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今日一来是看看耿格格,二来正是与耿格格说起这事儿:“……年氏今日正好与我说起了这件事,直说你本就病着,如今该好生养病才是,她愿意将弘昼接过去养一阵。” 方才年侧福晋与他说这话时说的是梨花带雨,眼泪涟涟,言语里皆透露出对孩子的渴望与对弘昼的喜欢。 但四爷并不是没有分寸之人,他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只将这个问题留给耿格格做选择:“年氏的意思是如意室已有个弘历,弘历虽听话懂事,但却也要耗费钮祜禄氏不少心心力,再来一个弘昼,她难免照顾不周。” “反观年氏,她虽身子不大好,可她那院子宽敞,身边伺候的人也多,不怕照顾不好弘昼……就看你怎么选了。” 就冲着当年自己难产一事,耿格格就不敢相信年侧福晋,如今面上并不敢表现太过,低声道:“妾身还是觉得钮祜禄格格更稳妥些,年侧福晋身子一贯不好,五阿哥子又顽皮,若是冲撞了年侧福晋就不好了。” “如意室内有四阿哥,若是五阿哥……想念妾身了,还能与四阿哥说说话解闷的……” 她的声音到了最后又透着哭腔。 四爷正欲点头答应时,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弘昼却扬声开口道:“额娘,我要去年额娘那里!” 耿格格面上带着惊愕之色,也顾不得四爷在场,低声道:“弘昼!” 弘昼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只是那双好看的大眼睛却是红红的:“额娘,我想要去年额娘那里,年额娘院子好大啊,还有她那里还有好多好吃的。” 说着,他更是瘪瘪嘴,“我虽然喜欢和哥哥玩,但哥哥每日都要读书写字,没空和我玩的。” 耿格格还想劝,可有些话当着四爷的面并不好说。 四爷难得亲昵拍了拍耿格格的手:“我知道你担心弘昼,可年氏那里又不是龙潭虎穴,没什么可怕的,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吗?你就放心好了。” 说着,他更是道:“弘昼是你生的,他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这孩子哪里是会受人欺负的性子?” 这最后一句话叫耿格格心里舒坦了些。 弘昼也连连点头:“我每日都和钮祜禄额娘,哥哥一起玩,都玩腻了,我要去找年额娘玩一玩,您要答应我,等着我和年额娘玩腻了,您的病就好起来了好不好?我还是最喜欢和您一起玩。” 耿格格噙着泪点点头,连声说好。 弘昼脸上扬着笑,奶声奶气道:“阿玛,额娘,那我就先回去收拾东西了。” 等着他一出内间的门,脸上的笑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早在耿格格最初生病时,他并未觉得不对,人吃五谷杂粮,谁都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 只是随着耿格格身子一日比一日严重,别说大夫,就连太医都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他才是觉得不对。 他也看过几部宫斗宅斗剧的,知道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耿格格身子既一直不好,那会不会是有人下毒? 在瓜尔佳嬷嬷与常嬷嬷的双重把控下,寻常人想将手伸到缓福轩来并不容易,偌大一个雍亲王府,也就三个人能有这个本事。 福晋嫌疑并不大,如今她颇有一种坐稳自己福晋之位,别的事都与我无关的架势,李侧福晋就更不必说了,如今她是自顾不暇,连自己和怀恪郡主都顾不上,哪里管得了别人? 弘昼想来想去,只觉得年侧福晋嫌疑最大,再加上这些日子年侧福晋屡屡示好,更加不对劲。 他本就绞尽脑汁想着一探究竟,不曾想刚打起瞌睡,年侧福晋就巴巴将枕头送了过来,怎会不答应? 当天晚上,瓜尔佳嬷嬷就开始收拾起东西来了,收拾来收拾去,好像也没多少东西,无非是弘昼平日喜欢的玩具和换洗的衣裳,瓜尔佳嬷嬷也觉得没必要带太多东西去,一来是麻烦,二来是怕给弘昼一种“带这么多东西过去,是不是以后不会再回来的”误解。 等着瓜尔佳嬷嬷东西收的差不多了,则与弘昼道:“……奴才觉得这两个箱子应该就够了,反正五阿哥住不了多久就要回来的,两个院子隔的也不远,若缺什么少什么回来拿也方便。” “对了,你可要将橘子也带过去?” 弘昼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摇摇头道:“年额娘身子不好,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橘子,就不带了吧。” 说着,他更是吩咐一旁的小豆子道:“你就留下照顾橘子,记住,一定要好好照顾它。” 小豆子拍着胸脯道:“主子放心好了,奴才一定将橘子照顾的好好的。” 别说整个缓福轩上下,就连整个雍亲王府,几乎每个人都知道橘子是弘昼的宝贝,他更是不敢掉以轻心,这话说的颇有一股猫在人在猫亡人亡的架势。 等着瓜尔佳嬷嬷离开后,弘昼更是拉着他低声道:“我把你留下来一来是照顾橘子,二来是替我守着额娘,有什么大事小事都要告诉我。” 