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最怕老夫人训斥,被她夹枪带棒地刺了两句,就忍不住红了眼眶:“……是三郎君太过欺人太甚。” “从前乔氏骂你蠢钝如猪,你心里还不服气。乔氏再蠢,也晓得明面儿上她还是主子,你拿什么身份去斥责她?也难怪三番两次地被人打得脸上无光,是该狠狠打醒你这蠢东西!” 高老夫人头风日久,日渐暴躁,抄手拿起手边茶盏,一下子摔在叶氏脚边。 这不说还好,越说高老夫人越是恼怒:“你瞧瞧你,有什么事情做得成?都勿要说对付她,你连裴氏都应付不来,裴氏跑出来作乱一事,你到如今查不出个头绪。我看是你这些年在我身边养尊处优惯了,真将自己当做大房夫人了!” 叶氏不敢辩驳,心中憋闷不已,只敢悄悄用衣袖拭泪。 正当叶氏以为自己今日要挨无休止尽的责骂时,忽而听到外头急匆匆的步伐传来。 原来是方才离去的三夫人又来了,脸上有些忧色,身边还带了个二房的嬷嬷。 她一来,叶氏便给她让了位置。 “母亲,有一桩事容儿媳禀告。” 三夫人恭敬地行了礼,高老夫人瞧见她脸上才有了些霁色,问起:“出什么事儿了?” 她侧过身去,让那二房的嬷嬷上前来回话。 那嬷嬷脸上露出浓重的悲色来,一下子跪倒在地:“禀老夫人,二娘子……二娘子去了!” 高老夫人一下子瞪大了眼,短促地呼了一口气,惊声道:“筱娘……筱娘去了?怎么没的?” 嬷嬷呜呜而哭:“二娘子急病,实在留不住,方才咽了气。” 竟是病死的? 高老夫人身形晃了晃,差点跌倒。 她不喜欢四房的明宜宓,倒是和明宜筱亲近些,只是明宜筱院子里报上急病来的时候,她自个儿也正头痛脑热的,只叮嘱了下人说要给她请医。 后来二夫人请人做法云云,也是为了给明宜筱驱邪治病,高老夫人只当一场急病很快便能好,没太放在心上,却不想短短几日,明宜筱便病亡了! 高老夫人悲痛欲绝,偏生明宜筱尚未出嫁便病亡,按制连明氏祖坟都入不了,只得在京畿寻一风水宝地,尽快下葬。 连日内大悲大怒,高老夫人一下子又病倒了,明宜筱的丧仪四房不肯插手,二夫人又关在宗祠里出不得,皆是由三夫人一手操持。 消息传来时,明棠正在与拾月学些强身健体的基本功夫。 双采替她擦汗,问起明棠此事待如何,明棠心知明宜筱好端端在宫中呆着,只道:“乔氏这回总算想出个聪明法子。” 报了明宜筱病亡,她与四房就再不能拿着明宜筱来做筏子拿捏二房,这确实是个聪明法子。 只是不知后宫那位丽美人如今圣眷正浓又品位颇低,强敌环伺,正是需要大量金银财宝打通后宫人脉之时,她连自个儿正主的身份都没了,又得去哪儿弄钱? 第62章 明棠是永亲王世子妃? 明宜筱在宫里过得好不好明棠不知道,但她晓得哪里的后宫皆是如此,无根基的妃子,越是受宠便越是要巩固地位,否则来日恩宠渐逝,往日里那些被她夺了宠爱的高位妃嫔就第一个容不得她。 杜皇后就绝非心慈手软之辈,更别提除了明家,其余六姓几乎皆有族女在宫中,明宜筱顶着柳霜雪的身份,只会越发难受。 明棠甚了解明宜筱的心思,她只想着自己入宫得宠,是阖家荣耀的好事儿,回头寻机会悄悄递信出来。与二夫人暗通款曲,她母亲自会拿着大把的银子去砸顺她的后宫之路。 可如今“明宜筱”已然死了,明棠就等着看她如何运作。 不过当下,她有另一桩事要做。 “明宜筱”的丧仪已过了好几日,今日是永亲王妃的寿辰,请了全上京城的高门贵胄,镇国公府也在其列。 往年皆是明以江替镇国公府赴宴,今年也不知怎的,永亲王府的帖子竟是直接送到明棠这里来了,点名要明棠前去赴宴。 难不成是他们怀疑她与魏烜之死有关?这也不应当,永亲王府若要发作,也不会挑寿辰这样的好时候找晦气。 而且魏烜的死讯如今可没有流传出去,他平素里极少住在王府之中,弱冠之后便在外头买了个私宅,整日在里头眠花宿柳,间或跑到外头偷腥,永亲王府都寻摸不到他的踪迹,干脆懒得找他,哪会知道他已然死了? 明棠想到宫宴那夜那几个拦着她跑的世家子,其中几个家里都是与永亲王府交好的,多半是以为她已遭了魏烜玷污,想故意将她弄来看笑话罢了。 正巧,明棠要寻他们麻烦,他们倒送上门来了。 她带了拾月同自己一块儿出门赴宴,留了鸣琴与双采看着潇湘阁里新来的这起子下人,套了马车出门去了。 恰逢今日太学休沐,她的马车与下学回来的明以江擦肩而过。 明以江有意想叫住明棠,解释一二那日茶楼之事,明棠却不曾应答,叫马车速速驾走了。 她如今头上这么大一顶绿帽,正好以此为由,不用与明以江演什么兄友弟恭,这是明以江欠她的。 明以江看着明棠的马车绝尘而去,脸上有些受伤,垂头丧气地进了明府。 而明棠却令车夫多往皇城的方向绕了两圈,稍后再去永亲王府。 * 而果然如同明棠想的那样,她的马车才到永亲王府门口,门口站着的一群士族子弟便发出奚落的哄声,甚而远远不止当初在宫宴之中为难她那几个,还有人在外头喊:“永亲王世子妃到了!” 