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烜轻视明棠,不曾料到宫宴她也敢将匕首藏在袖中备用,被明棠抽出短刃刺死,死的极透彻。 是魏烜先要施暴,后又要掐死她,她反抗又有何罪? 但永亲王乃是坚定的太后党,极疼爱魏烜,无论魏烜沾染霸占了多少良家男女,他也都一应压下来,还要迫害喊冤者,把魏烜纵得这样无状放肆,无法无天。 如今魏烜死在宫中,此事必定引起轩然大波。那几个混账纨绔晓得最后是她与魏烜待在一处,到时东窗事发,明棠虽为自保,却讨不着好果子吃。 永亲王睚眦必报,必定为子发疯。 谢不倾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道:“昨夜守宫禁的金吾卫,亲手验过魏烜的车马,见魏烜好端端的出了宫,和你有甚关系?” 明棠旋即反应过来,谢不倾已为她料理了后路。 她又有些怔忪,着实不曾想过谢不倾竟为自己出手。毕竟于他而言,并无什么为了自己趟浑水的必要。 谢不倾却道:“永亲王于政事上与本督意见相左,魏烜更是阳奉阴违,本督本就要料理魏烜,只是事情早晚罢了。” 言下之意,此事并非着意为了明棠,不过顺手而为之。 换成是谁,恐怕也顺着谢不倾的话说下去,却不料明棠忽而言笑晏晏:“这我不管,千岁愿助我,便是看在我这点儿薄面上,我无论如何总是要谢过的。” 谢不倾沉默了一瞬,转了转手中的玉扳指,饶有兴趣道:“既然明世子要记这恩情,知恩图报也好,只是本督如今什么也不缺,只缺一枚养好的玉。” “……”明棠满腹马屁被堵了个正着,不知如何应对。 任是什么回礼,明棠都曾料想过,不想谢不倾又拿这玉扳指来说事。 她是爱玉的,但从未有这一刻这般觉得此玉扳指如此碍眼,若有机会,一定寻个由头将它砸了,毁尸灭迹,连粉末都要给它扬咯! 谢不倾见她被堵了话,怨气冲天地看着这玉扳指,经不住笑了笑,又转了转那玉扳指,随即不再言及此事,只把昨夜把她带到雨花台来,又是如何以魏轻之由头将她留下,骗过了爱弟心切的明宜宓等种种,一应告知。 “事情已然分说一遍,明世子可不要露馅才是。” 堂堂九千岁,公然教明棠如何对口供,作假证。 但他的假证确实天衣无缝,明棠只能拜服。 魏轻还未继承景王之位,如今虽是世子,却于执金卫述职。是他将明棠邀至雨花台玩乐,又让她留宿,他就能为明棠作证,此事已经稳妥一半; 而守宫禁的金吾卫与魏轻背后的执金卫颇有些争锋相对之意,不可能为执金卫造假。不管他们是如何见到活着的魏烜出宫,证词在此,又成一半。 两两相合,谁也想不到执金卫与金吾卫会勾连,为明棠开罪。 算无遗漏。 而谢不倾对宫禁掌控之力实在令人发指,执金卫与金吾卫竟皆可为他所用,势力更是可见一斑,明棠不由心惊——难怪前世里都说谢不倾可使江山易主,她虽有个这般的概念,但到如今她才有这样真切的感知。 整个皇城,就如同他掌心里的沙砾,随他翻滚。 而在明棠不曾到过的朝堂,应当也如是。 “千岁大恩,没齿难忘。” 明棠其实不想说这话的,因她晓得谢不倾必会拿那玉扳指来拿捏她,是玩笑也好,是有意也罢,明棠着实羞于提及。 可此事确实是谢不倾为她善后,就算又要被他说一回,明棠也不愿做忘恩负义之人。 谢不倾看着她极难为情,却仍旧致谢的模样,笑了笑,竟没再言语,反是朝外头喊:“带进来罢。” 明棠晓得他所指的应当是魏轻方才所言带过来的人,只是若是公事,怎么好似要带来给她见一见? “你身子弱,寻个良医给你看病诊治,开药调理。明府那群人瞧着也不是会照顾人的模样,等他们给你寻良医,等到什么年月去也不知道。” 明棠有些哑然,没想到谢不倾竟于这等细微处着心。 她有些不安自己的身份,转念一想谢不倾既然敢将医者带来,自然有把握不会走漏风声,于是放下心来。 而魏轻已然领着人进来了。 那人竟是个身形高挑的女子,身着衣裳也是干练的短衫,瞧着并非寻常女医。 而更古怪的是,她双耳穴道皆扎着一根银针,喉头亦扎着一根银针,眼上覆着黑布,乃是被魏轻拉着,亦步亦趋地被带了进来。 大抵是见明棠目露疑虑,魏轻看谢不倾无阻拦神色,便开口与明棠解释:“银针暂且封了她双耳与喉咙,叫她不能听见、不能言谈,黑布亦遮挡了她视线。只因此良医身份特殊,明世子的身份亦不好张扬,故而出此下策。” 谢不倾听他称明棠世子,又想起来昨夜魏轻还在一口一个明三郎,今日就急急忙忙改口,可见有钱能使鬼推磨。 魏轻将人带到了明棠身边,与她面对面坐下,那女子有些不安地动了动。 谢不倾点了头,魏轻便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可以开始看诊了。 明棠伸出手去,正待探脉,却不料这女医并不以手探脉,反而从指尖飞射出一道金丝,缠在明棠手腕上,借由此金丝来探查明棠究竟体内如何。 悬丝诊脉?! 明棠大感惊奇,她从未见过这般神术,只是前世里在金宫听一些话本故事时,提起有一药毒双绝的江湖门派伏灵宫,此门中人会此大法,神乎其神。 