间的往来以及一应安排皆由谢怀砚经手。 这日晨起都在老夫人的存玉堂请过安后,谢怀砚与谢老夫人说起此事:“府内客房院落、珍馐玉馔、各士族前来祝寿明细,可供休闲消遣之地,四叔母都已安排妥当。” “祖母喜《清商乐》,请了三台戏班子和杂耍,亦请了云游在外的圆觉大师前来颂讲佛法。” 谢氏是门阀豪族,谢老夫人今岁过的又是整寿,一应事务就算是说上几个时辰也不一定能罗列完,谢怀砚自是没有耐性说这些,谢老夫人听上几句后就笑道:“你安排就是了。” 她抬了抬眼皮,看着谢怀砚,神色打量道:“各士族前来贺寿的名单我瞧过了,倒是有 不少未出阁的女郎前来,正好趁着寿宴,也该把你的亲事定下了。“谢老夫人想了想,转眸问谢夫人:“你常在士族间走动,可有为怀砚中意的女郎?” 谢夫人面容温和回:“倒也有几个中意的,不过,还是得怀砚点头才是。”依着谢夫人的意思,自是要在他们王氏一族中挑选出一位女子嫁入谢氏来。 谢怀砚眉眼清和,轻笑,对谢老夫人道:“孙儿听祖母的。” —— 午后,桃漾坐马车出了谢府,来到杏枝早几日说的那家书香玉铺。 这间玉饰铺子不大,布置却极为清雅,可见玉铺主人是位清尘脱俗之人。桃漾走进时,掌柜的正在忙碌记账,抬眸间瞧见她身后的杏枝,便咧开嘴恭敬笑道:“姑娘的玉镯已修复好,稍等片刻。” 他起身去了玉器架后的隔间,不一会儿,手中拿着一只古檀木匣,将那只羊脂玉玉镯取出,递在桃漾身前:“姑娘瞧瞧,可还满意?”桃漾以绢帕接过,在日光下可见玉镯澄澈光洁,几乎不见断裂缝隙。 桃漾不由得惊疑。 她不敢想这玉镯竟能修复如初,也从未听过有匠人能将断裂玉器修复的在日光下亦不显裂痕。桃漾对掌柜的莞尔,道谢后,示意杏枝,杏枝便取出银两递在掌柜的面前。 掌柜的垂眼一瞧,便笑了:“姑娘客气,既已付过银两,便请收回。”桃漾温婉回道:“师傅手艺精湛,还望掌柜的收下,替我道谢。”说到这,掌柜的眉心抬了抬。 他温声道:“二公子说了,姑娘若是要道谢,可去见他。” “谁?”桃漾本能问他。 掌柜的再回:“淮阳谢氏谢二公子。”
第7章 给桃漾妹妹赔个罪 桃漾攥着手中玉镯,微微怔神,随后再次问掌柜的:“这玉镯是谢二公子修复的么?”掌柜的不答,只对桃漾施礼,便去忙其他的。桃漾抬眸瞧了眼这间玉铺,随后走出上了马车。 “姑娘在担心什么?”杏枝见桃漾自上了马车后神色就很是沉重,不解的问她。 桃漾摇头:“没什么。” 杏枝问:“那姑娘要去给二公子道谢么?” 回到韶院,桃漾将在街市上买来的干果点心送去桓馥屋中,走进时,见桓馥正靠在香榻上绣平安符,左右时辰还早,桃漾就也坐下来,陪着桓馥一起。母女二人一边闲话一边忙着手里的绣活,不多时,桓馥抬眸看了眼桃漾:“怎还心神不宁的,可是出去一趟遇到了什么事?” 桃漾回过神,对桓馥道:“老夫人送的玉镯虽修复好了,可毕竟是碎裂过,我在想,是不是得去给祖母认个错。”几日已过,每日去存玉堂里请安,谢老夫人倒也未再提起过那夜的事,桓馥宽慰她:“事不怪你,老夫人心里明镜似的。” 桃漾对桓馥露出笑意,继续陪着她绣平安符,直到天色将暗在这里用过晚膳后才回到自己屋内。 翌日一早,谢嫣来见桃漾。 “桃漾姐姐,早几日见你身上佩戴的荷包女红极好,我来跟姐姐讨学了。”谢嫣回身看了眼婢女手中的竹篓:“针线我都带来了呢。”谢嫣与谢念虽是堂姐妹,却一直都不太和睦,自那夜的事过后,便常来寻桃漾玩。 桃漾近来也不愿外出,就陪着谢嫣在院中树下做女红。 “桃漾姐姐的女红好,可是绣嫁衣练出来的么?”谢嫣生的一张鹅蛋脸,眉眼间写满纯真,随口便问了出来。 桃漾轻笑:“还未绣呢。” 谢嫣不禁好奇:“不是说就要定下婚期了么?姐姐也该绣嫁衣了。”谢嫣话多,口中不停:“我见过竹陵桓氏的四郎君,生了副好相貌,为人亦是君子,桃漾姐姐当真好福气。” 她不住的说,桃漾都被她说的红了脸。 这日,谢嫣再来的时候,给桃漾带了礼物来,她很认真的道:“跟着姐姐学了好几日,昨个回去母亲还夸我女红精进了呢,桃漾姐姐教我,我总该给姐姐备谢礼的,”谢嫣将一檀木盒打开递过来:“这是前年二哥哥送给我们的乞巧礼,是出自蜀郡的真丝绣线,左右我如今也用不到,不如送给姐姐绣嫁衣。” 蜀郡的绣线千金难求,可令图案秀美、针法生动。桃漾只在她母亲当年的嫁衣上瞧见过。 这礼太过贵重,桃漾回绝:“这是二公子送给嫣儿妹妹的,总有用得到的那日。”谢嫣明澈一笑:“桃漾姐姐就收下罢,我们淮阳谢氏最为讲究‘知恩图报’,哪怕再小的事,礼数都是不可少的。” 谢嫣话语真挚,神色认真,桃漾看着她塞过来的绣线,不禁微微愣了愣神。 午后日光稍暗,有云层遮蔽。 桃漾自小厨房里提了食盒出来,径直往谢怀砚居住的墨园走去。 她这几日着实被此事困扰。 若是知晓这玉镯是他修复,那日她绝不在掌柜的面前多嘴一问。 若那掌柜的从未说过,她也可当不知此事,可掌柜的分明已经告诉她了,这让她去道谢也不是,不去也不行。桃漾不知端午那日的粽子他有没有用,也实在想不出送他什么来表示谢意。 就做了些阳夏人入夏后用来消暑的莲子糕,清香不腻,既有了道谢的诚意,他若不喜,丢了也不至于太可惜。 桃漾来到墨园门前,有家仆上前,桃漾温和问道:“二公子在么?”家仆看她一眼,随后往院中去回禀,片刻后,谢怀砚的随身随从空渊自院中走出,看到门前站着的是桃漾时,神色微变,随后上前见礼:“公子在,姑娘随我来。”桃漾自杏枝手中接过食盒,跟在空渊身后进了墨园。 谢怀砚居住的墨园虽是在谢宅之中,却更像是一处独立的别苑,入目敞阔,院中布局别有洞天,桃漾跟着空渊行过游廊,又转入清幽小径,走了大概有一盏茶的时辰。 来至一处山脚下。 桃漾眸中露出不解,空渊与她解释:“我家公子素来有登高望远的习惯。”时下士族名门都喜在宅院内筑高山,以便登高望远,桃漾知道谢氏宅院内不止这一座山。 就连她父亲早几年也有在府中筑山的想法。 一路行至山中,隔了还有些距离,桃漾便闻阵阵悠扬琴声,直至水榭前琴声方止,空渊先请桃漾去了隔壁亭阁落座,他来到雕花木门前,恭敬回禀:“公子,阳夏的五姑娘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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