永亲王虽确实还未请立世子,但他膝下长子幼年得了天花而死,自己又不慎伤了肝肾,难再有后,唯一的嫡子魏烜必然是将来的世子,和他厮混的这些纨绔都叫魏烜世子。 想必是那些个杀材回去之后,又将宫中之事添油加醋说给这群狐朋狗友听,这些人本就同气连枝,一窝蜂似的跟风来恶心她。若她真是个被魏烜玷污了的郎君,好端端的大男儿被说成世子妃,何等杀人诛心? 拾月知晓魏烜名声,忍不住皱眉。她现下既为明棠之仆,自然跟一人忠一人,更不提明棠与她顶头上司九千岁很有些官司。就算是,那也是两厂提督夫人,哪轮得到魏烜高攀? 明棠却按住她欲发暗器的手,轻声说道:“你忘了方才我有意绕行,等到她车马出来?” 拾月一怔,想起来了,顿时惊讶:“原来小郎命马车绕行,是有意谋算?” 她话音刚落,后面便传来气急的喊声:“在这胡言乱语什么!” 那群士族子弟还未反应过来是谁说的话,倒见明棠从马车上下来。 她今日依旧是一身素白氅衣,未戴帷帽,便是冷着张脸,也是天下稀罕的容貌。 明棠不搭理他们,绕过就走。 方才嘴贱的那个还是头一回见明棠,忍不住想这样好颜色难怪魏烜会在宫中执意纠缠,嘴上叫得更加起劲:“这不是永亲王世子妃吗,怎么给主母贺寿,还这般姗姗来迟?以后不想当永亲王妃了?” 后头隔了数步的马车之中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女人恼怒的声音从中传来:“实在放肆,给本公主割了他的舌头!” 这般一喊,众人终于发觉他们明棠的马车后露出公主銮驾的一角,正巧他们这边在视觉盲区,之前竟未发现。 大梁朝还有什么公主能出宫赴宴,皇帝膝下的公主还小,长公主年纪大了不管俗事,不外乎是太后独女,天子之姊,福灵公主! 公主的銮驾自然是带着侍卫的,她一声令下,两个侍卫便窜上前去将那嘴贱的按倒在地,手起刀落,一团带着血的肉块儿便被丢到一边。 他捂着嘴惨叫起来,杀猪一样。 这变故陡生,诸人都不曾反应过来,明棠更是理也不理,直接交了帖子进永亲王府。 拾月小声问起:“小郎与福灵公主熟识?”否则何以为她出头? “非也。是这些人说话不过脑,犯了福灵公主的忌讳。” 福灵公主幼时,太后有与永亲王府联姻之意,双方一拍即合,只待及笄之后成婚完礼。福灵公主自小将魏烜视作未来夫君,对其十分不同,也常以未来的永亲王世子夫人、永亲王妃自居。 谁曾想福灵公主及笄礼当日,魏烜在礼上醉酒,福灵公主好心将他送至自己寝宫的偏殿醒酒,他却大肆狎玩太监宫女,连福灵公主的贴身侍婢都不能幸免,被她亲眼撞见。 福灵公主性情暴躁,当即拿刀欲砍,差点砍断魏烜男根;魏烜吃痛,一脚踢在福灵公主胸口,亦将她踢掉半条命。 太后大怒,永亲王府却也恼火,但为保住了魏烜这根独苗苗,只得将自己手里豢养的私兵交出一支到杜太后手下,另赔了两条铁矿矿脉、让出几个炙手可热的肥缺给杜家,这事才作罢。 此事乃宫闱秘闻,不许人传扬出去,只说是钦天监算出二人婚事不合。但此事成了福灵公主心中的一根刺,绝不允准有人在她面前再提起永亲王世子夫人、永亲王妃等话,否则必然动怒。 明棠能得知此事,亦是上辈子在金宫之中听闻——金宫之中不知道多少沦落风尘的官家女子,昔日后宫中人也有几个,这些消息成了她们在金宫里长日折辱之中唯一的消遣,明棠也听了不少。 就是早知道这些纨绔嘴上不饶人,明棠才特意让车夫绕行至皇城,眼见着福灵公主銮驾替太后出宫送寿礼,她才行到其前,就等着让这些人犯福灵公主的忌讳。 自然,割条舌头不过是开胃菜罢了。 这些人不会因为一个狐朋狗友被公主割舌就放过明棠,还会因得罪不起公主便将此事记到明棠头上,而明棠正等着他们找上门来。 气急败坏的福灵公主正下了銮驾,几个士族子弟哪敢与她对着干,一个个点头哈腰,连忙解释方才的话是调侃明棠,不敢冒犯公主云云。 福灵公主自宫宴后便对明棠没甚好印象,如今又听起方才的调侃竟是因她而起,让自己失了分寸,更是不喜,猛得往永亲王府之中走去,正瞧见明棠半个背影消失在转角。 “明家小子,给本公主站住!” 第63章 棠棠中药失踪 明棠哪会理会她,福灵公主摆明了要找她的麻烦,就是听见也作没听见,快步走了。 福灵公主几时被人如此忽视过,气急败坏地叫自己的侍卫去捉住明棠。 拾月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公主实在阴魂不散,怎么回回如此。” 她出身从龙卫,哪会叫他们逮住明棠,正欲带着明棠就走,却不料明棠又拍拍她的手,说道:“不急,她撒不了这个泼。” 福灵公主脾气甚大,人却不大聪明。这永亲王府又不是皇宫,岂容她一介守寡的公主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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