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迟疑道:“是吗?大概是我方才走神了。” 说着,他更是道:“我并没有心事,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 “元宵节之前已给你们放了半个月的假,如今该用心念书才是,特别是你,你既有心思盯着弘时,不如多盯着自己些,弘时背书磕磕巴巴的,难道你背书就很顺畅?”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弘昼才好。 去年弘昼在紫禁城住了大半年,功课完成的是又快又好。 在他庆幸于这孩子终于知道上进后,谁知回到太子府的弘昼又变成了原来模样。 哦,不对,甚至还及不上从前在府中的时候。 用弘昼的话来说,他去年在乾清宫住着,又要叮嘱皇上好生保养身子,又要用心念书,实在是辛苦,所以回府后得好好放松一番。 如今他听闻这话更是不服气道:“阿玛,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我这是担心您的身子了,您却恩将仇报起来……” 他又是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甚至连几年前四爷服食丹药一事都说了出来。 听的四爷是直皱眉头,想快点将这小崽子打发走:“是因你皇玛法。” “你可还记得去年腊月里,皇阿玛与朕说起你的亲事?到了第二日,皇阿玛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弘昼记性好得很,一听这话就想明白了。 哦,正是因为他当日与皇上说起四爷对故去废太子的羡慕乃至于嫉妒,所以如今的皇上却想要好好弥补弥补四爷? 若换成别的事,弘昼也就实话实说了。 但今日,他却是灵机一动,长长叹了口气。 四爷方才只是心存侥幸,想着去年大半年弘昼与皇上是朝夕相处,兴许弘昼知道皇上的心思,如今一听这话忙道:“弘昼,你可知道其中的缘故?” 弘昼点点头,却是卖起关子来:“阿玛,我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皇玛法说要我别将这事儿告诉您,我都答应皇玛法了……” 四爷的一颗心顿时就悬在了嗓子眼。 他想了想,可到底还是不愿意让弘昼当个不守诚信的孩子,索性便道:“既然皇阿玛这样说了,那你就不必多言了吧。” 弘昼:??? 他不懂四爷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在他的预想中,四爷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再提出自己好好休息半个月的条件,半推半就将心底的话说出来,可四爷这话一出,叫他怎么接话? 他犹豫片刻,还是道:“阿玛,其实告诉您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我和皇玛法关系虽亲近,皇玛法却有百余个孙子,您只有三个儿子,比起来,咱们关系更亲近些的。” 说着,他又是长长叹了口气,道:“其实皇玛法的这几句话藏在我心里很久了,我一直不知道该不该与您说。” “说吧,对不起皇玛法。” “可不说吧,又对不起您,您那太子之位也是岌岌可危……” 最后这句话听的原本四爷微微落下的一颗心又悬在了嗓子眼,到底是谁与他说孩子越大越懂事?他觉得随着弘昼的年纪越大,就越是顽劣,照这样多闹几次,他怕是要少活好几年。 他心一横,要苏培盛出去将门带上,更要苏培盛守在门口,谁都不得进来。 他这才道:“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你若是不想说,今日就不会提起这件事了。” 知我者,真是四爷也! 弘昼觉得四爷还是挺了解他的,冲着四爷勾了勾手指头,待四爷靠近自己后,低声道:“皇玛法很是担心您的身子了!” “皇玛法说您这几年昼夜不分,时常熬夜,一熬就是一通宵,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的。” “若不然,皇玛法怎么又是给您送补品,又是赏您书册?就是希望您少操劳,多放松。” 说着,他更是摇摇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皇玛法虽没明说,但我向来聪明,能听得出来皇上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怕您活不长,毕竟他老人家如今身子硬朗的很,再活个十年八年的很正常,活个二十年左右也不是没有可能。” “到了那时候,您多大年纪了?” 他伸出六根手指头,悲痛欲绝道:“您都六十多啦!” “说句不好听的,就您这身子骨,就您如今这拼劲儿,能不能活到六十岁还不好说了!” “到时候皇玛法一大把年纪白发人送黑发人也就算了,还得重新选立太子。” “其实像如今年轻些的皇叔们也有出众之辈,若是皇玛法好好培养一二,未必不能挑起大梁的……” 弘昼说起这番话来是脸不红心不跳的,他也不想当撒谎骗人的坏孩子啊。 可打蛇打七寸,唯有说起这件事,四爷才会爱惜自己的身子。 