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喇·星德是个实诚人,想着今日设宴,也懒得与年羹尧一般计较。 可纳喇·星德不计较,不代表四爷也不计较,四爷见年羹尧端着酒杯夸夸其谈的样子,含笑道:“年大人,我听星德说在西北时你十分照顾他,但凡有冲锋陷阵,立功的机会,总是第一个想到他。” 说着,他抿了一口酒,道:“来,我敬你。” 年羹尧连声道不敢。 四爷是太子,四爷敬人酒只需抿一口就行,但他明面上却不敢对四爷不敬,端着酒杯是一饮而尽。 四爷又道:“我还听星德说你将西北治理的很好,来,我敬你……” 渐渐的,众人也发现不对劲。 一开始大家只以为四爷是真心想敬年羹尧,毕竟从前年羹尧也是四爷的大舅子,如今这一杯杯酒灌下去,众人是心知肚明,想着四爷这是在同年羹尧算账。 四爷是一个理由接一个理由,即便他酒量差也不怕,反正每次也就抿一口而已。 年羹尧连喝十余杯酒后,四爷杯中的酒也就浅了那么一点而已。 年羹尧不傻,反之他还十分聪明,心里是愤恨不已,却也知道不能与四爷硬碰硬,便借着醉意道:“……太子爷这是什么意思?知道的清楚您这是器重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这是故意刁难我了!” 说着,他指了指桌上空着的酒杯道:“您看,我都已经喝了一斤多酒,可您连一杯酒都没喝,实在是不公平!” 他这话一出,可谓是满堂寂静。 四爷却是面色不改,并未直接接话,反倒是道:“年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公平?” “呵,人生在世,又何来公平二字?” “你一出生就是总督之子,刚被调去西北就手握重兵,反观星德即便才能出众,却因为我的关系在西北屡遭刁难,年大人还好意思与我说什么公平?” 他很少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候。 即便他知道隆科多背地里小动作不断,恨他们父子入骨,可对着隆科多仍是一声又一声“舅舅”。 可惜年羹尧与隆科多不一样,他刚愎自用,不知道审时度势,按理说即便他真的心里对四爷不满意也不该当众嚷嚷,可他倒倒好,当众嚷嚷不说,甚至直到今日还没将纳喇·星德放在眼里。 四爷不动他动谁? 年羹尧一愣,笑着道:“太子爷说的是,这世上的确是没什么公平可言。” 四爷为君,他为臣,胳膊拗不过大腿。 他只好将手中的那杯酒喝的一干二净。 年羹尧虽是酒量了得,可任谁也经不起这等喝法,但四爷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索性他也只能装醉。 四爷自也知道他是装醉的。 年羹尧是不是装醉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四爷表明了自己对年羹尧的态度。 四爷见状,道:“我原先就知道年大人海量,没想到几年过去,年大人酒量也不过如此。” “星德,差人给年大人端一碗醒酒汤来吧。” 纳喇·星德连声应是。 装醉的年羹尧却是吓得心惊胆战,想着四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将自己灌一碗醒酒汤后要自己再喝? 好在四爷并未理会他,与纳喇·星德及旁人说起闲话来。 四爷是个大忙人,并不能像众人一样在纳喇府上一做客就是一整日,用过午饭后,他就要带着弘昼等人回去。 刚出了纳喇府大门,四爷就听说今日弘昼的所言所行。 好心情的四爷当即就脸色变得铁青。 偏偏弘昼更是毫不在意道:“阿玛,您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在您心里就是这样没分寸的人吗?” “您别看今日我与年寿比赛射箭凶险异常,但我是什么身份?年寿又是什么身份?他哪里敢对着我下手?若我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赔上整个年家都不够的!” “虽说仗势欺人不是什么好事儿,但有些时候对付年寿那样的人就得用这样的法子,不然可治不了他……” 四爷脸色沉沉的厉害。 他觉得弘昼胆子是越来越大,当即就下令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年寿当真是个胆子大的,一不小心那箭射偏了该如何?” “你,你简直是死不悔改!” 他气的是好心情荡然无存,气冲冲上了马车。 等着马车行至太子府,四爷面色虽和缓几分,却是吩咐道:“苏培盛,你给弘昼传话,就说这些日子叫他好好在院子里反省反省,没有我的吩咐,他谁都不能见,哪里都不能去!” “若是谁敢不听,直接打二十个板子!” 他只恨当初那二十个板子没冲着弘昼打下去。 兴许弘昼在床上养病还能老实些。 弘昼听说这消息时是叫苦不已,甚至缠着苏培盛要苏培盛在四爷跟前帮他美言几句。 就连见多识广的苏培盛都觉得弘昼没有一次禁足或被罚是冤枉的,也就在这个时候,他觉得当个阉人好像也不错。 