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恐怕不察,但明棠就在他怀中,稍一动作,便能感觉到此人这副飘然出尘的皮囊下藏着多么可怖的力量。 此人绝非善茬,而明棠极擅长趋利避害,她顿时一点儿也不挣扎了,还是小命重要。 她如此识时务,引得这人闷闷地笑了一声。 明棠的耳朵被迫贴在他胸膛上,听见他闷闷的笑,震得耳朵痒痒的。 而这青年人更甚至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又薅薅她的耳朵,似乎在嘉奖她乖巧温驯。 而他的目光十分懒散地往周遭众人身上一扫,状似亲昵旖旎,可明棠却分明听见耳边传来他的传音。 “你敢拆我容身之所,害得我无处可归,如今倒翻脸不认人了?你欠我许多,怎么赔我?” 这人声音远不如他揽着她的动作一般暧昧,一股子凉飕飕的滋味,不辨喜怒。 他这反应……却也不十分像她的心上人应当会做的。 她的心上人,难不成换了容貌就认不出她了? 那这样的心上人,她可不要了。 明棠愣了好一会儿,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然后才反应过来他口中所说“容身之所”,很有可能就是她刚刚拆的封氏祖祠。 这是怎么,拆了人家祖祠,蹦出来个封家的老祖宗兼孤魂野鬼? 那人就仿佛看透她心中所想,嗤笑起来:“少给封家那些缺胳膊少腿的晦气东西贴金,我与你一样,是被锁在里头的人。” 明棠很欣赏他的评价,无论是记忆之中封无霁的所作所为,还是今日他在这儿与明棠说的这些话,明棠只觉得封家能出个封无霁这么不要脸的东西,多半上梁不正下梁歪,骂他们很没错。 不过她自己从宗祠而始的记忆里并无旁人,原身附赠的这些记忆里也都没见过那祖祠里头还有什么别的人,这位究竟是……? 那人就又说了:“同你一样,如今想让封无霁死无葬身之地的人。” 他的声音因传音而显得有些失真,但再失真,也能听出这轻薄的漫不经心里透出的那么丁点儿杀意。 不是血海深仇的那种杀意,只如瀚海上的一叶孤舟,但即便是那么一叶,也并非作伪。 他是真的想杀封无霁。 明棠哪知他的杀意从何而来,下意识信了他说的话,觉得他也是被锁在宗祠里的,想想也是,倘若这人确实不知为何而同样被锁在封氏的祖祠之中,不见天日,这是何等奇耻大辱。 那就好说,讨厌封无霁,双方便有共同敌人,秉承着敌人的敌人是好友的原则,无论是不是她的心上人,明棠立即将此人划入自己人界限之内。 但—— “……那你抱着我做什么?” “腿麻了,不成?” “……成,都听您的。” 抱抱也不少块儿肉,明棠为小命着想,十分乖觉。 那人的嗓音里便带了点儿笑意,却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发:“狐狸崽,还挺乖。” 人前喊小帝姬,人后喊狐狸崽——可恶!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明棠虽不大乐意被这么喊,不过她知道她如今打不过他,能屈能伸才是活下去的最好宗旨,故而也没说什么。 他们两人这么片刻就完成了情报互换,但落在周遭其他人眼中,这两人便是旁若无人,眉来眼去。 封无霁的脸已经彻底黑透了。 第245章 诱人 这人是谁,又从何而来? 且看他一来便将明棠揽入怀,封无霁心中那股子无名恼恨一下子又涌了起来,出口之语,倒是更为火气重重:“你身为有夫之妇,怎能与人勾勾搭搭?” 明棠顿时觉得新鲜。 她一双碧瞳一转,有些好笑,正欲说话,却被身边的青年人以他那纤长手指一压红唇。 “嘘。”青年人冲明棠眨眨眼。 不知怎的,就算如此,明棠也看出几分恶劣,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这样互动,又是旁若无人,引得那一头的封无霁更觉面上无光。 他生来便是占有欲极强之人,即便知道这人不过是迷局白送给他的妻子,虽然他不承认,却也不该与人这般勾勾搭搭。 于是他握着姜思绵的手都禁不住一紧,皱着眉头道:“你还要不要颜面?” 姜思绵心中似有所感,但她如今也只会应和封无霁立即开口:“帝姬如今还是无霁的夫人,怎能与旁的男子这般亲昵?” 明棠还没来得及说话,那青年直接懒洋洋地一薅棠棠狐狐的大尾巴,引得这小狐狸一个大激灵,恨不得以眼刀杀了他,却更是将这娇小狐狸搂到怀中来,下巴往她的肩窝一搁,戏谑地开了口:“这话旁人说说,我尚且觉得很是有理,但封仙尊与姜夫人来说,便很没道理——您二位莫不是忘了今日是什么时辰? 这新婚燕尔,正是纳小的好时机,您二位空架着咱们小帝姬当不存在,眉来眼去这许多年,都娶小了。您二位怎不说自己一个是有妇之夫,一个是云英未嫁又勾搭有妇之夫,怎不觉得自己面上无光?” 明棠自诩自己气死人不偿命,但他这话说得更绝。 直击痛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封无霁从未被人如此揭过面子,脸色愈发难看。 姜思绵更是刹那间脸色雪白,血色尽褪。 