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也随后跟过去。 等萧霁踉跄走过去的时候,宫殿中已经是一片狼藉。 近十名打扮成宫女和太监的刺客已经毙命,横七竖八倒在大殿中,鲜红的血几乎流淌成小溪。 地上不仅有刺客的尸体,也有臣子和宫人的。 萧霁扶着门,大口大口喘着气,几乎不能呼吸,却还是强逼着自己一个个尸体看去。 整个人都在不住的颤抖。 到处都是叫喊和哭泣的声音。 哪怕刺客已经被制服,混乱的局面却没那么容易克制。 萧霁终于走到殿中央,急匆匆打扫场地的宫女不小心碰到他,他本就腹部受了伤,重心不稳,此刻一个不查摔倒地上,整个人都狼狈极了。 也就是这一摔,终于令他混沌的大脑清醒。 没有后宅的舒服,没有被喂过那些毒药,明绮宛如展翅的海东青,一身武艺堪称无双。 她不会有事的。 想到这里,萧霁终于找回了力气,他从地上爬起,抬头看去。 大殿最高处,明绮站在上首,挡在失色的皇后面前,脚下还踩着刺客的尸体。 她身边站了一个面容俊朗的青年,同样执剑,神情警惕。 但刺目的是,两人并肩而立的时候,像极了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
第8章 问责 萧霁的大脑有一瞬间空白,他逼着自己冷静,神色才逐渐平缓下来。 他在心中告诫自己放心,明绮最爱的是好颜色的郎君,她身边站着的那个年轻的将军虽然俊朗,但远不到能入明绮法眼的地步。 萧霁在那边心情起落不定,明绮却心无杂念。 她用衣袖擦干剑上的血,又将长剑随手扔在地上,宫宴等同上朝,文臣武将都不准带利器进宫,这剑还是她从刺客手中夺下的。 确认宫宴已经安全,她方才看向身后的皇后。 “娘娘可有受伤。” “本宫无事。”皇后唇色有些苍白,但还是慢慢摇头。 明绮没说什么,之前她和谢卿卿猜得不对,刺客不是冲着她来的,刺客的目标…… 明绮将视线从魂不守舍的皇后身上移开。 “方才你太乱来了,刀剑无眼,一定要顾惜自己。”副将李雍州站在她身边,剑眉皱在一起,满目担忧。 明绮摆摆手,对李雍州所言并不在意。 她抬眼扫视殿中一片狼藉,目光从一个个心有余悸的脸上扫过。 最终,明绮的视线停留在殿中的瘦削青年上。 萧霁的衣摆布满血污,连脸上都沾了鲜红。 看上去像是一个脏兮兮的小狸奴,身染尘泥却还是一脸高贵冷艳的模样。 啧。 殿门外,忽然传来太监一声高呼。 “陛下驾到!” 显然刺杀的消息终于传入了皇帝耳中。 皇帝来时看着一地狼藉,难掩怒气。 皇帝看向面色仍有些苍白的皇后,态度难得和善:“皇后无碍吧。” 皇后摇头。 “究竟是哪里来的贼人,竟然敢在宫宴上作乱!”皇帝坐在上手高位,怒声说。 “启禀陛下,贼人来势汹汹,亮出兵器后直冲着皇后娘娘而去,其目的恐怕就是刺杀国母。”立即有臣子出列道。 “实在是胆大包天!”皇帝更加愤怒。 “陛下,幸而场面被明将军等人及时控制住,才免于一场宫变。”又有臣子说。 “但几位将军下手未免太过激烈,十余名刺客竟然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说这话的却是大皇子。 “哦?”皇帝看向站在一旁的明绮,眉目间带着狐疑。 明绮没说话,而是瞥了眼李雍州。 李雍州会意,将地上生死不明的刺客提溜起来:“回陛下,这便是刺客的活口,我等在边疆作战,熟悉如何能重伤敌人而留敌人性命,这个刺客现在只是昏厥过去,任凭陛下审问。” 皇帝点头,盯着底下神色各异的臣子和臣子家眷,面无表情道:“那便在这里当场审问,朕倒要看看,是谁敢在天子眼皮子底下作乱。” 坐在一旁的皇后周身空气更加冷凝。 从始至终皇帝恼怒的都是刺客在天子眼皮子下作乱,令宫宴戛然而止,皇室颜面无存,而不是国母遇刺,差点命悬一线。 同样站在皇帝身侧的大皇子微微皱眉,他不着痕迹看了眼明绮,脸上有些不太好看。 谁能想到女将军明长风,就是三年前尸骨无存的明绮,这样一来,他和母妃的计划恐怕会有所变故。 大皇子看向角落里的小太监。 小太监点了点头,做了个事情办妥的手势。 一桶冷水泼下,不过片刻刺客就有了反应,他的双臂被宫中侍卫桎梏,只有头能动。 李雍州看了眼皇帝,朗声说:“大胆贼人,抬起头来。” 起初刺客不为所动,直到太监一鞭子打下去,他才吃痛抬头。 “宫宴行刺,你们有和目的!” 刺客冷笑:“自是刺杀皇后,搅乱宴会,要你们皇室颜面无存。” 皇帝一拍桌子:“是何人指使你们!” “皇帝老儿,你想知道,不如跪下给我磕个头!”刺客放肆大笑。 此言一出,众人皆寂,无论是谁都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盯着刺客。 审讯的官员得到皇帝的示意,当场便用上了刑部排得上号的酷刑。 刺客在大殿发出一声又一声、断断续续的惨叫。 明绮被吵得皱了下眉,微微偏头,却看到柱子后面偷看的谢卿卿。 她脸色一冷,趁着殿中人的视线都在刺客身上的时候,走到柱子后面拉过谢卿卿。 谢卿卿吓了一跳,看清人的面容才放松下来。 “吓死我了,明姐姐你走路没声音的?” 