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棠失笑:“他往日里吃的鸡腿都是阿丽做的,如今阿丽……做了人上人了,小厨房换了人,他自是吃不习惯。” 沈鹤然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知我者,大漂亮也。” 他还要再靠近,明棠便闻见那股子男人味儿了。虽说他如今还未抽条儿成人,这男人臭气也不大重,但明棠却也很不喜欢,伸出根雪白手指按住他的肩,将他推开一臂之距:“不许靠过来,否则三日吃素。” 沈鹤然立即垮下张脸来,如丧考妣。 明棠素会打个巴掌给颗甜枣,又喊双采去府里的大厨房领些春水包来给他吃。 他听见有吃的,也就不再缠着明棠问个不停,开开心心回自己厢房等了。 明棠正要回自己屋里,却又见那沈鹤然忽然折返回来,一把抓住她的衣袖,一双凤眼儿瞪得溜溜圆。 “大漂亮,你是好人家的郎君,可不兴玩儿那些滥的花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很是认真,甚而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思,看得明棠啼笑皆非:“什么滥的花的,你倒是同我说说。” 沈鹤然就红了脸,很不赞同地看明棠一眼:“这种话还需要我说出来!你与昨日那个什么东西躺在一处,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事,我虽不懂,却也别把我当傻子!” 说着他也不说了,一哼声,转过头走了。 明棠失笑,他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个傻子? 前世里的沈鹤然少年英才,十五六岁的时候便可叫宦海敌手闻之色变,如今却在这儿牵着明棠的衣袖同她说这些话,还不是个傻子? 只不过,他这话说的也不是全然没道理。 谢老贼就是个什么东西——既是个东西,也不是东西,叫“什么东西”,最最合适! 拾月在一边看着他背影笑,等他走远了听不见了,才道:“瞧着他如今说话是越来越利索了,懂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了,想必再没多久就好了。” 明棠点点头。 他有在慢慢好转,便大抵不是装的,能记着这段时日明棠也算是真心收留他的恩情,日后长成了那个阴鸷可怖的模样,可要给她留些余地。 明棠回了屋,叫鸣琴替她选一身明快衣裳。 鸣琴觉得新鲜,问起今日可有什么好事,明棠也卖个关子不谈,只让她选。 鸣琴从前最爱的就是打扮小明棠,自家小郎君从小便是身量纤纤又细致,着什么都好看,如同娃娃一般,最好打扮。只是后来明棠大了,不肯让她穿着玩儿了,鸣琴这才罢休;难得今儿有这么个机会,立刻高高兴兴地来了。 她的眼光上乘,明棠雪肤,不着白色,便穿艳色最衬她的品貌,便为她选了一身朱砂色的圆领袍子,再披上毛茸茸的火狐披风,当真衬得她如雪堆成的精儿。 明棠一挑她的下巴,调侃道:“爷们还真是离不开你这双巧手,日后必得将你收到房中来伺候,便是要你打理这些衣裳,便是再好不过了。” 鸣琴就娇滴滴地笑起来:“爷们顾念奴婢的好处,日后可别忘了今日这般言谈。” 一屋子人便齐齐笑了起来。 明棠将走的时候,又好似想起来点儿什么,吩咐道:“我不在,你们看好屋子里那位了,不许她跑出来,也不许她死,可晓得?” 鸣琴自是点头。 * 阿丽迷迷糊糊里,便听见外头传来一阵阵的笑声,听见那声音里头有自己最魂牵梦萦的那个人,忍不住一下子醒了过来,又细细听了。 那人分明道:“日后必得将你收到房中来伺候。” 随后莺莺燕燕便都笑起来,很是快活。 曾几何时,她也曾这般与人立在一处,见她眉眼温和动人地同她们玩笑,说是要将她们都收入房中,却不想一步踏错,步步踏错。 阿丽又苦笑起来。 其实哪里是一步踏错,她自来这里,便不过是一局要害明棠的阴谋。 却不想那小郎君这般温润可亲,即便是点她去做个烧火丫头也不曾苛待,吃穿用度皆比外头好一大截,可她着实没法子,只能走这一局。 那一日的事情,她着实记得不大清楚了,只记得自己与齐照厮混,却被小郎君看破,齐照也不知怎生半夜摸到小郎君屋中来,也被捉了。 她并非什么聪明人,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后来的记忆更是颠三倒四,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晓得自己清醒过来之后被鸣琴和双采牢牢看管着,那两个得宠的使女对她没有半分好脸色,小郎君也再没收用过她。 从温泉庄子回来,她便被关在一个小屋里头,即便明棠对她没甚重话,她也再没有见过旁人的面——可,此处着实不曾苛待她。 总比她的来处好,吃饱穿暖。小屋里头东西皆有,被褥也是足够的,甚至不用做活计。 阿丽心中苦涩万分,听得外头有沙沙的脚步声,又勉力爬到小细窗上去看,便瞧见雪中红衣正穿雪而过,身后跟着个使女为她撑伞。 阿丽多想取而代之。 远远的,瞧不大清楚,阿丽却好似能想起她身着披风在雪中行是何等姿态,却又遗憾自己从未见过她穿红衣的模样。 