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段沐宸继续往前走,补了句,“再拿瓶金疮药来。” 清风借着光亮,看清段沐宸手背的血迹,方才进门也没见王爷受伤,着急起来问:“王爷如何伤到的?” “山里扑火擦到的,没事。”段沐宸进了书房。 等清风拿来药膏给他包扎伤口时,段沐宸又让清风去拿些吃的来,在清风疑惑王爷没吃饱而徘徊步子还是去了后,段沐宸才把覆在手背上的掌心抬开,刀口不算太深,他撒了药粉包扎起来。 故意把清风支走,就是怕清风多想。 吃东西时,清风就讲了阮萤初这一日如何一个人过了礼俗,待在房里后就未见任何动静。阮相府的人今日格外顺眼,多是高兴不起来这桩婚事。 他的亏欠被这一刀挡好,怀里的匕首段沐宸拿出来放在桌上细看,阮萤初带着一把刀防他,可见他们都是被这桩婚事摆弄的棋子,阮萤初的作用有一半用来监视他,但段沐宸看出来,她显然顾不上检举段王府。 清风再回来端来几盘点心,盘子边还贴着剪好的囍字,“王爷尝尝,南郡夫人要留给你的,差点被奴才给忘了。” 段沐宸看到盘中精巧的糕点,奶娘做糕饼是一绝,他虽出生没多久来到京都生存,但照顾他的奶娘是北方人,做得糕点和南方的略有不同,多是咸口的坚果盐酥。段沐宸拿起一块往嘴里丢,听清风说起来,今日南郡夫人没有出现,王妃身份高贵,南郡夫人就没在礼俗上要求行跪拜之礼,只说明日喝口茶就是。 奶娘生性不拘小节,却是不在乎这些。 往前,段沐宸在宫内的吃穿用度要比其他皇子份额少,奶娘倒是从不抱怨,把一样的物件花成两份来用,对他也是如亲生儿子一样保护,遇到宫人依仗主人得势欺负他的时候,险些把小命送出去维护他。段沐宸被赶到西南封王时,新王对他各种规束他都点头,唯独要求带奶娘一起离开,新王因他听话高兴,把奶娘封为南郡夫人,随段沐宸一起赴任西南。 这样看,阮萤初和奶娘还没见过面。段沐宸想了想,和清风说:“明日本王和王妃一起敬茶。” 他此时没了睡意,清风歇去后,段沐宸把压在兵书下厚厚一册《颂冬赋》翻开,已然读过几遍,还是很喜欢的时候就把诗句写下来。 不知怎的,段沐宸猛然合上书页,冬月雪桃附青枝,他读完,竟想到烛火下那朵粉玉。
第7章 大婚后的第一天,王府柴房前,聚集早起的家仆和换职护卫。 “昨晚我亲眼看见,虽然离得远,但王爷就是出来了,王妃在里面还喊了句什么,我没听清。” “真的诶,早上膳房里堆的碗碟,说是昨晚送去书房的。” “这么说,王爷真被赶出来了。” “王爷多好啊,京里来的大小姐就是能作,我看王爷后面娶了喜欢的人,大小姐就有得哭了。” “你和人家能一样吗,大小姐在京都是能进宫的,来这里当然不乐意。” “反正我就觉得王爷挺好,王爷也是京都来的,都说这里更好。” “行了,还要不要命了,这话就该咽肚子里。” “咳咳。”柴苡糀房左右两边同时来了阵咳嗽声,清风和朵红各从两侧露出半个身子走出来,聚拢的男女做飞鸟散尽,清风挂着刻在模子里的笑,朵红偏过头,两个人目的达到,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 他们更默契的不光是默不作声偷听到私下里的风言风语,再就是都没和段沐宸阮萤初说道,回了房中,提醒王爷王妃该去给南郡夫人敬茶。 