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德妃临死前谋害熙修容腹中皇嗣一事坐实,皇长子必然会受到牵连。 皇上舍得么? 秋媛也抬头看向皇上,她心底还是有猜疑的,但现在她什么都没说。 和其余人相比,给德妃定罪才是紧要。 也只要这样,皇长子才会出身有瑕,日后好给娘娘腹中皇嗣让路。 秋媛没给皇上权衡利弊的时间,她砰一声磕头在地,额头原本就有红肿,当即青紫一片,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格外显眼: “求皇上替娘娘做主!” 褚桉宫的宫人乌压压地跪了一地,皇后难得一直没有说话,人人都在等答案。 谈垣初不曾看向他们,他只是耷拉着眼睑,旁人看不清他的情绪,只听见他冷沉的声音: “翊和宫所有宫人处死。” 德妃病重,不可能有能力做这种事,唯独能替她做事的,只有翊和宫的奴才。 令云姒险些小产的红花又是如何得来? 谈垣初眼底冷寒: “查,翊和宫红花的来历,凡涉及此事者,皆数杖毙。” 太医院所有用药都要记录在案,不会允许这么打量的红花流通宫廷,唯一能让德妃拿到红花的路径,也只有宫外买卖。 唯一能出入宫门的宫人,只有平日宫内外的采买。 许顺福越发低了低头,瞧着简单,但这其中宫人采买的任何东西,包括宫人运出宫外的肮脏物都得一一经过排查,能够将这种分量的红花带入宫廷,不知要打通多少关系。 皇上这一道命令,不知要有多少人丢掉性命。 却无人能喊冤。 “德妃谋害皇嗣,心思歹毒,罪不可恕,人虽死,罪名却难消,”谈垣初仿佛停顿了一下,又仿佛没有:“即日起,将德妃从玉蝶上除名,贬为庶人。” 谈垣初垂着眼,烛火一明一暗地打在他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众人却是再忍不住哗然。 德妃诞下皇长子那年,才被记在了皇室玉蝶上,日后世人皆知她是皇长子生母。 但今日她却被是被皇室玉蝶除名,皇室宫妃被除名,只能沦为名不经传的庶人,从今往后,皇长子的生母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德妃。 意识到了什么,有心人不由得变了变脸色,格外难堪,没等比人发现,转瞬即逝。 今晚注定了是个不眠夜。 皇后走出褚桉宫时,仍是没回过神,百枝小心地搀扶着她,外间天际已经晓白,百枝余光瞥见褚桉宫外盛开的山茶花时,不由得嘀咕: “皇上真是费心。” 这一路的山茶花,不知要费了花房的宫人多少心思,天渐冷,花却不败。 皇后也回神,视线落在路边的山茶花上,再快要到坤宁宫时,琳琅的花色才从视野中渐渐消失。 皇后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皇上不是随意敷衍了解,熙修容喜欢山茶花,他便在熙修容每日请安都会经过的这条路上种满了山茶花。 寡淡的清白色簇拥,却是压得四周百花黯然失色。 等到坤宁宫,百枝都长呼出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脊背放松,她小声嘀咕: “吓死奴婢了。” 在褚桉宫时,百枝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总觉得那个时候要是惹恼了皇上,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但她也忍不住道:“奴婢没想到,德妃做出那种辱没皇室事,皇上都没给她定罪降位,却因熙修容,将德妃一贬到底。” 都成庶人了,可不就是一贬到底? 皇后坐在梳妆台前,低着头拆卸着护甲,听见百枝的话,也没有一点动容。 百枝也没在意,她习惯娘娘总是安静了,她想到什么,忽然瘪了瘪唇,闷声道: “皇上真是看重熙修容。” 从卢嫔到苏婕妤小产得不明不白,皇上好像在意,又好像不在意,百枝总觉得皇上未必不知道这其中有德妃的手脚,只是都因皇长子忍了下来,唯独在熙修容一事上,皇上态度不同。 皇后终于有了动作,她抬起眼,淡淡道: “皇上是看重熙修容,却又不止看重熙修容。” 百枝没听懂,一脸纳闷地看向娘娘。 皇后垂眸,忽然问出了一个问题:“往日皇上也看重熙修容,但不论是德妃还是祁贵嫔和熙修容起龃龉时,皇上罚的都是德妃和祁贵嫔,从不会牵连皇嗣,您觉得为何这次皇上就不顾及皇长子了?” 百枝呐呐地皱起脸,有点回答不上来。 皇后抬眼,和铜镜的女子的对视,看见女子眼底的平静和悲哀: “他是在替熙修容腹中的皇嗣铺路。” 皇长子占了长,身后又有宋家支持,云姒有什么?她只是一个孤女,身后没有半点朝中势力支持。 似是平衡,却处处见偏袒。 ——他甚至不知她怀的究竟是公主还是皇子。
