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伐稳健有力,绝非宫女,也许是侍卫也许是太监,郁尔骤然抬眸,“不、不别进来!” 幕帘被撩起,她坐在地上眸光征征,“......陛下?” 萧易远远立在那处,一身暗色为底的暗云纹锦袍衬得他身躯修长,眉眼锋利。 只一眼萧易便侧身走开了。少女露着白皙肩胛,衣衫不整。 缓了片刻,她从这凌乱的场面里恢复理智。 在龙榻边寻到干净外袍鞋子,利落穿好,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出内室。 殿里燃着沉香。 皇帝远远坐在东墙边的木榻上,听她的脚步声才从书卷中抬眸。 郁尔战战兢兢跪到他面前。 “求陛下恕罪,奴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躺在龙榻上的,也不知是谁脱的衣裳。”郁尔自己根本想不通,难道是三皇子萧让趁着她昏迷将她丢到龙榻上的? “是朕命人将你安置在榻上。”萧易道。 啊?郁尔瞠目结舌。 “朕已经查明事情前因后果,尺素的事情,你确实不知情。”萧易语气和善,“你先起身、” 看着朝自己伸来的手掌,郁尔本能躲开,眼底尽是防备。 眼前的君王,绝非外人所想的那般温和仁慈!她还记得迷糊之时,他冰冷指尖分分寸寸拂过她背上的伤口,却道不过是皮肉伤。 对了,他为她上药,那她的衣裳...... 郁尔纠结的眸光凝视着皇帝,“陛下怎么可以随意脱奴婢的衣裳......” 她虽然自小没有父母教导,但这样的道理她还是懂得一些的。他可以罚她甚至可以杀她,就是不能脱她的衣裳。 萧易收回停顿半空的手,她这话倒在他意料之外,君王绷着下颚,眼眸深邃,“以你的年纪,都可以当朕的女儿了。朕看待你,自然如同看待一个孩童。” 你胡说,若真当我是孩童,又怎么能命人用刑。郁尔心里想的话,在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向来游刃有余的君王,一时间没有回应他。 “朕用完晚膳还没命人撤走,你昏睡一整日想必也饿了。”萧易道,俨然又成了一位仁慈的君王。 郁闷侧眸看向桌上御膳。 桃花酥、绿豆糕、燕窝芙蓉饼、鲜鱼汤......怎么都是她爱食的,甜点居多。 “奴婢、奴婢不喜吃甜食。”她垂首违心道,没有看到君王眼底那骤然凛冽的眸光,“奴婢先告退了。” 郁尔迫不及待地逃离御前,这太令人窒息了。 君王昨日夜里还想要她的命,今日竟然待她如此和善,简直匪夷所思。她低着头穿过长廊。 在转弯口险些与对面来的两人撞一起。 郁尔慌忙退到一旁。 “这不是父皇身边的那个小宫女么!”四皇子萧承率先认出郁尔,“倒是命大,活下来了。” 郁尔对上萧让的视线,他身着景泰蓝云锦长袍,一双戾眸与君王如出一辙,也正打量她。 背后的疼痛时时刻刻提醒他,昨夜他挥鞭的力道真想置她于死地。 郁尔屈膝行了一礼,垂首走开。 经过长廊进入自己的房间,刚合上的门再度被打开,萧让这个罗刹竟然跟了过来。 萧让反手合门,“昨夜你有没有勾引我父皇?” 郁尔瞪他,“这关你何事?!”白皙脸颊气鼓鼓的,如同被激怒的幼猫。 身躯逼近, “有还是没有?”少年深邃眼眸牢牢地禁锢在她身上。 “我当初冤枉你,害得你被打得遍体鳞伤。但是昨日你也下了死手打我十鞭。三皇子,你我之间的恩怨两清了!” 郁尔恨死他了。 “你最好给我收起你那攀龙附凤的心思!”萧让狠声道,“否则、” 郁尔咬了下唇角,“陛下已过而立之年,我比你还年幼一岁,我怎么可能勾引他?!” 他逼得她不断往后退,相互较劲的眸光中充斥恨意。 一直到郁尔后背撞到墙边柜子。 骤然升腾起的痛意叫她骤紧了眉头,跌坐到地上。 眼泪瞬间盈满眼眶,“痛死了......” 所有的委屈都伴随着眼泪宣泄而出,尺素的尸身,残酷的帝王,伺机报复的皇子。郁尔悔恨至极,咬着唇呜咽开来。 “都怪你......”少女泪目瞪向身前的少年,失声哽咽,“我恨死你了!萧让!” 萧让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冰冷毫无一丝温度,“收回你的话,我就替你去传太医。” 郁尔咬牙,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从疼痛中缓过神。手臂绕到身后去触被撞到的伤口,掌心一片鲜血。 萧让瞧了一眼,并无丝毫怜悯,转身走开。 郁尔艰难起身趴到狭窄的榻上,屋子里冷冰冰的。她悔恨无极,早知如此她昨夜就不该答应尺素。 泪水濡湿枕头。 没过多久,医女来为她换药。昨夜这桩事情已经弄得人尽皆知。 医女茯苓倒可怜郁尔,“此事怪不得你,你年纪小不懂事,也不知道尺素怀着那样的心思。” 郁尔很郁闷,既然连医女都知道,那贵妃必定也知晓了,等她回宫贵妃必定要狠狠责罚。 她得想个法子留在行宫,否则小命难保。 