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我们王府也有冰船,只是王府的湖太小了,玩起来不尽兴。” “特别是现在,别的哥哥们都去吃点心说话去了,这里只有我一个人,玩起来多有意思啊?” 皇上看着他,道:“那你倒是与朕说说,你是用的什么理由出来的?” 弘昼眼神有些闪躲,低声道:“我与哥哥说水榭里头好热,我出来吹吹风……” “这便是你。”皇上牵着他的手,两人行至凉亭坐了下来,他看着弘昼的眼睛道:“弘历既受你额娘所托好好照看你,你许久未回去,弘历自会担心的,你说,你这样做的对不对?” 弘昼摇摇头,低声道:“皇玛法,我知道错了。” “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皇上颇为欣慰看着他:“你还小,谁生来没犯错?知错能改,就是个好孩子。” 可皇上不知道的是,弘昼每次犯错都会好生认错的,可到了下一次……他还会继续犯错。 不过如今皇上不知道为好,若是知道了,只怕心情会更糟糕。 当即皇上就招呼了个小太监过来,“你偷偷与雍亲王说一声,就说弘昼与朕在一起,要他们不必担心。” 小太监应声而去。 方才停歇了个把时辰的大雪又簌簌落了下来,弘昼与皇上就这样坐在凉亭中赏雪,他脚边叫人搁了两个暖烘烘的碳盆子,又是宫女奉茶又是送糕点的,这让弘昼觉得紫禁城的日子真是惬意。 只是一扫眼,他却发现皇上脸上却是半点笑意都没有,甚至是眉头紧蹙,像有什么烦心事一般。 弘昼只道:“皇玛法,您怎么了?您是不高兴了吗?” 说着,他更是塞了块软糯松软的芙蓉糕到皇上嘴里,奶声奶气道:“您尝尝这个,这个好吃。” “我在府中若碰上什么烦心事,多吃些好吃的就能把这些事忘掉,肚子填的饱饱的,就没心思想别的。” 皇上哑然失笑,道:“你如何看出朕不高兴了?” 弘昼理所当然道:“您脸色都这样子了,谁还能看不出您不高兴了?” 说着,他更是有样学样模仿起皇上方才的表情来。 他觉得自己学的还挺像的,眼睛下沉,眉头一皱,定是看起来严肃极了。 殊不知弘昼生的可爱,再加上这般表情,颇有扮丑嫌疑,如今皇上被他这表情逗的直笑:“朕哪里像你这个样子?” 皇上笑着道:“不过,你小小年纪哪里能有什么烦心事?说来给朕听听看,看朕能不能为你分忧。” 弘昼一点没把皇上当外人,当即就掰着指头说起自己的烦心事来:“我们府中,嫡额娘他们院子里都有小厨房,我们缓福轩没有小厨房,我平日里想吃什么东西,瓜尔佳嬷嬷还得差人去大厨房要,一来一去的,我要等好久了。” “还有我最喜欢和哥哥一起玩了,只是我每次去找哥哥时,哥哥都在启蒙念书,我一个人可无聊了,只能和橘子一起玩。” “橘子您还记得吧?就是我当初第一次见到您时手里抱着的那只猫,橘子如今愈发长重了,都十多斤了,我抱它很是费力,它要是能瘦点就好了。” “还有还有,我今日觉得冰船可真好玩,若是我们王府的湖能大些就好了,这样我回去之后也能玩冰船……” 天子一言,再无收回去的道理。 皇上方才是真心想为弘昼解惑,可如今却发现,别说自己是天子,便是天上的神仙,有些问题也不能替弘昼解决的。 他只觉得当小孩子真好,微微叹了口气道:“若是朕能像你一样无忧无虑的就好了。” 弘昼见皇上当真是不高兴了,也没心情说自己的烦心事,直道:“皇玛法,您是天子,天底下的人都听您的,您难道还有什么烦心事吗?” 说着,他更是郑重其事道:“您说给我听听,兴许我能帮您出出主意了。” 皇上只当小儿在信口雌黄,可转而一想,自己的烦心事好像真是无人可说,便道:“弘昼,方才你说你不愿当世子,这话可是真的?” 弘昼头点的如小鸡啄米似的,更是举起胖乎乎的手发誓起来:“自然是真的,我若骗了您,岂不是犯下了欺君之罪?” “我要是撒谎骗人,就……就要被一辈子再也吃不到蟹粉俗!” 这是他将才才尝到的一种点心,就连在寿康宫和雍亲王府都没吃过,想必是皇上才有资格吃到的点心,果真是名不虚传,入口即化,香酥细腻,他在肚子饱饱的情况下还一口气吃了三快。 皇上道:“是啊,人各有志,可为什么朕的儿子们都想当太子?” 弘昼一听这话,当即就不敢作声了。 要知道,四爷也想当太子了! 皇上扫眼看向他,打趣道:“你不是说要替朕解惑吗?如今怎么不说话了?” 弘昼想了想,道:“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伯伯和叔叔们都是有雄心有抱负的人,自然想当太子啦!” “有道是不想当太子的皇子不是好皇子,您说是不是?伯伯和叔叔们定是想造福天下百姓而已。” 皇上脸上笑意更甚:“你这是什么歪理?朕看啊,他们想要的无非是无上权力万人之上,荣华富贵,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杀大权,至于造福天下百姓……想必也只有你这等小娃娃才会这样想。” 寒风呼啸,吹起皇上身上的大氅,他年纪大了,寒风一来,他眯着眼睛,是老态尽显。 这一刻,弘昼有些可怜皇上。 方才弘时想要害怕,他为了不叫四爷伤心难过,并不准备将这件事告诉四爷,可皇上了,皇上那么多儿子,为了太子之位是斗的你死我活,皇上看在心里,想必也是难受到了极点吧。 