四爷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纵然屋子里的地笼烧的暖烘烘的,但他的心却是凉飕飕的。 他并未怀疑弘昼的说辞。 一来是弘昼这话很有道理,他的年纪在一众兄弟中的确毫无优势。 二来是他万万没想到弘昼竟敢假传圣旨。 弘昼见四爷信了,心里别提多高兴,更是煞有其事拍拍四爷的肩膀,正色道:“不过阿玛,您也别担心,这太子之位又不是儿戏,哪里能几次又立又废的?” “您好好保养身子,我了,再在皇玛法跟前替您美言几句,相信您这太子之位跑不了的。” 说着,他更是道:“身体是自己的,这世上离了谁太阳照样升起,朝廷那些事儿照样有人做。” “可若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皇玛法就没有儿子了,我也没有阿玛了。” 四爷微微颔首,道:“我知道了,你放心,以后我会爱惜自己身子的。” 这话,他可不止是说说而已。 当天傍晚,他就早早到了缓福轩。 以至于耿侧福晋看到四爷时,面上竟有几分恍惚之色。 四爷向来不重欲,自他被封为太子后,很少出入内院,就算偶尔来看看耿侧福晋她们,也是天色极晚,往日这个时候四爷不是在紫禁城中,就是在外院书房。 今日四爷不光来了,还陪着耿侧福晋用了饭,甚至还陪着耿侧福晋说了会闲话。 耿侧福晋恍惚的觉得像做梦似的。 她原以为四爷只是一时兴起,谁知道接下来十来日,四爷都是如此,不过他转悠的院子也仅限于缓福轩与如意室,像什么刚进门不久的郭格格,那是瞧都没去瞧一眼的。 因为这事儿,郭格格还去福晋跟前哭过几次。 一次两次的,福晋看在德妃娘娘的面子上勉强还耐着性子安慰她几句,但次数多了,福晋再听到郭格格来的消息就要人与郭格格说她病了。 福晋更是私下与喜嬷嬷闲话道:“呵,郭格格以为太子爷喜欢耿侧福晋和钮祜禄格格,还吃起醋来了,殊不知这太子府中的女人对太子爷来说都是差不多的,如今也就她们两个膝下有儿子,太子爷愿意给她们几分体面罢了。” “说白了,这府中的女人都是可怜人啊!” 这话到了最后,已有几分唏嘘。 如今她只庆幸年侧福晋死了,四爷就算身居高位又如何?还不是孤家寡人一个! 眼看着四爷面色红润了,也有精神了,甚至比过年时还要胖上几分,弘昼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普天之下简直没有比自己更聪明的人了。 他觉得自己的胎穿真是大清的福气。 皇上长寿。 四爷长寿。 全家开开心心直奔一百岁而去。 可他没高兴几日,就听说老八回京的消息。 他更是从十三爷嘴里听说老八瘦了不少,整个人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按理说贝勒爷回京,就算没人夹道欢迎,起码也该热热闹闹才是。 可在老八回京当日,也就八福晋带着老八独苗苗弘旺前去城郊接他了,八福晋一看到瘦骨嶙峋的老八,当即心疼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别问老九和老十为何没去。 老九去年年底就大病了一场,直至今日还病的下不来床。 至于老十,原本一大早他是打算去城郊迎接老八的,可十福晋却带着府中所有妻妾,孩子寻死觅活的,老十根本走不脱。 十三爷说起这些话时很是唏嘘,言语之中似觉得老八有些可怜。 弘昼安慰起他道:“……十三叔,您放心好啦,八叔既能平安回到京城,那就说明八叔的身子骨并没有彻底亏空。” “只要八叔好好将养一阵,身子定会痊愈的。” 说着,他更是有几分犹豫道:“不过十三叔,我觉得您还是先别忙着担心八叔的身子了,我总觉得八叔这次回京一事有些不对劲。” 他向来长了一张乌鸦嘴,说好的不灵坏的灵。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老八回京之后回府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就进宫给皇上请安。 纵然皇上觉得老八心思过多,但看见老八这般模样,多少还是有些心痛的,赏他些药材补品后则叮嘱他好生歇息。 老八咳嗽几声后,犹豫片刻道:“皇阿玛,儿臣有一事相求。” 皇上道:“你说便是了。” 老八苦笑道:“儿臣想去看看九弟,去年儿臣离开广州后,一直没有与九弟有过联系,回京之后这才知道九弟……病了,儿臣想去看看他。” 这事,皇上自然也是知道的。 若老八在广州还不安分,皇上就不会放他回京了:“你打小就与老九,老十他们关系要好,如今回京了,自然该去看看他的。” “虽说朕下令准你回京养病,却并没有禁你的足。” 老八这才千恩万谢的走了。 翌日一早,他就去九贝勒府了一趟。 从前的九贝勒府是多么富丽堂皇,金碧辉煌啊,可如今的老八一走进来,只觉得这贝勒府萧条空荡的叫他难受。 等着他走进正院,看到病床上的老九后,是愈发难受了。 当年多么意气风发的兄弟两人啊,如今时隔半年多见面,早已是物是人非,皆感慨于对方怎么成了如今这样子。 老九病了多长时间,就骂了弘昼与四爷多长时间,可当着老八的面,他什么都没说,只问起老八在广州住的习不习惯,回程的路上顺不顺利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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