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话时,一扫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弘昼,含笑道:“弘昼,你怎么起来了?可是被敲门声吵醒了?” 弘昼乖乖点了点头。 迎着烛光,他只觉得耿格格和当年不大一样,虽说耿格格的性子仍是温温吞吞,算不得强硬,却不像从前一样一味任人拿捏,更是在内院有些眼线,若不然今日也不会有小太监前来缓福轩送信了。 他凑到耿格格身边,笑着道:“额娘,您也给我添个妹妹吧。” 常嬷嬷等人是忍不住连连点头。 耿格格却是将他抱住,含笑道:“额娘有你一个人就够了。” *** 翌日一早,弘昼与弘历都没有前去诚亲王府。 家中添丁进口是大事儿。 更不必说年侧福晋诞下小格格,众人生怕自己落得个轻贱怠慢年侧福晋的名声,一大早皆齐齐去探望年侧福晋与刚出生的小格格。 等耿格格牵着弘昼的手去年侧福晋院子时,年侧福晋正躺在床上养身,身边搁着个摇篮,摇篮里躺着个皱巴巴的女娃娃。 小娃娃尚未长开,但眼缝长长的,可见以后定是个眼睛大的,皮肤红红的,可见以后定是肤白胜雪。 弘昼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小的娃娃,正想要凑上前去看一看,可乳娘就已眼疾手快将小娃娃抱了起来。 弘昼:…… 怎么说了,他知道尚连动物都有领地意识,可他只是个四岁的小娃娃啊,又是当着年侧福晋的面,难道还敢害这孩子不成? 年侧福晋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却并未出言训斥,足见乳娘行径是得她授意的。 她虽一直心心念念想替四爷生个儿子,可女儿都已经生了,她自也将女儿看的如珠似玉,宝贝的不得了,生怕有人要害她的孩子。 耿格格瞧见这一幕心里却不大舒坦,却还是含笑与年侧福晋说话:“……小格格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您看,这眉毛长得像王爷,眼睛长得像您,长大了后定是个美人胚子。” 年侧福晋昨夜生产极尽凶险,方才又已应付了福晋等人,如今精神有些不济,心不在焉与耿格格说着话。 耿格格也不似当初那样没眼力见,略说了几句话后就带着弘昼离开了。 三日之后。 小格格举办洗三礼。 她虽是个女儿,但却是四爷心尖尖女人所生的女儿,洗三礼办的极盛大,越过了王府中的所有孩子。 像钮祜禄格格等人瞧见小格格洗三如此排场,心中本是不大高兴的,可洗三礼将要结束时,也不知是小格格娘胎里带来了病弱之症,还是方才受了凉,竟大口大口吐奶起来。 好端端的喜事儿最后是草草收场。 李侧福晋等人面上隐隐可见笑意。 弘昼也是在场的,瞧见这一幕并无太多感触,只是心疼刚出生的小儿罢了。 谁曾想这一切只是开端,当天晚上小格格就止不住吐奶,不仅雍亲王府内的陈老大夫来了,年家送的大夫来了,就连宫中的太医都来了两位……可诊来诊去,并未诊出小格格有什么不对劲,一众大夫们的意思皆是小格格太小的缘故,兴许大些就好了。 年侧福晋心里一个咯噔。 在这个年代,康健的婴儿都不一定能够平安长大,更别说生来带着病弱之症的孩子。 到了最后,年侧福晋已是谁都不肯相信,派人送信去了四川,请在四川任总督的二哥年羹尧替自己寻摸两个名医进京。 可惜这封信还未来得及送到四川,小格格就没了。 这一日,雍亲王府落下了第一场冬雪。 年侧福晋悲痛的哭声传遍了半个雍亲王府,哀哀戚戚,叫人听着就难受。 弘昼与弘历刚下学回来,原本两个小娃娃正高高兴兴商量着一会在碳盆子里烤红薯吃,就听到了这等哭声,更见着一众太监是步履匆匆,当即就猜到了什么。 果然,等着弘昼与弘历回到缓福轩,就听说小格格没了的消息。 昨日弘昼瞧着天气阴沉沉的,就与弘历说好若今日下雪他们就聚在缓福轩吃锅子,吃火锅这等事嘛,就该人多才热闹。 故而钮祜禄格格也在缓福轩内,如今更是将声音压的低低的:“……我听说年侧福晋说是李侧福晋害了小格格,更是将人证都揪了出来,是小厨房的一个小丫鬟,福晋已带人从那小丫鬟的屋子里搜出些许红花来。” “年侧福晋的意思是就因这红花,所以害得小格格体弱,早早没了。” 暂不提这话耿格格相不相信,正忙着烤红薯的弘昼听到这话只觉得好笑。 年侧福晋多聪明的人啊! 当初她刚进王府时兴许有些心高气傲,骄兵兴许会败北,但自她被四爷雪天罚跪后,便将自己的小性子与傲气都收了起来,深知王府里过日子不容易,拿出十二分耐心来。 这样的她,可是李侧福晋拍马都及不上的。 弘昼猜想以年侧福晋的机敏,只怕一早就查出小厨房宫女的不对劲,却一直稳而不发,想将李侧福晋的小辫子攥在手里,可如今女儿没了,伤心欲绝的她总要找几个人与自己一起难受才是。 可怜的李侧福晋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耿格格如今在雍亲王府虽有眼线,但这等辛秘八卦却是探听不到的,低声道:“真的?” 钮祜禄格格点头道:“自是千真万确。” 