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渐渐的, 四爷发现弘昼来书房找他的次数越来越多, 即便他考问弘昼学问,弘昼看着都不太害怕的样子, 甚至有事儿没事儿就将话题往弘历的亲事上扯。 这一日,四爷面对着弘昼的旁敲侧击,再也忍不住道:“……皇阿玛说你与他老人家说了不想早日成亲,皇阿玛已答应下来,你自己的亲事你不着急,着急弘历的亲事做什么?这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吗?” 他觉得弘昼是瞎添乱。 弘昼笑的是眉眼弯弯,毫不客气道:“阿玛,哥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的亲事更是关乎到他一辈子的幸福,我怎么能不操心?” “哥哥脸皮薄,不好问您。” “钮祜禄额娘觉得自己身份不够,也不好在您跟前问起哥哥的亲事。” “所以啊,我就当仁不让对他的亲事多上心些了。” 四爷眼瞅着弘昼说话时,已经上手翻动画着女子画像的画册子,毫不留情伸手将画册子拿了过来,皱眉道:“你放心好了,弘历的亲事我已经有了安排。” 弘昼一喜,忙道:“阿玛,您给哥哥定的是哪家的姑娘?” 四爷眼见着他一副“您若是不说我就不罢休”的架势,便道:“定的是兆佳氏。” 兆佳氏? 这是哪号人物? 弘昼微微一愣,笑容凝固在嘴角。 四爷瞧他一副不满意的样子,只道:“兆佳氏是你十三婶娘家的侄女,其祖父是马尔汉,四五年前才去世,去世前他曾任过兵部尚书,很得皇阿玛看重。” “兆佳氏正是马尔汉独子中书,从小跟在兆佳老福晋身边长大,性子柔顺懂事,知书达理,与弘历同岁。” “前些年因你十三叔不得皇阿玛喜欢,你去他府上做客的时间少,前几年马尔汉去世,兆佳氏在家中守孝,所以你们一直没有打过照面,说起来,他见到你们还得称呼你们一声表兄……” 他是越说越满意。 因爱屋及乌,他对十三福晋的侄儿都喜欢起来。 甚至他想着自己与十三爷百年之后,两家关系并不如如今亲厚,所以才想让弘历娶兆佳氏,不然以他如今的身份,以弘历的学识与名声,想要再娶更出众的姑娘,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四爷一扫眼,却见着弘昼别说高兴,面上的表情甚至比哭还难看,当即就皱眉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怎么,你对我给弘历定下的亲事不满意?” 他人选已定,打算过几日就将这件事禀于皇上的。 弘昼想也不想点点头,忙道:“阿玛,难道京中适龄女子中就没有富察一族的姑娘吗?” 他只知道历史上乾隆帝的正妻是富察皇后,至于富察皇后到底是哪家的姑娘,今年多大……是一概不知。 四爷听到这话却是皱了皱眉头:“好端端的,怎么你也说起富察氏来?” 也? 弘昼是眼前一亮,道:“阿玛,还有谁在您跟前说起富察格格来?” 四爷淡淡道:“你十三叔与戴铎都提起过这个人。” “不过,就算是弘历不娶兆佳氏为妻,我也不会允许他娶富察氏的。” 弘昼眼里的光顿时熄灭了,更是着急起来:“为什么啊?” 四爷更是道:“不为什么。” 弘昼不依不饶道:“不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他是越说越着急:“阿玛,当初不是您教我说要有求知精神吗?说遇到什么不清楚不明白的事情要弄清楚吗?” “如今我遇上不明白的事情,可您却是什么都不肯说,您,您这分明就是想叫我吃不好睡不好。” 到了最后,他竟有几分生气起来。 四爷只道:“我这样做自有我的缘由。” 弘昼认真想了想,道:“难道富察格格与八叔他们有些许关系?” 他瞧见四爷神色微动,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毕竟对如今的四爷来说,老八就像是阴魂不散的冤魂似的,别说提起,怕是四爷想一想就觉得难受。 要知道这几日天气阴沉沉的,春雨不断,但老八却一日未曾停歇的前来给四爷“赔礼道歉”:“阿玛,我猜对了是不是?这富察格格到底与八叔有什么关系?” 听四爷娓娓道来,弘昼这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起来富察氏身份尊贵,其父是李荣保,曾任察哈尔总管,其祖父是米思翰,曾任户部尚书,其祖父哈儿屯更因军功被封为一等男及云骑尉,其爵位世袭罔替,如今传到了李荣保手上。 富察一族到了如今,是极为显赫的,不仅李荣保才能出众,其兄弟马斯喀、马齐、马武、富宁安一个个更是朝中重臣。 其中以马齐才能最为出众,曾任过江西巡抚,户部尚书,当年更是得皇上赐过“永世翼戴”牌匾,其中恩宠,是不言而喻。 可偏偏这样一位能人是老八的追随者,他时常夸赞老八才情出众,当年在皇上刚废黜故去废太子的储君之位时,他就与阿灵阿、鄂伦岱等人一起上书奏请皇上立老八为太子,即便他惨遭皇上训斥,可这么多年下来一直没有放弃过这个想法。 不怕死的马齐更是在老八这次回京之后,仍与老八有所来往。 弘昼听闻这话,失望之色是溢于言表,忍不住道:“阿玛,那个叫马齐的与八叔关系向来要好,可富察格格的阿玛不是李荣保吗?” “只要富察格格品行端庄,善解人意不就好了吗?” 他知道,定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所以才改变了弘历婚事的轨迹。 