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避讳,宫中向来没有同宗族的嫔妃,同姓的都少,她何德何能能在绥安侯府出了个诚妃娘娘之后被选入宫廷? 说得好听点,她是侯府小姐,可她父母双亡,也仅仅是绥安侯膝下的一个不起眼也不得宠的孙女罢了。 姜令音淡漠的在心里自嘲。 “或许对陛下来说,我只是顾小姐的陪衬。” 仅封一位官宦贵女,风头太盛,于顾小姐不利,若是两位,则恰到好处,她还能替顾小姐分一分风头。或许,旁人还觉得这是陛下对绥安侯府的看重和恩典呢。 不过,想让她当陪衬么? 姜令音弯了弯唇角,眼中泄出三分笑意。 也要看她顾静姝担不担得起。 杪夏心头一跳,“小姐,这只是您的猜测,或许、或许事实并非您想的这样。” 姜令音拿起一把小巧的剪刀,利落地剪掉了桌案上蜡烛的灯芯,屋内倏然暗了许多。 她半偏过头,看向杪夏,声音中的喜怒难辨:“是不是,一试便知。” 试? 杪夏不解地问:“小姐想怎么试?” 姜令音不疾不徐地站起来,大半个身影笼罩在黑暗之中,她说:“那就看看陛下会怎么做吧。” 饶是跟了她多年的杪夏这时候也没明白她心里的想法。陛下会怎么做? 等到了后宫,陛下若不在乎小姐,定是会冷落小姐,反之捧着顾小姐,这还需要试吗? 姜令音任她思忖,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
第3章 “陛下点了主子侍寝。”…… 日子在姜令音日复一日的习礼中悄无声息地溜走,转眼到了九月,秋风簌簌,桂花飘香。 照常学完规矩,姜令音刚回到屋内坐下,天色便忽然阴沉了下来,不一会儿就落下了豆大的雨滴。 她抿了口茶,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茶盏搁下,杪夏面带笑意地走进来,“小姐。” 她俯下身子,将藏在袖子中的匣子拿出来,低声道:“这是蔺少爷放在铺子里的。” 姜令音稍稍抬头,打开匣子看了一眼便又合上,淡淡道:“收起来。” 杪夏又取出一封精致 的信笺,“这是淳安县主给小姐的。” 姜令音拆开,上面只有短短几行字,快速看完,她便折起来道:“拿蜡烛来烧了吧。” 杪夏依言取来一支正在燃烧的蜡烛,看着她将信笺烧成灰,才出声问:“小姐,淳安县主说了什么?” “谢我答应她的事情已经做到,夸我有本事呢。”姜令音莞尔一笑,“作为感谢,还给我备了一份厚礼。” 她独坐锦榻,身后是大雨瓢泼之景,雨声唰唰得打在窗棂高檐,门帘轻动,引来秋天特有的气息。 杪夏心间一动,一字一句地说道:“小姐借淳安县主之手解决了楚小姐,还得了县主的好感,更是摆脱了这桩亲事,奴婢贺喜小姐。” 姜令音神色晦暗,低头把玩着葱白的指尖,语气寻常:“只是入宫之事太叫人意外。” 这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说起此事,杪夏的心绪也变得低落:“小姐……” 不等她说完,姜令音忽地拉住她的手臂,状似不经意道:“杪夏,你愿意和我一起入宫吗?” “愿意。”杪夏自幼同她在雍州长大,自是不愿分开,立即表明忠心,“奴婢此生要一直跟随小姐,不离不弃。” 姜令音含笑拍了拍她的手,“按照规矩我能带一人入宫,你既愿意,我便将祖母那儿送来的丫鬟推辞了。” 杪夏重重地点头,目露感激,“多谢小姐。” 姜令音细细观察完她的神态,默默松开了手。 杪夏自己愿意是最好的,若是不愿,她也要早做打算,至于别的丫鬟,她从来没有考虑过,之所以这么说,是表明她对杪夏的看重和信任,好在杪夏没有让她失望。 她喜欢将所有的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人心,亦是如此。 九月十八,礼部执礼大臣及一众宫中女官、内侍浩浩荡荡地出宫迎接姜令音及新册封的嫔妃入宫。鞭炮声中,姜令音拜别绥安侯府众人,在他们期盼、热切及不舍的目光中上了轿子。 众目睽睽之下,绥安侯夫人余氏甚至哭得晕了过去,任谁看了都要感慨几句祖孙情深,却无人知晓昨日晚上余氏对她是怎样的敲打与警告。 话里话外,无非都是在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无父无母,以后只能仰仗侯府,且在宫中,要以诚妃娘娘为尊,不能出事连累了侯府。 可是说起来,侯府又能给她什么呢?银子,她并不缺;权势,他们又给不起。当真是好笑。 六顶轿子,按照位分高低在宫门前依次停下。按照规矩,她们要从侧门进宫,并且不得乘坐轿辇。 姜令音在女官的引导下搭着杪夏的手下轿,登时便有内侍前来拜见相迎:“给宝林主子请安,奴才为您引路。” 姜令音“嗯”了声,算作回应。眼前之人大抵没料想到她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怔愣间,姜令音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 小太监拍了拍脑袋,赶忙跟上,却见这位姜宝林脚步一顿,他好奇地循着相同的方向看去—— 那儿立着一位上着天水碧衣衫,下着白色襦裙,头梳高髻,面贴翠钿的女子,是顾贵人。