故而她问:“伏灵宫?” 魏轻与谢不倾皆看她一眼。 “话本之中看过,伏灵宫之人会悬丝诊脉。”明棠并不觉得此事稀罕古怪,但话本终究说的是故事,她便解释两句。“我也只是随口一说,不信此事的。” 魏轻才笑道:“明世子涉猎广泛,妙极。不过这悬丝诊脉,医术高超者便能习得,只是罕见罢了。” 明棠点点头。 须臾,那女子才收起了金丝,示意自己看诊完毕。 见状,魏轻便将她带了出去,片刻之后捧着两张新写的药方回来,皆递交给谢不倾观览,自己则笑眯眯地得了一包金子,退了出去。 谢不倾看过了,面无异色道:“你是胎里弱,这调养身子的药材用料极昂贵,明府应当不肯出。西厂有制药监,每逢初一十五你来寻我拿药,每日都要吃。” 他这般语气,分明不容拒绝。 明棠并无异议,甚至十分感激,只是拿人手短,她不知该如何谢恩。 谢不倾没多言语,只道时间晚了,再晚些出宫恐怕引人生疑,安排明棠出府归家。 他好似还有别的事情,有些神色匆匆地走了。 魏轻还记挂着明宜宓的话,亲自送了明棠回府。 回去的路上,明棠总觉得魏轻以好奇的目光看她,间或有些轻微的怜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晓得她与谢不倾之间的事儿,怜惜她一个“世子”怎么与谢不倾这样不清不楚。 但他一直不曾多开口,明棠也只装不知,就这般回了府。 只要不打到她的脸上,明棠也擅长装聋作哑。 而魏轻离开明府后,七绕八拐,竟悄悄进了西厂。 魏轻如何,明棠自不知晓,一入明府,那些子谋求算计就好似顿时扑面而来,没有一刻能停歇——而她确实有一桩事要证实,不得耽搁。 明棠忍着浑身的酸痛,以借东西为由,去了一趟明宜筱的院子。 那里正有她要求证的事情。 第36章 贱人自有天收 鸣琴与双采皆一早就在府门口等着了,见明棠回来换了衣裳,双采并无异色,鸣琴却下意识觉得不妙。 自家小郎身怀秘密,行事极有分寸,若无大事决计不会留宿在外,更别提在外换衣——昨夜恐怕出了事;又见明棠时不时以手锤锤后腰,鸣琴想起宫中正有谢不倾那尊大佛,顿时脸色微妙。 只是明棠不多言,她也不好多问,二人皆跟着明棠去了明宜筱的院子。 明宜筱的院子就在二夫人居所的左近,院门口正坐了两个尚小的丫头在玩儿,见明棠过来了,那两个丫头动也不动一下。 双采认得她们,从袖中掏了一把糖果在她俩面前晃了晃,这两个丫头喜笑颜开地接了,喊了一声双采姊姊,这才上来与明棠行礼。 明棠说是有事寻明宜筱,赏了钱下去,那两个丫头才急奔进了院,过了会子,却见二夫人面容疲倦地从里头走出。 她仿佛半夜没睡似的,神色很是憔悴疲惫,见了明棠也并无平素里那般雍容优雅,只道:“你二姊昨夜得了急病,如今卧病在床,不好见人。” 明棠一听此言,眸色微深,关切道:“怎么好端端的忽然病了。” 乔氏脸上显露出些埋怨,叹了又叹:“……谁晓得呢。” “可有请医?”明棠再问。“二姊如此急病,请医来看,总安心些。” 二夫人闻言并不答,甚而有些防备地看了一眼明棠,问起:“三郎好意,只是三郎与筱娘并不熟识,怎么今日想起来看你二姊?” 明棠面不改色:“昨夜赴宴宫中,曾遇二姊旧识之兄长,说了几句话。他也是负家中小妹所托,让我替她小妹与二姐问一声好,说上回去她家中玩的事儿还作不作数。” 遇自然是不曾遇见的,这话不过是个现编的由头,反正明宜筱爱玩,常常与手帕交一同组些诗社花宴的,被旁人问起也并不稀奇。 二夫人听到“赴宴”,脸上不自禁漏出些恼火,极勉强地牵动了一下嘴角:“如今筱娘病了,恐怕是不能去了。” 正说着,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妇竟从明宜筱的院中拖出个麻袋来,二夫人立即以手帕掩了掩口鼻,退了两步,神色不掩阴冷嫌弃。 明棠瞧见那麻袋上沁出些许血色,却问道:“这是……” “筱娘昨夜急病,是从院中使女先染起的,她病的重,没熬过去,就叫人抬出去葬了。”二夫人不愿多说,随意搪塞两句。 明棠闻言,亦皱了皱幼瘦的眉:“此病竟会传染?看来更该请医来看看,若是传染开来,恐怕不妙。” 话音刚落,院中又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压抑着,好不哀切。 二夫人的神情愈发阴郁,只道:“你二姊生病,我心中实在担忧,今日不好招待你,你先回去罢。”明晃晃地下了逐客令。 明棠得了想要的答案,多叮嘱了两句务必请医,这才告辞。 她一走,二夫人便又火急火燎地进了院子,看样子很是焦急。 回程的路上不巧,与明以渐身边的兰因狭路相逢。 如今府中上下都知道明棠与明以渐生了嫌隙,几个使女皆躲在僻静处打算看热闹,果然见兰因翻出个天大的白眼,装作没看见似的,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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