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耿格格不解释,四爷真的很难将这人身上穿着大红衣裳,头上长着三根毛的人认成自己,不,应该说很难将画中这东西认成人。 不过他再仔细一看,见着这脸,姑且叫脸的东西上嘴角向下,一看就很是不高兴的样子,只问弘昼道:“你这画的是什么?画的我不高兴吗?” 弘昼煞有其事点了点头:“对啊,您老是不高兴,板着一张脸,三哥和哥哥都怕您。” 他看了看画上的四爷,再看了看四爷,再一次被自己精湛的画艺所折服,这两个人简直是一模一样:“就像方才,阿玛一进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气冲冲问我为什么惹额娘生气了,可额娘分明是高兴了才哭的……” 四爷沉默片刻,道:“是,是阿玛弄错了。” 认错这种事情嘛,万事开头难,但凡有了第一次,接下来就容易了许多。 弘昼宽宏大量道:“那我就看在今日额娘生辰的份上,原谅您好了。” 四爷:…… 偌大一个雍亲王府,也就只有弘昼敢这样与四爷说话了。 四爷人来了,礼也来了,今日他送给耿格格的是一支海棠形金累丝镶宝石掩簪,上头的宝石颗颗有小指甲盖大小,光润亮泽,一看就非凡品,簪头以金花丝平填,做工精益,华美得很。 耿格格看到这簪子时愣了愣。 雍王府中每个女人生辰,四爷送的都是首饰,从前耿格格收到的多是玉镯,金簪或金镯子之类的生辰礼物,但没有哪一次比今日这簪子更华美精致,好看的让她说不出话来。 弘昼更是连声道:“阿玛送给额娘的生辰礼物真好看。” 说着,他更是抬起头看向四爷:“阿玛,我的生辰也快到了……” 四爷选择无视他的话,看向耿格格道:“我知道依你的性子定不愿收下这簪子,还会说太贵重了些,虽说今年给你的生辰礼比给旁人的贵重些,却是看在你大病初愈的份上。你就收下吧。” “你衣裳首饰一贯素净,难得有这样华丽的簪子,就比如今日,你生辰穿着这样一件红褙子,头上插着一支金素钗就有些不合适,若换成这样一支金簪就好看了许多。” 这话说完,四爷更是难得替耿格格将簪子插在耿格格头上。 弘昼更是连声道:“额娘真好看!” 四爷也点点头道:“的确是比那支金素钗好看许多。” 耿格格面上也露出几分笑意来:“那妾身就将这簪子插着吧。” 就连迟钝如她都敏锐的发现四爷对她比从前好了许多,也知道其中弘昼是功不可没,更觉得老话说的没错,内宅中的女人啊,若有个孩子傍身日子就能好过许多。 就比如李侧福晋,她虽不知道李侧福晋犯了什么错,可看四爷的样子,她也知道四爷恼了李侧福晋,却看在三阿哥与怀恪郡主的份上并未在吃穿用度上苛责过李侧福晋。 一时间,她看向弘昼的眼神更是慈爱,觉得若不是有这孩子,她这辈子只怕再没什么意思。 等着用完了饭,瓜尔佳嬷嬷就很有眼力见的将弘昼抱走了。 弘昼也没闹腾,想着若能趁此机会叫耿格格给自己添个小弟弟或小妹妹就好了。 翌日一早,弘昼刚起身就听小豆子说了个好消息,说纳喇·星德答应带他们兄弟两人中秋节出去玩了,就等四爷点头就行了。 弘昼趁着四爷正好在缓福轩,与四爷说起了这事儿。 若换成平日里,四爷定不会答应的,毕竟大过节的叫纳喇·星德带着他两个儿子出去玩,实在不合适。 可他对上弘昼那眼巴巴的眼神,想着这孩子前些日子在年侧福晋院子里过的又憋屈,想了想,就答应下来:“到了中秋这一日索性就将星德一家请到府中吃饭吧,他们家人口简单,咱们王府人也不多,凑在一起热闹些。” “等着吃完饭就要星德带他们出去逛一逛,那一日你若是敢顽皮胡闹,下次就不能再出府了,记下了吗?” 他用的是“你”,而非“你们”,显然就是对弘昼一个人不放心。 开心的弘昼却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连连点头:“阿玛,我记下了。” 就连四爷都点了头,钮祜禄格格自不会再多言,也是叮嘱了弘历几句就继续忙活起来。 中秋虽比不得除夕、正旦,却也是佳节,钮祜禄格格等人要忙着给奴仆们赏钱,给娘家送节礼,四爷也得给紫禁城中的德妃娘娘送节礼。 这一日,四爷的节礼如往年一般送到了永和宫,德妃娘娘从前虽是包衣出身,如今却位居四妃之一,什么好东西都见过,四爷送进宫的节礼,也唯有那咸蛋黄莲蓉月饼她多吃了两块。 德妃娘娘对下人并不严苛,甚至因为她是宫女出身的缘故,很能体恤下面宫女太监的苦楚,略吃了几块咸蛋黄月饼,就对着身边宫女绿波道:“……本宫觉得老四这次送进宫的月饼不错,比御膳房的手艺都要强,本宫年纪大了,不好多吃甜的,你就将剩下的月饼拿下去给大家分一分吧。” 松佳姨娘早就将自己日夜不辍做咸鸭蛋一事送进宫告诉了绿波,想当初她在德妃娘娘身边伺候时名字叫翠娥,与绿波都属“绿”字辈的,两人一同进宫,共同伺候德妃娘娘十多年,感情很好。 绿波含着泪应是:“多谢娘娘。” 德妃扫了她一眼,道:“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这大过节的,你怎么瞧着不高兴的样子?” 