但在场宾客却越看越觉得有趣,种种窃窃私语越发大声——虽说面子上不敢说自己爱看这些,可人天生爱热闹,修真界惯常喜欢把那些腌臜难看的一团包在花团锦簇下,如今这般撕破脸,还真是少见之事。 有多少人是真情实意来庆贺新婚?不过走个过场,却没料遇到这些撕脸皮的事儿,难免有趣。 而那青年话说得轻飘飘,方才却是将目光一直落在明棠身上的。 见对面的封无霁面色愈发冰寒难看,身上的衣袍甚至也无风自鼓,看样子是动了怒,终于抬了眼。 他眼瞳的瞳色极深,带着温柔看明棠的时候,几乎如同汪洋深海; 而如今毫无情绪之时,便显得格外冷静而可怖。 那眼神不过轻飘飘地往顶着明棠容貌的木头美人姜思绵身上滑了过去,没有丝毫停留,只往封无霁的身上一凝,便好似将封无霁浑身以利刃凌迟:“你将她掳走私藏到此,是何目的?” 封无霁下意识一惊。 将她掳走,私藏到此? 这话,看着可不是他这迷局之中应该出现的话——难不成? 封无霁的目光落在青年人的身上,再一次深深打量。 他依旧好似没骨头一般挂在明棠的身上,只不过刚才开口的时候给了他半个正眼,如今又只看着明棠了。 他的手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抚弄着那小狐狸的耳朵,引得她气红了脸,屡次想踩他的脚,却如同小狐狸被自己的尾巴逗着玩似的,全然不曾踩中哪怕一次。 于是她更急了,几乎全部心神都被吸到了他的身上,再没看封无霁一眼。 封无霁的记忆之中,从未见过这位妻子有过这样鲜活的时候。 她圆溜溜的眼睛,气红了的双颊,瞧着便生动鲜活,是这个年纪少女该有的模样,而非他记忆之中那死气沉沉,形容枯槁之模样,不知怎的,竟引得他的心猛然一跳。 从前,他却只为明棠动过心。 封无霁为自己的异常皱了眉,身边的姜思绵亦察觉到他的不虞。 但姜思绵却不曾因为他对对面明棠的异常心思而不满,反而拉着他的衣袖晃了晃,满眼都是担忧:“怎么了夫君?若是觉得姐姐与那人不妥当,便叫姐姐回来吧,也是我这些日子与夫君太亲近,伤了姐姐的心。“ 但她的眼瞳之中分明有些心碎,却还是大方得体地这样笑起来。 这些话,用着阿棠才有的嗓音,一下子将他的思绪都拉了回来。 这场面,叫他恍惚想起一些往事。 自然,从前也有人这样为难过阿棠,只是那个时候的她并不会这样牵着他的衣袖,同他温言软语,也学不会委曲求全。 她只会莫名其妙地看那些人几眼,什么也不与她们分辩,转身就走。 便是那样孤冷的阿棠,在他的心上成了一道不可磨灭的痕。 封无霁望着身边人的脸,心中的躁动重新平息——甚至不必阿棠开口说话,便是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与这双熟悉的眼,无论她要什么,便是天上的月,他也会给她摘下来。 而姜思绵见他不说话,以为是自己说的不好了,有些怯弱地缩回了手,唯唯诺诺的,不大敢说话了:“罢了,夫君做主就好,总是夫君才是天,若是夫君想叫姐姐回来……绵……阿棠,就是不求名分,也一直陪着夫君。” 她这样一心为他,封无霁心中只剩下怜惜。 他曾在心中发誓,若是自己有机会的话,绝不会叫阿棠再受任何委屈,再也不要受尽苦楚;如今还有机会,便更不应该为了旁人而这样委曲求全落泪。 来日守约娶了拉则,便不必再叫她知道的,免得她伤心。 封无霁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会?你才是我唯一的妻。” 姜思绵立即脸上染上了几分娇羞,低下头不敢说话了,温驯极了。 明棠在一边听着,简直觉得满腹的匪夷所思,荒谬得甚至有几分离奇。 姜思绵,甚至包括这里头的其他人,当真是活生生的人么? 封无霁之无耻,在人身上倒是屡见不鲜; 但姜思绵之无脑,明棠着实是叹为观止。 这般闹剧,竟没一人笑出声来? 明棠方才以话语坑他二人一把,姜思绵显然已然听出来了自己并不是封无霁口中的阿棠,如今居然一口应下,自称阿棠,还能这般为着他着想? 明棠都有几分想将自己这名字送她算了的念头——这样情深不悔到盲目愚蠢,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她面上沉静,却不知道自己的耳朵和尾巴藏不住心事。 狐耳高高地支棱起来,尾巴也时不时一甩,分明没有半点沉静。 娇俏的少女如此,着实诱人。 青年人被她的耳朵搔刮着身侧,居然一偏头,一口便轻咬在她毛茸茸的耳朵尖,又一把轻轻捉住她的狐尾,从尾巴尖一下子摸到尾巴根儿:“乱动什么?” 尾巴和耳朵,几乎同样敏感。 青丘狐族的狐耳和狐尾,都是只有道侣才能碰的,那地方灵气深重,许多狐族都甚至控制不住耳朵和尾巴,被人刺激,更是容易失态。 明棠被激得几乎站不住,回过身来恨不得用眼神瞪死他:“你做什么!” 青年人理直气壮:“是你的尾巴先碰着我了。” “那你不知道自己走开一些,非要在我身边赖着不走?” “我便是要赖着不走,你又能如何?” “你!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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