她与姜宝林的性子截然不同,此时正笑着让身边的婢女给引路的太监送礼。 小太监瞧着眼热不已,同时心里也在琢磨:姜宝林怕是不好伺候。 姜令音没管他在想什么,只是目光深深地落在顾静姝身上。 女子似有所察地望过来,光线似乎格外偏爱她,轻轻落在她的发梢,为她的脸庞笼上了一层温柔。她面含浅笑,宛如一株含苞待放的白色郁金香,清雅又纯洁。 姜令音不动声色地弯了弯手指,瞬间将视线挪开。 她转头看向小太监,语气平淡:“还不带路。” 小太监打了个激灵,忙回过神请罪:“是,宝林请。” 一路无言。 小太监领着姜令音到了钟粹宫前,才战战兢兢地出声道:“宝林主子,您住在西边的熙和殿。” 此时恰是午后,天儿正热,姜令音额前的鬓发已被细密的汗水沾湿,她难受得捋一捋,给杪夏递了个眼神。 杪夏会意,掏出早就备好的荷包递给小太监,笑道:“公公一路辛苦了,我们主子请公公喝茶。” 这前后态度相差太大,让小太监颇是受宠若惊,忙一脸惶恐道:“多谢宝林主子,能为主子引路是奴才的福气。” 他暗暗捏了捏,心下更是满意,堆着笑脸便离开了。 熙和殿的院子里几位宫人早已翘首以盼,听见声响后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呼吸却陡然放轻。 来人一袭淡绛色襦裙,腰间系着一根白色的丝绦,垂落一块白玉镂雕花鸟纹玉佩,衬得腰肢不及一握,她微微抬头,露出一张清艳绝伦的脸,略施粉黛,修眉联娟,秋波流转,顾盼生辉。 众人很快反应过来,立即跪地请安。 姜令音扫了一眼,便略过她们,一边走向正厅,一边落下一句:“外头热,都进来吧。” 按照规矩,宝林身边可有四位宫人伺候,除去杪夏,有两位宫女和一个太监。 三人略微紧张地重新跪下,便听上头传来一句:“这是杪夏,今日起由她管理熙和殿,你们都叫什么名儿?” 小太监率先开口介绍自己:“奴才喜盛,给宝林主子请安。” 姜令音坐在椅子上,掀眼瞧了瞧他,微微颔首:“日后,你协助杪夏管理熙和殿。” 喜盛喜不自禁,连连磕头:“是,奴才多谢主子赏识。” 另外两名宫女闻言,也争先恐后地介绍起自己:“奴婢纤苓、奴婢冬灵,参见主子。” 姜令音抬手示意,杪夏又各自递了一个荷包。 众人拿了荷包,再次齐声:“多谢主子。” 话音落地,隔壁忽然响起一道请安声,迎着姜令音不解的目光,喜盛道:“主子,应当是怡和殿传来的,顾贵人同主子都住在钟粹宫。” 姜令音没说话,喜盛顿一顿,继续说:“今年新入宫了六位主子,主子与顾贵人是礼聘入宫,都住在钟粹宫,旁的四位采女主子则分去了几位娘娘的宫里。” 这事姜令音倒不曾听有声提起,她眸色微闪,倏尔轻问:“这宫中有几位娘娘,都住在何处?” 喜盛如数家珍地道:“共有六位娘娘,东边的昭和宫、瑶华宫、宜庆宫分别住着淑妃、蕙妃和诚妃三位娘娘,西边的临华宫、玉照宫和永安宫分别住着瑾妃、宁昭容和祺充仪三位娘娘。不过,蕙妃娘娘已于前年病逝了,瑶华宫如今暂无主位娘娘,但东配殿住着位琼嫔主子。” 也就是说,这宫中现在仅有五位娘娘。位分最高的是位居正二品的淑妃章氏,她是国子监祭酒嫡女。 而琼嫔,有声也重点提过此人。 “这宫中,谁最得圣宠?”姜令音问。 喜盛迟疑了片刻,方道:“如今当是琼嫔和沁丽仪两位主子。” 如今?姜令音立即捕捉到他的弦外之音,她弹了弹指甲,再问:“依你看,陛下喜欢怎样的女子?” 喜盛飞快地抬头瞟她一眼,有良久的沉默,一旁的冬灵接过话道:“回主子,奴婢以为陛下当喜欢温婉娴静之人。” “哦?”姜令音拖长尾音,音调里带了些许的怀疑,“从何说起呢?” 冬灵笑着道:“先前的蕙妃娘娘和充仪娘娘,如今的琼嫔和沁丽仪都是这般女子。” 姜令音不可置否,思忖少顷,她忽然问:“陛下既喜欢温婉女子,那么诚妃娘娘呢?不知诚妃娘娘性情如何?” 冬灵恭敬道:“诚妃娘娘得陛下信重,抚养大皇子殿下,为人贤良端方,最是宽厚和善,后宫之人莫不称赞。” 姜令音扯了扯唇角,淡声:“比之淑妃娘娘如何?” 冬灵蓦然失声。 姜令音看向一声不吭的纤苓,“你说。” 纤苓斟酌着,小声道:“淑妃娘娘处事公允,贤良淑德,是后宫主子们的表率。” 这番话,倒让姜令音多看了她一眼。 她故作疲乏地抚了抚额角,声音似也沾染了些许倦怠:“罢了,今日我也乏了,你们也都下去吧。” 这才说着,外头便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尖细嗓音传入耳畔:“淑妃娘娘口谕到——” 姜令音忙起身去接。 : 为首的太监对她福一福身,而后道 :“奴才奉淑妃娘娘口谕,请姜宝林明日卯时至昭和宫参见后宫嫔妃。” 姜令音微微颔首,给他打了赏,又命喜盛将人送出去。 杪夏吐了口气道:“明日卯时便要去请安了,今晚主子可要早些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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