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庞子骏看向他:“所以是因为要成为嫂子了,才不让我问?” 骆晋云回道:“不过是见了一面,什么嫂子。”虽是这样说,但看脸色却明显心情很好的模样。 庞子骏笑道:“难得有你看上的,那不就是成了么?” 骆晋云半天没回,庞子骏想他大概是不想多说,呵呵一笑,正想夸一句酒好,却又听他问:“议亲这样的事,要等媒人带话,才能得知对方态度?” 庞子骏愣了一会儿,却陡然转过弯来,问他:“你是想知道,那薛姑娘有没有看上你?” 肖放在一旁道:“笑话,如元毅这般相貌,身份,还有女人看不上?” “就是。”庞子骏附和,随后道:“其实相媳妇这事,当场就能知道互相有没有看上了,那姑娘见了你,若是满面娇羞,眼也不敢抬,话也说不出,多半就是看上了。” “是么?”骆晋云眉头微蹙,神色带着质疑,想了想,说道:“但她,举止从容,言谈大方,大概不是那种容易娇羞得说不出话的姑娘。” “你们还说话了?”庞子骏问。 骆晋云迟疑片刻,将池塘边的事说给二人听。 肖放与庞子骏两人一听便异口同声笃定道:“她当然看上了你!” 随后庞子骏便说道:“这是姑娘家惯用的把戏了,她在那里等你,结果媒人走了,她们又看见了熟人,还有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姑娘,她怕你没认出来她啊,所以故意掉了手帕,让你捡,这样你们不就能说上话,互报身份了!” “说不准,这薛姑娘早就看上你了,只等你看上她,上门提亲。”肖放说。 骆晋云扬唇轻笑,回想她那一声“大将军”。 果然,她是怕他认错吧,她那未过门的嫂子,也的确比她差了许多。 倒是个胆大的姑娘。 “又笑了,看来这喜酒不远了。”庞子骏在一旁笑。 骆晋云瞪他一眼,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好了,此事就是这样,后面不许再说了,也不能声张。” 庞子骏道:“怕什么,都见过了,只等两边一说合,这亲事就能订……” 说到一半,碰上骆晋云的目光,他及时住嘴,只肆意地笑。 从公主别院回去,坐在马车上,萧氏问薛宜宁:“你掉了手帕倒罢了,怎么还自己从他手里接了过来,松月不是在身边么?” 按礼,应该让松月上前去接,她不该亲自接过来。 薛宜宁有些心虚地回道:“当时有些着急,没反应过来。” 其实并不是没反应过来,而是……似乎是对他的一种回应,他一眼就认出了她,喊她薛姑娘,她也顺势表露自己认出了他。 就是想告诉他,她看上了他,她想,他大约也是如此。 萧氏叹了声气,随后又道:“你是没反应过来,倒怕他觉得你太上赶子。” 薛宜宁不由笑道:“就母亲想得多。” 萧氏看出她是真心觉得那骆晋云不错,她自己虽不太喜欢那老夫人,但对女婿还是看得中的,便说道:“先这样,等着那宋夫人那边的消息吧。” 他们是女方,当然是等那边的消息。 但一连几日,母亲都没再和她说起这事。 她不知道是那宋夫人没过来,还是过来了,但母亲自己在安排,没和她说。 她也不太好意思主动问起。 直到六日后,她出门去赴师父的约。 她素来爱弹琴,后来有幸被京城名师司徒缨看中,收了她做关门女弟子。 今日师父要在城南梅园分茶会友,特地让她去弹琴助兴。 她出门本就不算早,结果才到南街,竟遇上官兵封路盘查,要依次详查身份文牒与车马,将许多人都堵在了街头。 她什么都没带,又赶时间,何妈妈就拿了钱到领头的官兵面前,一边说好话让通融通融,一边将银子塞给他。 哪想到那官兵将她一掀,大喝道:“做什么?好好等着,越要通融越是严查!” 何妈妈气恨地过来,怒声道:“这是什么人,怎么这么不好说话!” 薛宜宁撩开车帘往那官兵身上看了看,疑惑道:“这不是城里的衙役,是军队里的人。” “难怪这么横。”何妈妈气道。 薛宜宁叹息,不知该怎么办。 正为难着,却意外看见了一个人。 他乘着一匹全身油黑,眉间一点白的高头骏马,身着黑色戎装,容颜俊朗,身姿傲岸,正在关卡处和下面官兵说着什么。 就在她盯着他看时,他似有察觉,抬眼看了过来。 薛宜宁心中一惊,强忍着才没有立刻放下车帘缩回马车内。 他又和下面官兵说了句什么,策马缓步朝这边走来,到马车旁,停了下来。 “薛姑娘。”他道。 “骆大将军。”她回。 他又问:“薛姑娘要过去?” 她点点头,然后道:“我有急事,已经误了时辰,大将军能通融么?” 骆晋云回道:“因在附近发现乌桓探子,所以封锁了这片街道,不成想耽误了姑娘,实在抱歉。官兵人手不够,所以慢了些,我可放姑娘先行,但,还是要按规矩搜查姑娘马车。” 薛宜宁立刻点头:“好,多谢将军。” 骆晋云便叫上来两人,吩咐他们搜查马车。 那两人趴车底看了看,又仔细核查随行仆从身份,最后撩开车帘检查,待看到她放在马车上的琴匣,问:“这是什么?” “是琴。”