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霁一定又坐在廊下等她了,院子里新栽种的艳艳红梅衬他很是漂亮。只是眼下冬天还没有完全过去,空气寒凉,到了晚上,她怕是又要搂着个冰块睡。 正想着,她的耳尖敏感地动了动。 牢房里寂静的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明绮懒散的坐姿稍稍收敛,若有所思。 “可惜,你偏偏是皇室郡主,偏偏还要嫁给萧霁那杂种,恰好许家老头的女儿喜欢萧霁,一桩婚事便能拉拢一位一品尚书,何乐而不为,我便命萧霁休妻,可萧霁偏要给你留三分情面,不写休妻书,而写和离书。” 萧厉山嗤笑一声:“不过是些细枝末节,我也不想计较,毕竟,我根本没有打算让你活着回到明府。” “真难为你了,为了杀我,想必出动的都是你手下的精锐吧。”明绮冷冷看他。 “早知道留你活着会如此麻烦,我的人就是倾巢出动也要取你性命,谁能料到你如此命硬,喝了软骨散都能大难不死。” 萧厉山说完,又扯起唇角,满面报复后的快感:“只是你这样好的运道,怎么不分给萧霁几分,倒让萧霁死得这么可惜,你再得意又如何,你所喜欢的,终究得不到。” “原来,你一定要两个月后见我,就是为了讽刺我?”明绮忍不住笑起来,眉眼弯起,却带着轻视,如同看一个蠢货。 “你笑什么!”萧厉山皱起眉头。 “我笑你愚蠢,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不愿意相信抢来的王妃另有情郎,不愿意相信庸懦的养子心有乾坤,萧厉山,你有今日,有多少是拜萧霁所赐,你竟然还没有想明白。”明绮站起身,缓步走到他面前。 萧厉山面色微变。 “还要我多说吗?”明绮轻声细语,“萧霁早知道他不是你的儿子,两年前,也是萧霁背叛你,才致使你四处流窜,你军中的布防图和粮草辎重图也是萧霁给我的,多亏了这些,我才能兵不血刃。” “住嘴。” “你渴求的灵丹妙药也没有化为齑粉,而是被萧霁偷梁换柱,多亏那药,我才能如此顺遂的保住萧霁性命。” “我让你住嘴!”萧厉山目眦欲裂。 明绮慢条斯理地笑:“萧厉山,我从来没把你当对手,因为你太不够格了。” 锁链又猛然晃动起来,萧厉山挣扎着上前,恨不得将明绮拆吞。 明绮后退一步,缓缓走到牢门前。 密不透风的门被倏然推开,门后的人没有准备,脸上带着些错愕。 精心调养一个月,萧霁已经不像之前瘦削,也不会走几步路都要耗费不少心神。 明绮笑容真切几分,伸手和他十指交扣:“手好凉,来刑部为什么不告诉我。” 萧霁垂眸,视线牢牢粘在明绮身上,他低声说:“管家说你在这里,我有些担心。” 明绮也不戳穿他,双手揽住他的脖颈,贴在他耳边,声音和缓:“萧厉山就在里面,去吧,我在外边等你。” 萧霁一生孤苦,都拜萧厉山所赐,他执念刻入骨髓,别人帮不了他,只能他亲自去解。 萧霁抿唇:“我会很快的,等我。” 明绮笑了下,忍不住拉着人亲了两下,萧霁面色微红,逃也似的进入牢房里。 明绮靠着冰冷的墙壁,刑部的牢房隔音极好,明绮只能隐约听到房间里的动静,两人具体说了什么却听不真切。 等了大约一炷香,牢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应声打开。 明绮立即看过去,却见萧霁身上松软温暖的锦缎沾染了点点血渍,眼眶也通红着。 明绮神色骤然冷凝,她快步走上前,一把将萧霁拉入怀里,仔细打量着:“怎么了,是哪里受伤了吗?” 萧霁紧紧抓住明绮的手,抿唇道:“没有,是萧厉山的血。” 明绮一怔:“你杀了他?” 萧霁摇头:“由我动手也太便宜他了。” 明绮没说什么,只是回握住萧霁的手,无声安抚。 刑部牢房过于阴冷,明绮担心萧霁身体受不住,便拉着人一路走出刑部大牢。 到了外边,冬日的暖阳已经染上昏黄,打在人身上也驱散不了身上的凉意。 萧霁忽然停住脚步,低垂着头,语气涩然:“他毁了我的母亲,却到现在也没有悔意。” 明绮侧头看他,没说话。 “他还毁了我,差点害死你。”萧霁声音微不可闻。 明绮叹了口气,转身将他搂入怀里:“他没有毁了你,我也没有死,萧霁,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走。” 萧霁将头枕在明绮肩膀,他快速眨动眼睫,强行掩饰住眼底的泪光,睫毛上却沾了一地晶莹透亮的泪。 在明绮看不见的地方,他死死贴着她的肩颈:“你不恨我了对不对。” “我喜欢你,萧霁。”明绮正色道。 萧霁的情绪被明绮恰到好处的安抚,他顿时不说话了,温顺地伏在明绮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低声回道:“一直喜欢下去,好不好。” “好。” 冬日暮色正浓,刑部门口栽种的梅树长势极好,枝节横生,一支开得最盛的梅花挡在萧霁面前,却又硬生生被萧霁比了下去。 京中最盛的一道清风朗月,最终被明绮折在手中,珍而重之摆在家中的桌案上。