弘昼握住皇上的手,正色道:“皇玛法,我怎么想一点都不重要,旁人怎么想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怎么想。” 皇上只觉得手上黏糊糊的,想必是弘昼方才吃了点心没擦手的缘故。 可如今,皇上也顾不上这些,狐疑看向弘昼,听见弘昼不急不缓道:“我一直都知道不要为已经发生或没办法改变的事情烦心,伯伯和叔叔们都已经这样了,事情既已经发生,又没办法改变,您又何必自找烦恼?” “您就该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 皇上只觉得这小崽子的话还有几分道理的,沉吟道:“可若朕什么都不管,岂不是皇子相争愈发严重?那可是会出大事的。” 弘昼却正色道:“哥哥教过我一个成语,叫‘浑水摸鱼’,就说水越浑的时候就越好捉鱼,对那些伯伯和叔叔们来说,想必也是一样的道理。” “我觉得他们相争越是严重越好,到时候您就可以看看到底是谁在捉鱼,谁想把水搅浑,谁是好人,谁又是坏人,您说是不是?” 皇上仔细一想,越来越觉得他的话有道理。 当即皇上看向弘昼的眼神都变了,低声道:“弘昼,你口口声声说你不想当世子,那朕问你,你可想当太子?”
第41章 皇上这话一出, 弘昼宛如五雷轰顶,半晌没回过神来。 谁能告诉他,他们祖孙本在闲闲聊天,怎么就说到储君之位上了?他就算再顽皮, 也知道有些话得慎重。 他还记得自己曾看过野史, 皇上在第一次看到弘历时就十分喜欢, 而后更将弘历养在紫禁城中一段时间, 更是有对弘历喜欢的原因,所以最后才将皇位传给四爷的。 野史之所以被称为野史, 就表示很多事话是当不得真,弘昼也知道这段历史可能是弘历多年之后变得不要脸, 自己加上去的,但依如今弘历的德行来看, 这等概率虽不算大,却也不小。 如今,皇上喜欢的这人怎么就变成他了? 难不成穿越的他变成了那只煽动历史的蝴蝶? 他更没想到,自己好心好意替皇玛法出主意,皇玛法竟恩将仇报起来? 皇上看着弘昼惊讶的连蟹粉酥都不吃了, 当即是哈哈大笑, 道:“朕不过与你闲聊几句, 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说着,他老人家是正色道:“你放心, 今日你不是雍亲王府的小阿哥,也别把朕当成皇上, 咱们就是寻常祖孙,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今日这话,断然不会传出去, 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弘昼悬着的一颗心这才微微放下来些,嗔怪看向皇上道:“可就算这样,您这话也太吓人了点。” 说着,他认真想了想道:“皇玛法,您想,我既然连世子都不愿意当,又怎会愿意当皇上?” “当皇上虽风光,却也辛苦。” “我听阿玛说过的,说您每日早早就要起来,有的时候批阅奏折到深夜,这般辛苦的差事,我才不喜欢,我更不明白那些伯伯叔叔们为何将这当成一桩好差事……”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米牙来:“我就想每天高高兴兴,开开心心的,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这样多好啊!” “只是阿玛说我这样想是不对的,皇玛法,您说我这样想又怎么不对了?我又不害别人,怎么就不对了?我问阿玛,阿玛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皇上好奇道:“你阿玛还与你说过些什么?” 弘昼歪着头想了想道:“阿玛之前还说我是扶不起的阿斗,皇玛法,阿斗是什么?为什么要把他扶起来?我要是阿斗,倒着就倒着呗,扶他起来干什么?日日倒在炕上多舒服啊!” “不过后来阿玛说只要我长大后不当个坏人就好了,哼,阿玛可真是小瞧我了!” “我长大了,肯定是个很厉害的人!” 皇上不由去想他那些儿子孙子。 老二也好,还是老大,老三等人也好,总是严苛管教孩子,生怕孩子长成个纨绔,看样子老四真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与世无争? 他不由看向弘昼:“弘昼,你觉得你阿玛想当太子吗?” 弘昼是万万没想到这送命题是一个接一个,好在有了方才那一出,他心里多少有些准备,只道:“皇玛法,您想听假话还是实话?” 皇上笑道:“这等问题朕都问你了,自然是想听实话的。” 弘昼也笑了起来:“那我就与您说实话,我可不知道。” “这等话,阿玛也不会对我说呀!” 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低:“不过,我猜阿玛心里应该是想当太子的,您都说了,当了太子,以后就能当皇上,所有人都要听自己的,想想还是怪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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