明绮压低声音说:“不是让殿下先回去了吗?” “我、我就看一会儿就回去。”谢卿卿有些心虚。 “皇后娘娘似乎受了好大的惊吓,到现在脸色还是很难看。” 明绮知道她好奇心重,又害怕面对文贵妃,无奈道:“今日之事牵扯甚多,殿下现在走未免招惹无端猜疑,等宴会结束再走吧。” “嗯,都听姐姐的。”谢卿卿点头,见明绮没跟她计较,就又伸着头看殿中央。 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跪在殿中的刺客被打碎了傲骨,尖声道:“我说!我说!啊!” 在皇帝的示意下,审讯的官员停手。 刺客受过刑罚,眼神已经混沌,太监拿着冷水又一次泼下后,他才弱声道:“是萧厉山、萧厉山派我来的。”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惊雷起,莫说是在座的朝臣,连皇帝也身体前倾,冷道:“你可有什么凭证!” “萧厉山现在何处!” 刺客吐出一口血水,看上去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帝立即看向底下的太监,太监连忙又泼了一桶水。 “是萧厉山手下的人联络我的,我只是拿钱办事。”刺客虚弱道。 审讯官员皱眉,正要继续审问。 “啊!” 殿中忽然想起臣子家眷的失声尖叫。 变故突发,刺客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侍卫的桎梏,拔出腰间长剑,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拔剑自刎,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审讯的官员颤巍巍上前,探了探刺客的鼻息后,道:“陛下、没气了。” 皇帝脸色铁青。 明绮的脸色也不比皇帝好看到哪里去。 刺客在说谎。 她几乎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 若只是拿钱办事,何故在一开始不说出来,要受刑才肯说,分明就是故意受刑,让自己之后的供词看上去更可靠。 这哪里是刺客,分明就是死士。 谢卿卿偷偷拉着明绮的衣袖:“萧霁……” 明绮看向对面的萧霁,神情又凝重三分。 早知道有这么一出,就不该带萧霁来。 枪打出头鸟,萧霁怕是有危险。 果然,下一刻就听见大皇子道:“父皇,萧厉山逃亡流窜之徒,却如此胆大包天,实在是可恶。” “今日宫宴他的长子萧霁也在这里,会不会……”大皇子满目担忧,意有所指。 萧厉山盘踞朝堂多年,也压制皇帝多年,皇帝对萧厉山极为忌惮,一旦碰上和萧厉山有关的事情,皇帝就理智全无。 他完全一副被牵着鼻子走的状态,闻言神色冷凝道:“萧霁何在。” 明绮如刀子一般的眼神落在大皇子身上片刻,她又看向萧霁,皱着眉,做口型让他不要动,她有办法解决。 萧霁却垂眸,装作没看见明绮的动作,步伐缓慢而坚定地走出来。 萧霁跪在大殿,衣衫瞬间被来不及擦拭的鲜血打湿。 他叩首行礼,动作神态都不卑不亢。 皇帝似乎找回了些理智,冷淡道:“父债子偿,今日的事情无论和你有没有关系,你都该替父顶罪。” 萧霁额头碰地,一言不发。 “陛下,萧霁……” “明绮,看在你的面子上,朕不会动他性命。” “便赐他三十廷杖为父抵罪罢了。”皇帝拂袖。 明绮冷下脸。 皇帝当然不会动萧霁的性命,萧霁是目前钓出萧厉山的唯一线索,皇帝又怎么舍得断掉。 只是希望三十廷杖别把人打废了。 明绮面无表情地想。 萧厉山多年阴影始终不从皇帝心头散去,但皇帝显然也不愿意把事做绝,最终令人将萧霁拖出去打。 打到一半明绮便离场了。 宫宴被打断至此,想要继续下去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在明绮之前,便有几个朝臣借故不舒服离场。 像是位高如韩庆昌,也早早带着儿子走了。 看见自家臣子满衣服的血渍,皇帝也不好强留,大手一挥便点头放人离开。 轮到明绮告退时,皇帝难得歉然道:“今日事发突然,这场庆功宴舅舅定然从别的时候补给你。” 皇后也难得开口:“明将军救本宫一命,不日本宫会备礼感谢将军。” 离开长乐宫。 萧霁就趴在宫殿外长凳上,廷杖下来也一动不动。 萧霁一向能忍,但明绮看见他衣服上渗开的血迹,心中一跳。 “长风。”李雍州追出来。 在边塞追随明绮的人都习惯叫她长风。 明绮看向他:“怎么了?” 李雍州看向萧霁,皱眉:“我听说你和他又……” “形势所需。”顿了下,明绮看到李雍州明显放松下来。 她心中轻叹,知道李雍州对她抱有别样心思,她看着萧霁言不由衷地补充:“何况,他对我而言总是不同的。” 李雍州温润的面容果然难看下来。 “说起来,这些年你总也不娶妻,这次回来,登门的媒人怕是要踩破你的门槛了吧。”明绮又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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