小豆子连连点头:“主子放心,奴才一定不负所托。” 说起来他也好,小瓶子也好,都对弘昼忠心耿耿,小小年纪的孩子或许不知道这四个字的含义,但却知道弘昼供他们吃喝不说,有什么好吃好喝好玩的都给他们留一份,这等好日子他们从前想都不敢想,别说替弘昼办事儿,就算将命都搭进去都在所不惜。 弘昼点点头,他又怎么能放心? 接下来这一夜他都没睡踏实。 一早起来,他先是见过了耿格格,耿格格想必也是一夜都没睡好的样子,看起来愈发憔悴,握着他的手是千叮咛万嘱咐,面上皆是担心之色。 弘昼虽舍不得,可面上却半点端倪都不敢露出来,瞧着与平日没心没肺的样子一样:“额娘,您就放心好了,我会乖乖的,不会惹年额娘生气的。” 他看了眼在门口等候他多时的锦瑟,冲耿格格挥手道:“额娘,我就先走了,我会经常回来看您的。” 说着,他就牵着锦瑟的手往外走,更是叽叽喳喳道:“锦瑟姐姐,你来的可真早,是年额娘叫你来的吗?” “我还没用早饭了,年额娘院子里有小厨房是吗?她有没有给我准备好吃的?” …… 耿格格一直盯着弘昼离开的方向,便是再没见到弘昼的影子,也舍不得收回眼神。 常嬷嬷不免在心里觉得弘昼真是个小没良心的,可当着耿格格的面还是劝慰道:“您放心好了,五阿哥这般性子,在哪里都能过得好的。” 耿格格却摇摇头,觉得弘昼怪觉得叫她难受。 想当初弘昼看到锦瑟是爱搭不理的,如今一口一个“锦瑟姐姐”,想必知道自己要寄人篱下,所以连年侧福晋身边的丫鬟都讨好起来了吧。 弘昼却不知道耿格格竟担心到了这般境地,一路上攥着锦瑟的手就没撒开过,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在前来缓福轩之前,锦瑟心里是七上八下,觉得年侧福晋此举是给自己找罪受,可如今对上这样的弘昼,她顿时就明白年侧福晋为何要将这孩子养在身边——这般可爱的孩子,谁不喜欢? 弘昼却比锦瑟想象中更招人喜欢,隔着院子老远,他瞧见在门口等他的年侧福晋,哼哧哼哧迈着小短腿跑上前,一把抱住年侧福晋,抬起头,奶声奶气喊了一声:“年额娘。” 年侧福晋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面上浮现几分笑意来:“好孩子。” 说着,她就牵起弘昼的手往里走去。 她虽为侧福晋,但出身显赫,又得四爷喜欢,所住的院子也是宽敞又雅致。 她带着弘昼在院子里逛了一圈,这才将弘昼带去他的房间。 弘昼再次在心中感叹年家的财大气粗,这间屋子并未用窗纱,用的是价值不菲的琉璃,显得本就宽敞的屋子愈发亮堂洁净,像小孩子喜欢玩的拨浪鼓、陀螺、不倒翁、七巧板、华容道等等装了整整两箱子,甚至角落里还摆着一棵红珊瑚树。 若是弘昼没记错的话,当日德妃寿辰时,年侧福晋就送了棵更高更大些的珊瑚树进宫当贺礼。 年侧福晋笑着道:“弘昼,这屋子你可喜欢?” 弘昼头点的如小鸡啄米似的:“多谢年额娘。” 他的眼神落在案几上一个小猫形状的木雕,只觉得愈发不对,年侧福晋分明是早有准备的样子。 若说这屋子是年侧福晋思子心切,提前为自己以后孩子准备好的,那年侧福晋又怎么未卜先知,知道自己第一个生下的一定是儿子?又怎么知道她的孩子会与自己一样,喜欢猫猫?
第32章 年侧福晋见弘昼看着小猫木雕愣神, 以为弘昼是喜欢这个木雕,将木雕拿起来放在他眼前道:“弘昼喜欢吗?” 弘昼点头道:“喜欢。”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年侧福晋蹲下来,将木雕放于他的手心,含笑道:“我知道你身边有只小猫儿叫橘子, 你很喜欢它是不是?这木雕像不像橘子?对了, 今日你怎么没将橘子一起带过来?” 弘昼很少在年侧福晋面上看到如此温柔的神色, 想想也是, 年侧福晋这般神色也只能四爷能看到,对耿格格等人, 甚至对上福晋,她都是一副淡然不在意的模样。 弘昼奶声奶气道:“我知道年额娘身体不好, 怕橘子过来吵的您不能好好休息……” 年侧福晋脸上的笑意更甚:“弘昼真是个好孩子。” 接着,两人就去用早饭。 弘昼再次领略到了年侧福晋的得宠与财大气粗, 桌上摆着的吃食无一不精致,晶莹剔透的水晶虾饺、酥脆喷香的茴香小油条、软糯香甜的五黑燕麦粥、码的整整齐齐的鹌鹑蛋……零零散散摆了大半张桌子,所有吃食都用温润如玉的白釉盘子装着,佐粥用的牛肉酱与跳水菜用的则是巴掌大小的蜜褐色瓷碟,且不说味道如何, 光是看到这样的情形都觉得胃口大开。 年侧福晋亲自为弘昼盛了碗燕麦粥, 柔声道:“小孩子就该多吃粗粮才是, 这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的粥,你也尝尝看。” 年侧福晋举手投足间有种清冷且带着几分温柔的气质, 随着她起身、坐下,她耳朵上水头极好的玉坠子一晃一晃的。 弘昼看着这玉坠子, 估摸着也是价值不菲。 年侧福晋扭头看向他:“你看着我做什么?怎么不吃?” 弘昼咧嘴笑了笑:“我看年额娘好看。” 这话他没有说错。 王府中若论貌美, 耿格格当之无愧,可若论气质, 那就是年侧福晋拔得头筹,很多时候,气质比美貌更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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