拆下的纱布沾满了血,医女姐姐很仔细地替她上药包扎穿好衣裳,“你这几日不要沾水,好好养着,陛下让御医给你用了价值万金的药,伤口很快就能痊愈。” 郁闷诧异,“陛下?” “是啊,清晨你高烧不退,陛下命御医务必将你治好,御医说伤药在宫中御药房,还是三皇子快马加鞭去皇宫将药取来的呢。” “三皇子?” “唔,你不知道么?方才也是三皇子来通知我说你撞到伤口需要止血,我才过来。”医女道。 萧让......郁尔简直不敢相信,萧让方才明明对她那么凶那么狠。 医女整理完东西,“行了,我走了,明日早上再来给你换药。这瓶药膏价值万金,不用三日伤口就能愈合。” 医女背着药箱,合上房门,没走几步遇见三皇子萧让。 萧让就在转角处等着医茯苓,“她没死吧?” 医女失笑,“殿下故意说这样的话。你既关心她,何不亲自进去瞧瞧?” 萧让眸光落到医女手中那团纱布,沾满鲜血,“我怎么可能关心那样一个卑贱的宫女。” “陛下身边的御前侍卫何时下手这么重了?”医女嘀咕道,“险些将那小宫女打死。可惜了那么漂亮的妹妹,背上恐怕会留疤。” 萧让不语,走开了。 郁尔在屋子里躺了数日,等背后伤口结痂,她就回御前伺候了。 御前八位宫女,七位是伺候皇帝 数年的老人了,平日在其他宫人面前趾高气扬,尺素没了,郁尔与此事有关联,自然不受待见。 她们不允许她来御前伺候,只叫她远远站着即可,郁尔想开口求皇帝让她留在行宫,没找着机会。 君王用膳半个时辰,她朝着他偷瞄了十数次,只觉得他身姿端正,仪态高贵,气度斐然。 等小宫人们收拾完膳桌,几个大宫女朝着郁尔使了个眼色,让她离开。 “......” 跟防刺客似的。 郁尔正要跨出君王寝宫,突然听见一句,“你留下替朕研墨。” 没听错,皇帝确实在喊她。 郁尔又折返回去,擦肩而过时,几个大宫女很不满地侧眸瞪她,郁尔毫不在意,心情喜滋滋的。 等殿门一合上,寝宫里只她与皇帝二人。 她知道萧易的习惯,膳后会看片刻书卷然后再批阅奏折,郁尔很乖巧地搬了坐垫,坐到书案边上。 寝宫里暖融融的。 “你的伤都好了?” “谢陛下赐药,奴婢伤口已经快愈合了。”郁尔冲着皇帝笑,精致白皙的小脸已隐隐有美人的雏形。 “陛下,奴婢想求陛下一件事,奴婢能不能......留在行宫?” 她话音刚落,君王侧额,视线移过来。 郁尔垂首继续道,“奴婢犯了这么大的错,若回到宫中,贵妃娘娘定会惩罚,奴婢还是留在行宫为好。” 贵妃得圣宠,她也不能在皇帝面前说她坏话。但君王如此聪慧之人,该明白她的意思吧? 皇帝睨她,“你在宫里两年之久,应该也交了不少朋友,你舍得?” “啊?”郁尔茫然抬眸。 皇帝神色认真,并不似同她开玩笑。 “奴婢在宫里的确交了几个朋友。可奴婢今年才十五岁,以后路还很长,还会交其他朋友,怎么能因为旧友而止步不前呢?”郁尔道。 她眼神闪躲,想到了凛。是啊,若她不在宫里,那便不能与凛互通书信了。 皇帝眸光冷冷地落在她脸上,看得郁尔心慌。 “你是贵妃的宫女,朕说什么不算,你去同贵妃说。”君王语气疏离,抬起手中书卷继续看,并不再理会她。 “.....”郁闷苦闷,他是九五之尊,难道还不能左右一个宫女的去留了么? 贵妃定不会同意她留在行宫,回去必定再在她伤口添新伤。 郁尔拿起书案上凉了的茶盏去换茶,才站起身发现裙子上污了一块,沾染了血迹。 她率先想到后背的伤口又流血了,手臂绕至身后,没有渗血,而后看了一眼坐垫,竟然也有血迹! 顿时脸色苍白,身躯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第8章 ◎奴婢要死掉了QAQ◎ 郁尔又坐回垫子,茶盏重新搁上书案。 萧易抬眸,“怎么?” “奴、奴婢发现茶水还未凉。” 郁尔实在害怕,声音跟着颤抖,她不懂哪里来的血,自己难道要流血而死? 思及此处她眼泪开始掉,抬手抹掉,掉得更凶了。 萧易蹙眉凝视着她。 “贵妃不会杀了你,放心。”他道。 “不是......”郁尔隐约觉得腹痛,实际上她从昨天夜里就觉得不适,以为只是吃坏东西,可是现在竟然流了那么多血。 少女惊恐至极,“奴婢受了内伤,可能要死掉了......呜呜呜......” 她哭得梨花带雨,自己都要死掉了,也顾不得在君王面前失仪。 萧易没心思看书,眸光落在她黛色裙踞,一抹红色夺目,确定是血无误。 伸手揪了她的胳膊查看她背后伤势,无碍,眸光深邃,若有所思。 御医说过十三四岁的女孩子身体纤弱,难道那十鞭真留了内伤? “你先不要哭。” “奴婢没有办法不哭,奴婢要死掉了,流这么多血,肯定要死的......” 君王心性沉稳,坚若磐石的心也微微烦躁,命门口的宫人去传御医。 究其原因,大约因与她神交数年,将她当做晚辈看待。 男人一袭月白色华服,纡尊降贵将蒲团上娇小的身躯抱起,步伐稳健地经过幕帘,带她回内室放到龙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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