第78章 番外1 明绮自从边境回京以来, 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窘迫的境况。 直到谢卿卿贬斥了身边的起居郎。 起初谢卿卿向明绮抱怨,苦着脸说:“那起居郎实在是荒谬,你不知道, 他竟然连我每日见年轻臣子, 都要在册子上写什么君臣得宜,鱼水相依, 我偷偷看过, 每次我见贺玄之,他就写帝扫榻相迎。” 明绮靠在榻上,饶有兴致扬眉:“这也是表现你礼贤下士, 他没有大错, 何苦摘了他的官帽。” 谢卿卿难得冷笑一声:“若是这样倒也罢了, 但我的影卫竟然告诉我,他在民间写我和贺玄之的话本,不仅有贺玄之, 还有禁卫军统领,虞柏,甚至还有李雍州……” 谢卿卿掰着手指头, 娇俏的面容扭曲起来,隐隐能看见几分痛苦神色:“朝中的青年才俊,无一没有逃过。” 明绮端着杯盏地手抖了抖, 轻咳一声, 勉强道:“这起居郎也算是才华出众了,我记得他还是榜眼出身。” “不仅如此, ”谢卿卿幽幽说, “他还写了我和姐姐你的。” “?造谣天子,如此大逆不道!”明绮瞬间变脸, 横眉怒道,“你早些同我说,我直接拿了他的九族,以儆效尤。” “我已经警告过他,民间若再出现关于我的话本书册,不论和他有没有关系,我都要砍了他的手脚。”谢卿卿阴测测道。 “理应如此。”明绮一本正经。 从谢卿卿处出来,明绮心情还算不错,她向谢卿卿讨了一壶宫中御用的药酒,打算拿回去给萧霁喝。 春寒料峭,她格外想看萧霁在冒芽的柳树下,不胜酒力的模样。 大约是和谢卿卿聊了太久,明绮走出宫门,在停放车马的墙角下,看见了长身玉立的萧霁。 随着天气回暖,他的身体也好了许多,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精神起来。 萧霁瞥见明绮从宫门口出来,神色微亮,没有什么犹豫,抬脚就向明绮走过来。 “不是说这几天还是太冷,让你少出门吗?”明绮垫着脚尖拥住他,笑意盈盈。 萧霁长眉轻蹙:“你说过下午陪我去看诗会。” 明绮笑了下,一手抵住他身后的红墙:“放心,我这不是把所有公务都推掉了。” 她拎起手中酒壶:“还讨了壶酒,看完诗会我们当月对饮,看谁先醉。” “先醉的那个人要有惩罚。”她的下颌枕在萧霁肩膀,表情餍足。 萧霁眸子里露出几分无奈:“那我自愿领罚就是。” “不行,你一定要喝。”明绮想到萧霁醉酒的样子,眼中笑意更甚。 此时街道上只停着明绮一家的马车,明绮仗着四下无人,踮起脚尖,揉搓着萧霁的眼尾,狎昵地吻上去。 “明大将军,巧遇。” 明绮动作一顿,一边不动声色挡住萧霁,一边转过身。 才遭女帝贬斥的起居郎笑呵呵站在明绮身后,一双眼滴溜溜往明绮身后瞥。 “起居郎,有什么事?”明绮挑眉看他。 “在下偶然路过此地,和将军打个招呼罢了。” 说完,他又十分眉眼色地伸长脖子,虽有明绮挡着,却没费什么功夫就看见了萧霁的脸。 起居郎顿时笑容更深:“早就听闻明将军虽未婚配,却金屋藏娇,和一男子出入成双,以前杜某还有些不信,不想今日竟然有缘得见,萧公子,幸会。” 萧霁微微颔首,神色冷淡,袖袍下的手紧紧握着明绮的。 明绮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听闻起居郎遭逢贬斥,今日这是……” “噢,在下进宫拿回自己的一些私物,陛下令臣闭门思过半年,”起居郎举起手中的一叠书册,“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将军,咦?萧公子的眼眶怎么红了?” 明绮连忙将萧霁挡在身后:“既然无事,我们便先离开了。” “将军慢走。”起居郎恭敬弯腰。 - 本以为这事就算是过去,直到半个月后,青凤和青影在廊下争执,吵醒了午睡的明绮。 明绮揉着眼眶,颇为不悦地打开房门:“你们在吵什么?” 原本叽叽喳喳的青凤立即消声,讷讷道:“主子,你怎么醒了。” 明绮差点气笑:“我为什么醒,难道不是问你们两个吗?” 青影愧疚道:“属下吵到主子午休了。” 明绮冷哼:“说吧,你们两个在吵什么,这么热闹。” “是青影,什么都要管一脚,我想看个话本都不行。”青凤先声夺人。 青影拧眉:“我只是担心主子知道了不快。” 青凤连忙捂住他的嘴,遮掩道:“我就是看个话本,主子无聊的时候不也看,你别小题大做。” 青影在青凤隐含警告的目光下欲言又止。 明绮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心中没来由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话本呢,拿来给我看看。”明绮冷着脸伸手。 青凤讷讷后退一步,小声说:“没什么意思,别污了主子的眼睛。” 明绮冷冷扯起唇角:“我现在看你,就已经污了自己的眼睛了。” 青凤颇为受伤,碍于明绮的淫威,委屈巴巴从怀里把一本书册拿了出来。 书册被争抢之后,已经出现了折痕,但纸张很新,还透着清淡的墨香,一看便知是新书。 明绮狐疑地看青凤,青凤白着脸,默不作声躲到青影身后。 明绮打开书页,随便翻了翻,狐疑的神情转为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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