她说着,看一眼外面的骆晋云,将琴匣打开,里面果然躺着一张琴。 两人从马车前离开,朝骆晋云道:“禀大将军,检查无误,没有异常,可以通行。” 骆晋云便让车夫赶着马车从队伍中出来,从旁边先行出去,他亲自陪在身旁。 等出了关卡,他才朝马车内说道:“得罪了,薛姑娘,探子之事关系重大,所以查得严了些。” 薛宜宁撩起马车侧边的帘子回道:“正因有大将军这般谨慎行事,才有我大周四境安宁,作为大周子民,我该 欣慰才是。” 骆晋云不由看向她,心中惊异于,她一个深闺中的女子,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 想了一会儿,他才问:“不知姑娘急着去哪里?” 薛宜宁看看车厢内的琴,迟疑一会儿,说道:“已致仕的侍读学士司徒先生是我师父,他今日在梅园会友,让我去弹琴。” 说这番话时,她有些拿不准骆晋云的态度。 虽说司徒先生与他数位好友都是贤名在外,但她终究是闺中女子,独自去见那些老先生,还弹琴,她父亲向来开明,也是在她哀求许久之后才答应,她不知骆晋云会怎么想。 骆晋云回道:“司徒先生,我也曾有耳闻,薛姑娘能被他收作弟子,可见聪明灵秀。” 看他的样子,倒不像是厌恶的态度,薛宜宁心中宽慰。
第113章 假如相识在年少3 她垂眸,心里不由漾出一圈圈涟漪,低声道:“大将军过奖了。” 两人一时无话,他军务在身,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理由还跟在她身旁。 可却始终不想离开。 于是他又找话道:“那乌桓探子在京中也曾伤人,姑娘下次出门,再多带些护卫。” “是么?”薛宜宁略有些吃惊,马上道:“多谢大将军提醒,但愿今日能将他们捉到才是。” 骆晋云回道:“会捉到的。” 他又随她走了一段路,也让她要一直从车厢内探出头,实在是不便再跟着了。 顿了顿,他才说道:“那,姑娘先过去,乌桓探子的事关系重大,我还得回去看看。” 薛宜宁忙道:“那大将军慢走,今日多谢大将军。” “薛姑娘客气了。”他驻足,目送她马车离开,她往后看一眼,放下车帘。 松月在车厢内说道:“奇怪,骆大将军……似乎对姑娘挺上心的,怎么那宋夫人也没来说合?” 薛宜宁以为就自己惦记着这事,没想到松月也关心着,还说了出来。 她只好道:“毕竟见过,他总不至于这样的忙都不帮,帮个忙也不能说明什么。” “可他还送了姑娘这么长一段啊,反正我看他是很喜欢姑娘的。”松月在一旁说。 “你别乱说。”薛宜宁出声责备,脸上却带了几分羞怯。 南街忙了半天,终于将那两名探子抓住。 骆晋云将关押审讯之事安排妥当,便要回军机阁。 他问张平:“什么时辰了?” 张平回答:“午时还差两刻。” “回军机阁吧。”骆晋云说着,掉转马头。 走了一段,张平提醒道:“将军,左拐去军机阁更近。” 骆晋云“嗯”了一声,回道:“顺道去看看武库。” “但我记得,再过三日将军不就要巡查武库吗?”他疑惑地问。 骆晋云看向他:“要不然,你不做护卫了,到军机阁来做督查?” 张平连忙道:“属下不敢。” 骆晋云往城南而去,张平再不敢多话。 但路过武库,骆晋云就往大门口瞧了眼,就这么策马过去了,然后绕了一圈,到一座园子前停下。 张平抬眼一看,园子方形的门洞上方写着“梅园”二字。 他这才想起什么来,恍然大悟,险些拍自己脑门,暗骂自己蠢。 骆晋云下了马,说道:“你留在外面看马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张平往里面瞧了眼,不由一笑。 这城南梅园因为种着梅花,文人们又喜欢这东西,常来品茶斗诗之类的,时间长了,倒把它捧成了个风雅胜地,所以名气很大。 但大将军可不好这个,今天还是他第一次进去,想也知道是为什么。 早春时节,天没那么冷了,梅园又正盛放,是梅园最热闹的时候。 有贵女们带着丫鬟赏花,也有读书人聚在一起题诗,就在骆晋云不知往哪里走时,一阵琴声从不远处响起来。 他立刻往琴声传来处寻去,没走几步,便看到一片周围开有腊梅的空地,几位老者,一人面前一张茶几,正端着茶盏品着茶,当中一位老者,旁边坐着他夫人,再旁边,便是弹琴的人。 她以轻纱蒙面,只露了半张脸在外面,低头专心抚着琴弦。 那琴声清冷幽长,如他这般粗人,都仿佛看到一片春寒料峭里的梅景,暗香浮动。 难怪她师父要她来抚琴。 难怪那些风雅之人喜欢听琴。 他从前听不懂,今日却全然明白。 原来,琴音可以这样美。 这便是他……未来的妻子。 “万万没想到,今日竟碰到了司徒先生。”这时,身旁有人在他耳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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