第113章 “他也在说喜欢您。”【营养液加更】 云姒醒来时, 已经将近午时。 她微蹙着黛眉,眼睑一颤一颤地睁开,意识也逐渐恢复清醒, 昨夜的记忆回拢, 疼意仿佛还在, 她忍不住地浑身颤抖了一下。 须臾, 女子猛然坐起身子,她伸手去摸小腹,脸颊煞白,眉眼间都是焦急和不安, 小腹处依旧平坦一片。 和往日好像没有区别。 但昨夜的疼刻骨铭心, 让她浑身僵硬在原处,她埋着头蜷在床幔中,不敢去问结果。 忽然,床幔被人掀开, 有人走近她,她只是轻颤了下身子, 却没有抬头,来人握住她的手,声音有些许久未睡的低哑: “还疼不疼?” 云姒颤了颤唇, 她脑海中一片空白, 忍不住地去想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声音为什么是哑的?他一夜没睡。 她是不是…… 谈垣初垂下视线看女子, 她攥着锦被, 不知使了多大的力道, 指尖有点发白, 她蜷缩着身子, 仿佛要将自己藏起来, 逃避现实一般。 她身体都有点颤抖。 谈垣初脸色微变,他搂住她,上下打量她: “哪里还疼?” 不等女子答话,谈垣初扭头冲外喊:“许顺福,去请太医!” 他一靠近她,她浑身倏地僵硬,攥着锦被的手变成了紧紧握住他的衣袖,她颤着身子,渐渐传来轻微的哭腔: “我是不是……” 她护住小腹的指骨有点发白。 谈垣初陡然意识到她在问什么,一手禁锢在女子腰肢上,急促的心跳声渐渐平缓,他垂眸,低声安抚她: “没有。” 他不断重复:“你没事,腹中孩子也平平安安。” 话音传到耳中,云姒怔住,她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谈垣初,杏眸的泪水还未干,她不断求证地问: “真的?” “真的。” 她杏眸中的泪水无意识地在掉,掉得很凶,砸在谈垣初的手背上,冰凉一片,让谈垣初眼底情绪也不由得晦暗,她猛然攥紧了他的衣袖,压抑着情绪问: “您没骗我?” 谈垣初一点点拂开贴在她脸上的青丝,语气认真: “没有。” 他没再让女子猜疑,用不容置喙地语气告诉她:“云姒,朕何时骗过你?” 怀中颤抖的女子终于安静下来,须臾,她忽然在他怀中痛哭出声,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掉得又急又凶,许顺福带着林太医赶到殿前,就听见殿内娘娘的哭声。 她仿佛是要将害怕和不安全部哭出来。 整个人都在颤抖。 谈垣初抱紧了她,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不断低声:“没事了,没事了。” 他在安抚她,又仿佛不止是在安抚她。 她在他怀中哭着喊他,浑身都蜷缩着往他怀中挤,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谈垣初轻而易举地看出她杏眸中的害怕,谈垣初的呼吸有点紧,昨夜时的慌乱和疼意又开始在心底翻涌。 云姒握紧他的衣襟,哽咽着哭: “皇上……我好疼……好疼好疼……我、差点以为我要死了……” 她断断续续,话不成句,含着抽噎: “我以为……我再也看不见您了……” “……我在喊您……一直喊您……可您不理我……” 她只记得他在她身边,她不断地喊他,喊了好久好久,可没人理她,她只觉得要疼死了。 她的泪水扑棱棱地掉,染湿了谈垣初的衣裳,她杏眸挂着泪,哭得牙齿都在打颤,仰着头看他,仿佛在质问他。 仿佛有什么情绪顺着血液嵌入心脏,柔软的血肉忽的一阵难言的疼。 她说她一直喊他,却得不到回应。 谈垣初没法和她解释——她喊了他一声,他就应她了——她不记得,他只能告诉她: “不会。” 他低头,声音平淡,没人听得出他的认真: “我不会不理你。” 云姒鼻尖涩得厉害,一股热流从眼角滑过,她趴在他怀中,深深埋首,许久,鼻尖才泄露一丝很细的呜咽: “您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怕她醒不来,也害怕醒来。 怕结果会不可挽回。 谈垣初眸色稍暗,心底情绪在不断翻涌,喉间有点涩得难受。 她梦中在害怕。 在她梦外的人,又何尝不是。 她哭得出了汗,颈窝潮热着,双颊透着脆弱的潮红,单薄的身子贴在他怀中,仿若濒临破碎。 谈垣初替她擦了额间的热汗,指腹滑过她脸颊,她若有所感,一双杏眸仍是透着湿意,却是半仰起头,谈垣初的指腹抚过她的眼角眉梢,四目相视间,不知是谁主动,唇齿骤然相贴。 唇是热的,舌也是热的,呼吸更热,仿若要灼伤人。 云姒攥紧了他的衣袖,双臂在谈垣初肩膀上交叠,用力箍住他的脖颈,她哭得有点缺氧,要有些呼吸不能。 呼吸被掠夺,情绪却是一点点安稳下来。 他吻她几乎发了狠,不住地勾缠她的舌尖,掠走她口中津液,让她呼吸和浑身都在发抖。 许是没再听见哭声,殿外传来扣门声,许顺福试探性地声音传来: “皇上,林太医来了,要让他现在进去么?” 殿内似有热潮,两人谁都没出声。 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漫长。 腿软,手软,浑身也软,跌坐在他怀中。 他一手搂住她的腰,知道她没出息的反应,彼此呼吸沉重,他却是松开她,唇齿稍微分离获得喘息的时间,不断安抚地亲吻在她唇角,交颈姿势渐渐平缓呼吸,他声音有些紧绷的低哑: “阿姒,你身子还没好。” 女子轻颤着睁开杏眸,她埋首不语,只有些许轻喘的呼吸。 许久,谈垣初低沉的声音才响起: “进来。” 许顺福等了半晌,终于等到回应,连忙带着林太医进来,殿内好像一切都很正常,娘娘埋首在皇上颈窝,身子轻微颤抖,许是哭后的余韵,皇上一手搂住娘娘,将娘娘护得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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