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是可怜了弘昼,看着街上满目琳琅的花灯时,还不忘时不时回头看看身后有没有人跟着自己。 好在他很快发现身后有人鬼鬼祟祟跟着他们。 弘昼摇摇头,长长叹了口气。 与弘昼手牵手的弘历见状安慰他道:“弟弟,你别难受,这些人如此张狂皆是有九叔在背后撑腰。” “如今阿玛已知道了这件事,兴许会提点九叔几句的。” 弘昼再次摇摇头,道:“我不是难受这事儿,树大招风,如今九叔借着天香楼等铺子赚银子赚的是一点避忌都没有,显然是什么都不怕,以后自有皇玛法来收拾他。” “我只是难受原来做生意这样复杂,那等我以后长大了做生意岂不是要费很多心思?那多麻烦啊!” 他觉得比起他亲爱的九叔来,自己好歹是个穿越者,好歹占了先机,原打算狠狠赚上一笔银子的。 可如今看来,赚钱真难。 他若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多陪陪皇上,皇上手指头缝露出来的一点东西,那可就是无价之宝,比做生意轻松多少。 弘昼觉得自己可以躺平,安心当个啃老族。 想及此,他很快又高兴起来,拉着弘历的手去看花灯,猜灯谜。 当然,弘昼只会看花灯,缠着四爷要买花灯。 像猜灯谜这等事,却与他没什么关系的。 他啊,也就每每在弘昼等人猜出灯谜时鼓鼓掌而已。 一众孩子中,除了弘昼,也就弘历年纪最小,但弘历猜起灯谜来却是毫不手软,一猜一个准。 弘昼就跟在他屁股后面提着赢来的花灯,笑的可开心了。 四爷与十三爷见着一众孩子如此开心,面上也带着几分笑意。 十三爷更是道:“……前几日我进宫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难得在我跟前提起了弘历,说弘历小小年纪就已能背诵整篇《大学》,问起弘昌等人学问如何。” “可见皇阿玛近来对弘历也是有几分上心的,这对四哥来说是好事。” “也难怪九哥等人坐不住,皇阿玛先是当众斥责了八哥一顿,停了他的俸禄,如今又对弘昼和弘历如此看重,若换成我,我也是坐不住的。” 四爷含笑道:“他们坐不住好啊,这人一着急就容易慌乱,一旦慌乱就错漏百出。” “老九等人倒是不足为惧,只是老八那里,我们不可掉以轻心。” “若他真是个简单的,朝中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拥护他。” 十三爷微微颔首,连声称是。 *** 翌日。 老九带着老十,老十四等人匆匆到了老八府上。 自皇上当众斥责老八后,他就病了。 他是真的病了。 便是铁打的人一次次遭受皇上训斥,也是受不住的。 老九等人原是来探病的,可看着老八竟换了一身素衣侍弄花草来,他便按捺不住道:“八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情侍弄花草?” 说着,他便将昨日四爷等人去天香楼一事道了出来,更是没好气道:“老四这个人可不简单,好端端的,他可不会去天香楼只为了耍一通威风而已,大概就是想借着这件事要我清楚他已知道天香楼背后的主子是我,若借着这事儿在皇阿玛跟前参我一本……” 顿了顿,他皱眉道:“以皇阿玛的性子,命我关停了天香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天香楼开业没几年,统共没赚多少银子,可不能叫这棵摇钱树砸在他手上。” 老八病了一场,面色苍白不少,可脸上的云淡风轻却没什么变化。 他依旧专心侍弄着手上的这棵海棠,含笑道:“你放心,老四不会的。” “正因他是个聪明人,所以才不会将这事儿告诉皇阿玛。” 老九一愣,迟疑道:\"八哥,这话怎么讲?\" 一旁的老十四解释道:“九哥,你想啊,天香楼赚的是谁的银子?赚的都是有钱人的银子,可赚不到寻常老百姓的银子。” “而前些日子你又捐给朝廷那么一大笔银子,皇阿玛大概也能猜到你这些银子都是怎么来的,就算四哥闹到皇阿玛跟前,皇阿玛难道会训斥你吗?” “皇阿玛不会的,没道理皇阿玛刚收了你的银子一转身就翻脸不认人起来。” “想必四哥也想到了这一点。” 老九若有所思点点头:“这话有道理。” 老八将手中的剪刀放在桌上,专心致志欣赏起这株海棠来,更是漫不经心道:“老四此举不过是逼我们自乱阵脚,若是我们一慌一乱,就会错漏百出,便给了他可乘之机。” 老九再次点点头。 可一会儿他就察觉出不对劲来,又道:“可难道如今咱们什么都不做吗?老四近来本就得皇上喜欢,还有弘昼那小崽子,如今我更是听说皇上连带着对弘历都喜欢。” “照这样下去,不出几日,皇上跟前就更没我们站的地儿。” 他这话一出,别说老十,就连老十四的目光都落在了老八面上。 老八看了老十四一眼,淡淡道:“我们自不能束手就擒,若是这般,则落入了老四的圈套。” “如今皇阿玛对我是什么态度,我们已是心知肚明。” “皇阿玛的意思我看的明白,别说你们和朝中有些大臣拥护我,只怕朝中所有大臣都拥护我,皇阿玛还是不喜于我,这储君之位落不到我头上来的。” 