历史上,四爷并未早早被皇上立为太子,他与老八等人的关系也没这般早就撕破脸,与富察一族更是保持着明面上的来往。 如此一来,富察氏就在弘历妻子的选择范围内,甚至当初四爷未必没有借着弘历与富察氏亲事一事拉拢李荣保的意思。 但如今,四爷储君之位已定,不需要借以弘历的亲事拉拢任何人。 这时候,他对十三爷的私心就显露出来,巴不得他与十三爷的世世代代都亲密无间。 四爷心里只觉得弘昼果然是个小孩子,不管平日里表现的多么聪明,却因年纪尚小,看待很多问题都不全面:“富察氏虽只是马齐的侄女不假,但是弘昼,你想过没有,即便人人都说女子出嫁从夫,可若是富察氏嫁给了弘昼,真与富察一族断绝了来往,你觉得这样品行的人能当弘历的妻子吗?” 弘昼想了想,摇了摇头。 四爷又道:“可若是富察氏嫁给弘昼后,仍与富察一族,乃至于马齐来往过密,马齐时不时像你八叔这样恶心这样一番,你觉得弘历能安安心心与富察氏过日子吗?” “即便富察氏真是个好的,时间久了,夫妻之间也会心生嫌隙的。” “夫妻之间乃是一体,只有一心对外,日子才会越过越好。” “若不然,内院着火,弘历哪里有心思对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弘昼只觉得四爷这话说的是饶有深意。 到了最后,他更是听见四爷道:“弘昼,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与弘历根本就没见过富察氏,为何会在我跟前替她说起好话来?” 虽说如今太子府的世子之位仍旧未定,但明眼人都知道,弘历被立为世子的可能性最大。 故而如此,弘历的妻子人选就显得极为重要起来。 弘昼一时语塞,想了想才道:“我做了个梦,在我的梦里,哥哥当了皇上,这位富察格格当了皇后。” “我梦里的富察格格是个很好的皇后,性情温顺,勤俭节约,不光是后宫妃嫔的表率,更是天底下所有妇人的表率……” 四爷一愣。 万万没想到这等话竟轻飘飘从弘昼嘴里说了出来,可见这孩子是一点都不想当皇上,“你说你的梦里,弘历当了皇上?” 弘昼重重点了点头,一副“哥哥当皇上不是应该的表情”。嘴里更是道:“阿玛,您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如今您是太子,您当了皇上以后,哥哥就是太子,以后会当皇上……看您这表情,难不成您还想将我或三哥立为太子吗?” 这话不说不打紧,一说起来,他想想就觉得怪吓人的:“三哥太蠢了些,当年连钟姨娘那样诓他他都不知道,若是叫三哥当了皇上,只怕爱新觉罗一族的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都恨不得蹦起来找您算账的。” “至于我,则是更算了,我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我还是知道的。” 听到这话,四爷嘴角带了那么点笑意:“弘昼,你知道你这话意味着什么吗?” “你年纪尚小,还不明白帝王身份到底会给你带来些什么。” “就拿皇阿玛与故去的裕亲王来说吧,想当年皇阿玛与裕亲王从小也是一起长大,不分离我,可随着皇阿玛继承帝位的时间越来越久,却是越来越生疏。” “生疏也就罢了,若以后弘历当了皇上,你见到弘历还得下跪行礼,不光是你,就连你的妻儿也得与弘历的妻儿行礼的……” 弘昼微微皱眉,觉得四爷简直是在挑拨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忍不住道:“阿玛,到时候您死之前留一道遗诏不就好了,不仅准我和我的家眷不给哥哥行礼,更是下令要他好好对我。” “若不然,您变成厉鬼都不放过他们。” 他越说越觉得这法子可行,虽说他很相信弘历,但有句话说得好,男人心,海底针,这男人啊最是擅变,双重保险总是没错的。 四爷:…… 他听着弘昼更是煞有其事讨论起这件事来:“您想啊,如今孝道最大,您死了留下遗诏,哥哥肯定不敢不听的。” “若是他不听,就算他不怕您变成厉鬼去找他算账,朝中那些大臣们也不会罢休的……” 四爷觉得随着弘昼年纪越来越大,不光弘昼的胆子越来越大,连带着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若不然,父子两个怎么敢堂而皇之在这里议论这些事情? 想及此,四爷便忍不住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下去吧,我还有事要忙。” 顿了顿,他更是道:“至于弘历的亲事,待我禀于皇阿玛,大概这事儿就这样定了。” 弘昼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就走了。 他心里憋闷极了,原是想要与弘历说说这件事的,可思来想去,他觉得按照弘历这般性子,大概会说“儿女亲事该交由父母做主”之类的话。 至于耿侧福晋与钮祜禄格格等人就更不必说,兴许还觉得这是门好亲事。 接下来的几日里,他都长吁短叹的,甚至比四爷还要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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