阿丽脸上滚下泪来,痴痴地看着她走远了,才跌倒在床榻上。 第115章 来亲上加亲 明棠早察觉到一道视线在看自个儿,晓得那是被关在屋子里头的阿丽。 她问起拾月:“阿丽这些日子可还好着?” 拾月点头:“她没甚不好的,就是身子瞧着有些虚。” 明棠点点头,拾月便有些不解地问起:“这般叛徒,小郎君一直留着她也就罢了,怎还时时关心她?” “她是个美人儿,死了便可惜了。” 说着怜香惜玉的话,明棠面上却没有一分悲悯之色。 一片晶莹的雪花飘落到她的鼻尖,须臾便融化了,就如同阿丽在她院子之中短暂的欢愉快活。 怎么能叫她轻易死了呢? 明棠对于一切敢于对自个儿动手之人,向来是要好好磋磨的——死,总是最痛快的解脱,不是么? * 明棠到荣德堂的时候,其中果然正热闹着。 外头守着的使女远远地瞧见人,一时还不曾认出是谁,等走得近了,才发觉这朱红身影竟是那素日里爱穿素色的三郎君明棠。 她平素里着白衫,便如同天边流云浅淡,如今换了红衣,却更显得容色惊人。 小丫头年纪大了,大抵到了思春的年岁,见了明棠,眼睛都快粘在明棠身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打起门帘子来都忘了往里头通传是谁来了。 等明棠走到里头去,她才惊觉自己满脸绯色,魂儿都差点跟着明棠一同飞走了,心还扑通扑通地跳着,连忙拍拍自己的心口。 明棠两世里也早已然习惯了这般目光,出于皮囊的惊艳爱慕她收到不知凡几,早已不会为此等神情动容。 只是这荣德堂也忒埋汰,守门的使女竟是被人容色勾着走的,也可见高老夫人这些年实在没个对手,到如今也这般松散,不会好好管束下人。 明棠往荣德堂里头去,因门口的使女不曾往里头通传,里头的人还皆不知道明棠来了,热闹的很。 拾月却在咂舌:“早知道生得这样好看,连人都能迷得这般,我也叫我娘把我生好看些。” 明棠看她一眼,只看见她易容的模样,便想起摘星的脸。虽不喜欢摘星那狂妄性子,却也知道她姊妹两个的脸确实生的不差,便笑话她:“你生的若还不好看,这世上不知多少人要羞愧地从地上钻下去呢。” 这话正好传到里头去,引得里头的热闹停了一瞬。 明棠绕过了屏风,瞧见了一屋子的女眷,尤其是正坐其中的高老夫人满面红光,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便躬身行礼:“见过祖母,见过诸位夫人。” 高老夫人不知明棠这个时候来做什么,眼底闪过一丝厌烦之色。 这小野种不会觉得,今日的事儿和她有什么好干系罢? 不过今日有人在这儿,高老夫人也不好叫人直接将明棠赶出去,反而落人口舌,便只叫人搬了个椅子给明棠,去角落去坐着去了,自己只顾着拉着身边人的手说话:“……江儿有功课在身,这会子还在太学,世子夫人不如留下来同我这老婆子多歇一会儿,等江儿回来再见不迟。” 明棠听见高老夫人提起世子夫人,却是有些微微的讶异。 竟是周时意的母亲许氏亲自来的? 明棠在角落里坐着,不着痕迹地打量了被众星拱月在其中的世子夫人一眼。 许氏生得高鼻琼口,一双柳叶眉,明艳动人,与明府之中的三夫人确实有些相似之处,也难怪是亲姐妹。 那许氏被高老夫人拉着手,面上亦是带着一团软和的,瞧不出是好还是不好,总归是个笑模样。 明棠打量她的时候,她也打量明棠一眼,只是眼风淡淡,并不见十分热络。 明棠思及高老夫人的话——见明以江? 周家这时候会上门,不外乎是她前儿救了周时意一命,这同明以江有何干系? 怕不是高老夫人自作多情。 明棠眼底一点儿调笑似的哂然,看好戏地坐下了。 高老夫人十足亲昵地拉着世子夫人的手,同她百般叙话,世子夫人也一一应了,却还是不曾说出自己的来意。 原本她上门来,又说是喜事,高老夫人心中有些不安。 一时以为是周家终于愿意同明府结亲,是打算来和自己的好大孙明以江亲上加亲来了,一时又怕周家是拗不过他家那个宝贝疙瘩周时意的意思,要和明棠相看,这会子拼了命的同她说话,也说了不少暗示了,想看看能不能探探她的口风。 倒不想这世子夫人不愧能稳坐世子夫人之位这许多年,很是个沉得住气的性子,一句旁的话也没多说,任高老夫人如何暗示,又是说起明棠,又是说起明以江,竟是哪句话也没接。 等到吃了两盏茶了,高老夫人面上的笑也有些挂不住了,正欲开门见山地问一问,世子夫人终于点了点自己手腕上的玉镯,笑着说起:“其实今日登门,确实是有一桩大事。” 高老夫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紧紧盯着世子夫人。 她的目光如水波一般在角落里同个没事儿人似的明棠身上一扫,停了一停,这才说道:“说来无奈,此事同我那不争气的小女时意有关。” 高老夫人听到周时意,心中便是一喜,可见了世子夫人的眼风总是若有若无地往明棠身上转,她又很是不痛快了。 她耐着性子,笑着问起:“时意那丫头,我也是许久不见了,咱们两家这样亲的关系,不如叫时意日后也多来往来往?我这家里的旁的没有,女郎倒是有好几个,还望时意别嫌弃我家这几个女郎呆呆笨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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