老九等人齐声道:“八哥……” 老八却冲着他们摆摆手,道:“你们先听我把话说完。” “可争到如今,争不争已由不得我们,便是我们不争也得争,若真叫老四坐上那位置,就冲着我们做下的那些事,等皇阿玛百年之后,他怕是不会善待我们。” “我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你们,为我的妻儿老小想一想。” 老九等人悬着的一颗心这才微微放了下来,他们就怕老八经此之事,彻底心灰意冷。 可下一刻,他们却听见老八道:“但这储君之位,我是不敢再肖想。”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眼神落在老十四面上,目光中隐隐带着几分灰败之色:“但十四弟,你却是可以争一争的。” “你与老四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额娘为四妃之一。” “这些年皇上对你也十分看重,若不是因为弘昼的原因,你在皇阿玛跟前比老四更加得脸。” “更何况,你的才能如何,我们也是心知肚明。” 他并没有将话说的太明白,老十四与四爷是亲兄弟,德妃娘娘一贯偏心与老十四,若四爷要与老十四争那储君之位,德妃娘娘定是第一个答应。 他们制衡不住四爷,但一个“孝”字压下来,他就不信德妃娘娘会将四爷没有办法。 老十四是做梦都没想到他一向追随,敬重的八哥会说出这样话来,忙道:“八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有争那位置的意思。” “皇阿玛如今正在气头上,兴许等着过些日子就好了……” 老八拍拍他的肩膀,道:“十四弟,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 “想当年,朝中有人污蔑我‘妄蓄大志,企图谋害废太子’时,是你挺身而出,说我定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更是顶撞了皇阿玛一顿,气的皇阿玛要拿刀砍你,若非五哥等人拦着,说不定当日你身上就要落下伤的。” “后来皇阿玛还是下令打了你二十个板子,打的你半个多月没下床。” 说起这件事,他心里满是伤感,在老十四病中,皇上还专程去看过老十四一次,父子两人很快就不计前嫌。 可见啊,皇上对谁爱与不爱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即便当日他言之凿凿说那两只海东青送出去时是活蹦乱跳的,皇上却不肯相信他,可见皇上早对他生了嫌隙:“十四弟,我知道你不想争。” “你就当为了我,为了我们去争一争。” “难道你忍心等着多年之后,我们兄弟全部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吗?” 这话说完,他更是朝着老十四直挺挺跪了下来:“十四弟,你就当我求你了。” 男儿家该跪的只有天地军师父母,他这一跪可见其郑重。 老十四等人连忙要搀着老八起来。 可老八说什么都不肯起来。 老十四等人心里不是滋味,他心里又何尝是个滋味? 他不比老九,老十,老十四等人出身显赫,从小可谓饱受冷眼,从身份低微走到如今众人拥护,唯有他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努力。 好几次他都觉得他距离那位置就差了一点。 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如今要他亲口说出这番话,他的心里可谓是锥心之痛。 可是,他别无选择。 老十四等人连连相劝,可老八浑然没有松口的意思,老十四这才噙着泪道:“八哥,我答应你。” 老八面上虽带着笑,可笑容之中却带着几分凄楚和无奈。 *** 很快,朝堂之中的风向就变了,原先一个个拥护老八的人顿时就转过头来拥护老十四起来。 甚至老九更是在早朝上说:“……虽说如今西北战事不断,但西北乃苦寒之地,我们大清将士并不适应那等气候,早在当年,皇阿玛几次御驾亲征,将士们见有您在,自然士气大受鼓舞,接连打了胜仗。” “儿臣提议,由十四弟代您出征,以震士心。” 他这话一出,朝中纷纷有人附和。 见状,四爷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老八等人这是弃军保帅的意思。 四爷不得不承认老八是个很聪明的人。 如今皇上膝下虽儿子不少,除去被幽禁的大阿哥,也就老十四打仗方面最为出色。 而且老十四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一来他在朝中并未担任要职。 二来他乃德妃娘娘所出,出身尊贵。 三来他正值壮年,且为人和善,有这样一位皇子去到西北,自然能极大鼓舞了将士士气的。 可当即朝中也是有人出言反对的,比如担心十四阿哥在西北遇害,比如十四阿哥虽擅骑射,但作战经验并不丰富……一时间,朝堂上是吵成了一团。 皇上索性道:“派皇子出征并非小事,诸位大臣也好好思量一番,朕也好好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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