说着,她的眼神扫向弘昼与弘历兄弟两人,见他们仍在专心致志烤红薯,便低声道:“这事儿李侧福晋都已经承认了,不过她却说年侧福晋害死了郡主。” 耿格格虽聪明了些许,但骨子里却还透着几分憨厚的:“郡主?哪个郡主?” 钮祜禄格格与她耳语道:“咱们王府还能有哪个郡主?自是得皇上亲封的怀恪郡主。” “李侧福晋更是拿出郡主死前留下的遗书,说这封遗书并不是郡主的字迹,还说当日庄子附近曾有人见到鬼鬼祟祟之人,更书什么是年侧福晋害死了郡主,想逼的她与三阿哥自乱阵脚,好给年侧福晋肚子里的孩子腾位置。” 说到这儿,钮祜禄格格是直摇头,低声道:“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可怜王爷本就心烦,还得处理这些糟心事儿,不管最后落得什么答案,都狠狠戳了王爷的心窝子。” 弘昼仔细想了想这番话,只觉得钮祜禄格格这番话便非全是真的,却也是八九不离十,只觉得年侧福晋看着是柔柔弱弱,没想到是真狠啊! 不过他又仔细一想,觉得年侧福晋若不狠,当初也做不出想要去母夺子的事情来。 随着弘历一声“弟弟,红薯好了”,弘昼的注意力就全落在烤红薯上。 这可是弘昼最近最爱做的事情之一,虽说其中滋味不算太好,时常烤糊了或烤焦了,但好玩比好吃更重要,甚至还命大厨房送来了一小筐子红薯来,专供弘昼烤着吃。 不得不说,四爷的确是雷厉风行,还未等冬日的第一场雪融化,事情就已真相大白。 李侧福晋收买年侧福晋院里小丫鬟是真,只是年侧福晋是个极谨慎之人,红花根本没能被下到她的吃食之中。 年侧福晋买通人杀害怀恪郡主更是真,虽说她有年家相助,但四爷抽丝剥茧一层层查下来,很快就真相大白。 刚历经丧女之痛的年侧福晋正在月子里,顾不得悲痛欲绝,跪在地下道:“王爷,妾身只是一时糊涂,妾身承认的确是有私心,只是王爷您向来聪明,您也该知道郡主一直留下来不是好事儿。”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郡主做下的丑事传到旁人耳朵里,甚至传到皇上耳朵里,您该怎么办?” 这话看似处处为四爷着想,但四爷听闻这话却是怒火中烧。 他是相信年侧福晋的,若非如此,断然不会将怀恪郡主做下的丑事说与年侧福晋听,却没想到年侧福晋却直往他的软肋插刀子,插得是鲜血淋淋,插的是心如刀绞。 四爷听到她这番辩解什么话都没有,甚至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抬脚就走了。 雍亲王府众人虽不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从四爷那阴沉沉的面色也能窥探一二,王府上下整日宛如被一片乌云笼罩。 就连顽皮的弘昼都不敢去招惹四爷。 像他这等无脸无皮的倒不怕四爷心情不好斥责他,只是觉得四爷未免太可怜了些,不愿再见四爷心情不好。 别说弘历,弘昼生辰没有大办,一直到冬月,雍亲王府还是半点喜气都没有。 但这一点不影响弘昼的心情。 虽说在雍亲王府日子过的略有些压抑,但到了诚亲王府他却是可以畅快做自己。 弘昼依旧每日与弘历一起去诚亲王府念书,自弘晟在弘昼手上狠狠吃瘪一次后,倒也有心想报仇,可却发现施行起来比登天还难,一来是弘昼比兔子还警觉,二来是整个学堂的皇孙们都与弘昼交好,帮弘昼盯着他了。 弘昼念书依旧是三天打鱼三天晒网,每日陪着弘历到了诚亲王府,这里瞧瞧那里看看,霍霍了不少老三的好东西。 请神容易送神难。 老三再次觉得古人诚不欺我! 倒是四爷偶尔碰见弘昼,觉得这孩子听话的简直不像他,心中有些许欣慰。 很快,朝中就发生了一件叫四爷高兴的事儿。 前些日子皇上率领一众臣子前去热河巡视,带上了老八等一众皇子,老八这随行机会可谓得来不易,乃是老九与老十等人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求来的。 本就有心将水搅浑的皇上没道理不答应,到了热河,恰逢老八生母良妃娘娘的的忌日,近些年来郁郁不得志的老八愈发悲痛,只差了两个小太监与皇上说了一声,则脱离队伍私自去拜祭良妃娘娘。 孝顺并不是坏事儿,可老八此举分明就是没将皇上放在眼里。 更过分的是前去拜祭良妃娘娘的路上,老八也后知后觉知晓这事儿做的不对,差人送了两只上等的海东青送给皇上赔礼。 谁知两只海东青送到皇上跟前时,已是奄奄一息。 皇上勃然大怒,当众斥责老八行事毫无忌讳,更是道出当年老二初次被废,四处结党营私,甚至当年对老二起了杀心。 这话皇上可没冤枉老八,想当初朝中拥护老八之人可是不少,像佟国维,马齐,阿灵阿,纳兰·揆叙等人都是他的拥护者,这些年皇上发落的发落,降职的降职……却没想到老八仍在朝中有不少支持者,甚至还有人以“术士张明德尝相允禩必大贵”这等言论。 别说皇上了,谁听到这等话都会不高兴。 这消息送到雍亲王府时,四爷脸上总算泛起了点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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