朵红送来一碗甜水,身后跟着的三个丫环帮阮萤初更衣整理床榻,阮萤初头还隐隐有些疼,昨晚喝得贪杯,今日就多遭罪。 换好衣服,阮萤初坐在梳妆台前,小口舀着甜水,温温热热喝下有缓释掉喝酒变沉的身子,朵红和她说敬茶的事,“王爷那边来人说在书房等王妃一起过去,南郡夫人住在东院靠里,平时低调,奴婢还没见过面。” 阮萤初对朵红突然改口叫她王妃这两个字在心里多饶了遍,说起南郡夫人,她们都没有见过,在阮相府来了半月的刘叔都说只见在院内活动,外出遇不上,南郡夫人太过低调,车马都备在侧门,想来也是不想让人多言。 段沐宸的奶娘,阮萤初也是听兄长那日说起,她的兄长秦源是吏部侍郎的小儿子,为人圆滑狡黠,和太子在学窗时期玩得是至交好友,当时年幼的段沐宸身边只跟着一位奶娘照料他,在宫内分到他这里的太监宫女全都想办法贿赂总管调走,为的是不想沾晦气,段沐宸的殿内如同冷宫,除了这一位奶娘就不再调任其他人去他宫内,但他的奶娘从未离开过。 奶娘对段沐宸有恩,阮萤初当初听来,对奶娘还颇有敬意,人能深陷囹圄却想着救赎他人,可以是忠和孝,非亲非故没有恩惠的相遇,还能留在身旁,当是有大爱的人。 这个南郡夫人的名头她当得不算子虚乌有,南郡夫人对段沐宸如此重要,在阮萤初面前定要敲打她当好王妃,阮萤初要不如南郡夫人的愿,就能用南郡夫人的名头劝段沐宸嫌厌她。 “无妨,我们过去吧。”阮萤初放下小碗,朵红随她来到书房门口,叫了清风传话时,门先打开了。 段沐宸抬眼和阮萤初四目相对,阮萤初眼底一过则轻轻移开,走在她旁边的段沐宸正要开口解释昨日缺了大婚的事,阮萤初挡了话口,只说:“王爷看来有些疲累,莫不是要让人说我不够体谅王爷?” 这话是把段沐宸昨日没来的原由堵住,她话里带刺根本不用段沐宸解释,走到东院里侧,南郡夫人就住在里面,一进门,外厅的光景就让阮萤初目不暇接。 半个木桶里结出辣椒,篱笆圈住的四周爬满豆子,下面的的绿意是蔬菜饱满绽开的成堆挤满,靠墙还有柿子树和柑橘,和满秋赏玩的菊花银杏不同,眼前的小院微缩成农家田野的风光。 阮萤初暂住脚步,段沐宸在前面几步停下来等她,大致看过一圈,阮萤初侧过脸把嘴角的笑意压下去,她跟着出来迎他们的丫环进到里屋。 “王爷王妃来了,不用这么早的。”脆脆的声音跟鞭炮一样炸开,南郡夫人把手里的斧子歇在脚下,木条横七杂八睡在地上,拍拍手朝他们走来。 里屋比起小院更新奇起来,里面的家具装点都不是一样的颜色,不对称,看脚下的木活工具,倒能解释都是手工做的,木头材质有些还是拼接起来使用,不算怪异,全都安置起来后,生出与众不同的趣味。 “阿娘身体可好些,应休息好后再忙活。”段沐宸前去搀南郡夫人,坐到椅子上后,南郡夫人拉起段沐宸的手背笑笑,“王爷才让人不放心,好在现在有人替我管你了。” 阮萤初在一旁不语,南郡夫人已是白发,精气神倒跟而立之人一样,话音中气十足,和段沐宸说话间也不忘笑着朝她看过来。 清风端过两个茶碗,段沐宸把受伤的手背朝后面,在阮萤初面前用左手抬起来,阮萤初看用白布缠起的伤口处,盯得入神,没发觉有人叫她,段沐宸再重复了遍,“可以过去了。” 阮萤初收回目光,捧好茶碗来到南郡夫人面前,她同段沐宸叫得一样,“阿娘喝茶。” “好,王爷和王妃和和美美就好。”