绿波就等着德妃年娘娘发问了,当即她就跪了下来,眼泪珠子也一同掉了下来:“娘娘,求求您给翠娥做主啊!” 这话说的德妃娘娘愈发狐疑:“翠娥?翠娥不是赐给老四了吗?你要本宫给她做什么主?” 在她的印象中,从前的翠娥,如今的松佳姨娘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兴许当初也是真老实吧,可随着松佳姨娘到了雍亲王府,就变得不那么老实。 可在德妃娘娘的记忆中,这人还是一如当初的,若不然,当初她也不会从大宫女中选中了松佳姨娘赐给四爷,知子莫若母,她虽没亲自养大四爷,却也是知道四爷不喜欢那等伶俐好强之人的。 绿波跪在地下噙着泪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在她的描述中,松佳姨娘成了最最无辜的那个人,松佳姨娘见着耿格格生病一日日做了云片糕过去,更不知因何事惹得小霸王弘昼不高兴,小霸王弘昼与四爷告状了几句,所以四爷就罚松佳姨娘做咸鸭蛋去了。 说到最后,绿波已是泣不成声:“……翠娥在娘娘身边时虽是奴才,可也就娘娘想吃云片糕时她会亲自下厨,如今成了主子,却过的连奴才都不如,翠娥还叮嘱奴才莫要将这事儿告诉娘娘,说免得惹得娘娘您不高兴,可耿格格与五阿哥怎么就没想过此举会惹得娘娘您不高兴?” “有道是打狗还得看主人,就算看在您的面子上,耿格格与五阿哥也不该这样作贱翠娥啊!” 德妃娘娘虽是个好性子的,但身在紫禁城后宫,却也不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她听闻这话只微微叹了口气,眼神落在她用了几块的咸蛋黄莲蓉月饼上,方才觉得合胃口的月饼,如今瞧着却觉得刺眼的很:“老四这不是对翠娥不满,这是对本宫不满啊!难不成偌大一个雍亲王府,就选不出一个擅做咸鸭蛋的奴才吗?”
第35章 德妃膝下统共有过好几个孩子, 除去四爷,也就只有一位公主和十四爷。 若说她最疼爱的,当属早夭的六爷,只可惜,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 那时候她虽已有了四爷, 可四爷却养在孝懿皇后身边, 孝懿皇后一直小心提防着她,她连远远看到四爷一面都成了奢望。 所以她将六爷当成了命根子, 当时六爷没了,她觉得天都要塌了。 故而等着十四爷出生后, 她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十四爷身上,又偏偏十四爷与故去的六爷长得有几分相似, 这让她觉得是从前那个早夭的孩子回来找她了。 等着孝懿皇后薨了之后,她有心想与四爷亲近,却发现这孩子对谁都一个样,对她这个亲生额娘也是淡淡。 她再次叹了口气。 绿波是个口舌伶俐的,一听这话连忙道:“娘娘这话就是冤枉王爷了, 王爷多孝顺啊, 时常进宫给您请安, 陪您说话,前些日子得了几匹上等的苏绣料子, 知道您喜欢全送进宫了。” “王爷此举,定是有人挑唆!” 德妃娘娘能坐到这位置, 心里像是明镜似的, 知道有没有人挑唆她与四爷的关系也就这样了。 只是方才绿波的话没说错,打狗还得看主人, 身为上位者,便是她赏下去的丫鬟也得叫人好生敬着供着,作贱松佳姨娘,就是没将她这个婆母放在眼里。 德妃娘娘有心想见识见识这位最近得宠的耿格格,只是耿格格与她身份相差甚远,她便退而求其次,说要见见弘昼,理由都找好了——上次皇上从圆明园回来之后就在她跟前提起过弘昼一次,她十分挂念,便有心想见见四爷的这个幼子。 消息传到雍亲王府中去的时候,正值八月十四晚上,弘昼正盯着天上圆溜溜的月亮看的出神,四爷就带来了这样一个消息,“……额娘说上次皇阿玛回宫会就与她提起过弘昼一次,说弘昼可爱的很,所以额娘也想要见一见弘昼。” 耿格格连弘昼随着兄长们一起见皇上都害怕,更别说放任弘昼一个人进宫,这弘昼还没进宫了,她的心就已经悬到了嗓子眼:“王爷,这……不是说今年除夕三位阿哥都要一起进宫给皇上磕头吗?德妃娘娘怎么如今就要见弘昼?” “王爷,您可是答应了?紫禁城不比王府,里头贵人多,五阿哥顽皮,若是冲撞了哪位贵人该怎么办?” 她虽无进紫禁城的资格,可当初也曾听到李侧福晋显摆过很多次,说宫里头规矩如何如何森严,甚至一句话说的不对,就会被人拖下去打板子。 照这个说法,她的弘昼进宫一趟屁股不是要被打开花? 还未等四爷来得及说话,弘昼就兴致勃勃道:“阿玛,真的吗?” 傍晚时他还与弘历争执圆圆的月亮像什么,他觉得这时候的月亮像月饼,像西瓜,弘历却觉得圆圆的月亮像银盘,像夜明珠。 可如今他可顾不上月亮到底像什么,叨叨说个不停:“皇玛法还记得我,夸我可爱吗?” “嘿嘿,我就知道皇玛法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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