众人都说多子多福,可弘昼这样的儿子哪怕再多来一个,他觉得四爷定会再少活十年:“五阿哥您可别为难奴才,这次太子爷是真的生气了。” “您想啊,从前每次太子爷罚您时都是当着您的面说的,今日却是叫奴才传话,可见是已气的不行,您还要奴才帮您求情,您,您……这不是为难奴才吗?” 弘昼仔细一想,觉得这话很是有道理,便没为难苏培盛。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依旧在院子里安心看书写字,每日差小豆子将他的功课送给四爷看。 然后,他又要弘历帮着他在四爷跟前求求情。 四爷这次是再下定决心好好给弘昼些颜色看看,可架不住万寿节要到了,弘昼更是托小豆子前去给他带话,说自己准备了十分别致且有意义的礼物,若是皇上没见他亲自将礼物送去,肯定会十分伤心的。 四爷只觉得弘昼这儿子可比处理公务棘手多了,想着将弘昼带进宫转一圈,想着叫皇上劝劝弘昼也是好的。 他更觉得松口答应弘昼迟几年成亲更是错误的选择,若弘昼身边能有人管束他一二,也是好的。 到了万寿节那一日,被关在院子里十几日的弘昼重见天日,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他与从前每一次一样,钻进了弘历的马车里,低声道:“哥哥,这些日子你想不想我?” 弘历有些不好意思道:“弟弟,你这话太肉麻了些。” “再说了,咱们不是每天都见面吗?” 四爷虽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弘昼院子,但这事儿却是难不住弘昼。 弘昼与弘历两人的院子是挨着的,就隔着一堵围墙。 弘昼身为听话的孩子,自不会明知道四爷不高兴,还做些火上浇油的事情惹四爷生气。 所以他就命小豆子搬来一架梯子,整日站在梯子上目送着弘历去上学,目送着弘历下学,甚至有些时候协闲来无事还会站在梯子上将弘历喊出来谈谈心,问弘历些马上要成亲,心里紧不紧张,想生几个孩子之类的话。 如今弘昼却将弘历挤的更紧了些,道:“这话哪里肉麻了?” “到时候嫂嫂进门,难道你就与她说这些话?你别看嫂嫂出门名门,被众人所称赞,但女子嘛,都是喜欢听些甜言蜜语的。” “你当着我的面这样不解风情就算了,可当着嫂嫂的面可不能这样……” 他说话归说话,整个人更是极不老实抱紧弘历的胳膊,亲昵道:“再说了,咱们每日见面归见面,但我却不能这样抱着你啊……” 弘历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没好气道:“你这性子,就该叫阿玛一直关着你才好。” 他嘴上虽这样说,但心里却觉得有弘昼在真是好。 从前每次阿玛带他去哪儿总是他孤零零一个人坐马车,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弘昼高高兴兴跟在四爷身后进去了乾清宫御书房。 皇上依旧是老样子,不过脸上却架起来了一副西洋镜。 待弘昼与他老人家请安后,他老人家像小孩子似的与弘昼解释道:“……这些日子朕依旧照你所说的那样,每日一天两顿饭并三顿点心可是一餐都没漏下,有老四帮忙,朝中琐事也不打需要朕操心,每日是早早就睡下了。” “只是年纪大了,岁月不饶人,眼睛不行了,每次多看会折子就觉得头昏眼花,老四为朕寻来的这西洋镜还是挺好用的。” 弘昼知道这就是后世的老花镜,也没有大惊小怪,亲切问候起皇上的身体状况。 皇上只说自己的身子仍是老样子,叫弘昼他们不必担心,更是问起弘昼这些日子又是赌钱又是与人以命比赛射箭一事,声音中是威严满满。 到了最后,皇上更是道:“……老四在朕跟前说起这件事时可是气的够呛,你倒是不与人赌钱了,却是与人赌命起来。” “叫朕说,你与年羹尧那儿子胆子都太大了些,以后不可再这般行事了知不知道?” 弘昼连连点头:“皇玛法,您放心,以后我定不会如此了。” 这等话别说四爷耳朵听的起了茧子,就连皇上也不知道听了多少遍。 皇上冷声道:“你要记得答应朕的事情要做到,若是你食言,朕也会食言的。” 弘昼好奇道:“皇玛法,您指的是什么事儿?” 皇上淡笑道:“自然是你的亲事了。” 弘昼一惊,只觉得皇上真的是不讲武德。 他后退两步道:“皇玛法,您真是的,您是天子,天子答应别人的事儿哪里有食言的道理?我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偶尔那么一两回说话不算数也是很正常的……” 说着,他更是道:“那什么,皇玛法,我好久没给惠玛嬷请安了,我去看看她老人家。” 这话一说完,他是一溜烟就跑了。 但皇上却是心意已定。 他老人家想着弘昼这性子怕是很快会闯祸的,到时候弘昼娶妻一事就指日可待。
第114章 弘昼对皇上的想法则是一无所知, 想着皇上定又是和从前每一次一样,是在吓唬他。 但这等事,即便是虚晃一枪还是怪吓人的。 所以弘昼一直带着弘历在翊坤宫待到宴会快开始时,这才露面。 万寿节是与除夕, 正旦等节一样重要的节日, 想当初皇上在自己整寿时还办过千叟宴, 可谓声势浩大, 彰显皇家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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