南郡夫人接过茶碗都喝了一口,拿来身后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两枚银制戒指,段沐宸的戒指银面宽厚,点了金色星月纹,给阮萤初的要精巧的多,两层藤蔓银圈嵌了圆圆亮亮的透明宝石。 南郡夫人拉过他们俩的手,帮他们戴好后将段沐宸的掌心放在阮萤初手背上,“王爷王妃见过的珍宝多,还望笑纳。” “多谢南郡夫人。”阮萤初抽出手,指腹摩挲无名指上的戒指,南郡夫人的戒指做得用心,她看过京都宝轩斋的万千典藏,这个戒指全然更胜一筹的精巧。 段沐宸跟着道了谢,南郡夫人转眼对他下逐客令,“王爷还有要务处理,不要陪着,让王妃陪老妇喝茶聊天。” 山寨火情官和里州知府一早就来候着,段沐宸从书房出来不想让他们等太久,这下说了告辞,房里朵红和几个丫环退下布茶,房间里只有阮萤初和南郡夫人。 “王妃舟车劳顿来到西南,想必是受了苦。”南郡夫人说起来,阮萤初没猜错的话,此时便是要督促她做为人妻的担待。 不出所料,南郡夫人笑脸满盈地说:“王爷自幼的苦可比舟车劳顿更难诉清,王妃生的国色天香,王爷自然疼爱,要是王妃也疼惜疼惜王爷,就知道他是个要强的性子。” 阮萤初接着看南郡夫人变脸,面上点头,听她讲白日府中打点用度筹算,身为王妃为段王开枝散叶的心胸,再听她要亲自洗手作羹汤的贤惠,阮萤初通通不会做。 离开东院后,阮萤初想把心里的疑虑问了清楚,她从朵红那知道昨晚巡夜的护卫看见段王离开房间,今早查看枕头下的匕首消失了,连串起来,她模模糊糊想起昨晚口渴醒过,察觉有人就拔了刀,后面便记不清发生何事,是不是她伤的段沐宸很难解释。 朵红讨来清风的话是在山里弄的伤口,阮萤初就不再问下去了。 南郡夫人是个笑面虎一样的存在,她不听南郡夫人教她如何做贤妻还不够,阮萤初听得的风言风语有用,她叫朵红去传话,她头疼不适,请王爷见谅,这几日都要段沐宸睡书房。 再后面,阮萤初要在冬至设宴全府贺庆节令,找个摸不清的由头采买宴席,王府换新装点,全城小贩排起长队给段王府送货,阮萤初用得是段王府的银库。 冬至贺宴上,南郡夫人也受邀到场,她夹了筷贴上金箔的黄瓜片,赞许看了阮萤初:“一眼看不出来竟然是荔枝做的小菜,王妃蕙质兰心。” 阮萤初有些失望,没等到南郡夫人发怒,她等着看南郡夫人吃完奢靡无度的晚宴,阮萤初叫的戏班在前厅花园表演,一整晚院子里的人跟过年一样高兴,南郡夫人手里瓜子仁没停过,被逗笑了还朝阮萤初摆手。 最后是西南节日才看得到的烟花,阮萤初高价买了全部整整两车,全里州的百姓都出来看王府上空灿若星河的烟花,百姓都说段王怜香惜玉,为了宠爱的王妃,连节日的烟花都日日燃放。 阮萤初站在花园假山石前,烟花燃尽没了声音,她看了看身旁的段沐宸和南郡夫人,除了她,所有人脸上都泛起笑意。 “朵红,扶我回房。”阮萤初转身要走,她手上搭过来一双手,是南郡夫人慈眉善目在看她。 “王妃可不要怪老妇。”南郡夫人朝朵红点了点头,把阮萤初牵到亭子里坐下,“王爷是自小由老妇看大,身边当有个不受周遭言语干扰,拎得清状况的夫人。王妃并没有被老妇那日劝言转变,是大家闺秀的风范,我自然没什么担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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