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凑在一旁,也急急道:“弟弟,我也来了。” 弘昼拿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攥着四爷的手,方才他那手刻意在雪地里抓过,如今是冷冰冰的,更是虚弱开口道:“阿玛,哥哥,你们来了。” “我,我好冷啊!” “阿玛,哥哥,我想回家!” 四爷将弘昼抱的更紧了些,正色道:“好,阿玛这就带你回家。” 他刚抱着弘昼穿过角门,就碰见了老三。 提心吊胆的老三见弘昼终于找到,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连声道:“弘昼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等明日我就要弘晟上门给弘昼赔个不是……” 不管是在朝堂上还是朝堂外,四爷一向是个不爱计较的性子,可如今听闻这话冷冷一哂,道:“三哥觉得这等事光是赔个不是就能了了?三哥也知道,我雍亲王府不比诚亲王府枝繁叶茂,如今我膝下就这三个儿子,若今日弘昼有个三长两短,又岂是赔不是能解决的?” 老三万万没想到他这般油盐不进,拉着四爷的袖子就要往人少处走。 只是,四爷却微微退了两步,道:“三哥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是了。” 老三脸色讪讪,低声道:“老四,你就非得将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吗?难道弘昼是你儿子,弘时就不是你儿子了?弘时今年也有十一岁,马上就可以说亲,这名声不好听,说亲可就难了……” “三哥这是在吓唬我吗?”四爷面色半点不改,扫了弘时一眼,见他压根不敢看向自己,心里是失望更甚:“弘时是我的儿子不假,可正因他是我的儿子,所以我才不会包庇他。” “天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更别说他区区一皇孙,他又并非无知孩童,做下这等事情之前就该想到会有今日这一天的。” 说着,他更是似笑非笑道:“不过三哥你放心,如何严惩弘时是我的家事,我定不会将这事儿告诉皇阿玛的。” 老三一听这话,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可下一刻,他又听见四爷道:“不过你也知道弘昼向来皇阿玛喜欢,弘昼这孩子又向来顽劣惯了的,若哪日弘昼被皇阿玛接进宫与皇阿玛告了状,这事儿就麻烦了。” 笑面虎·老三面上都有些绷不住了,低声道:“老四,你……你到底要怎么办才肯罢休?” 四爷看了眼怀中的弘昼,见弘昼眼角还挂着眼泪,更是怒火中烧:“弘昼今日足足在雪天冻了两个时辰,如今昏迷不醒,我觉得三哥打弘晟十个板子小惩大戒,应该不为过吧?” 弘晟连忙开口:“阿玛!” 老三扫了弘晟一眼,眼里满是不舍,可他又看了四爷一眼,狠下心肠道:“如此,就依了你的意思吧。” 说着,他也不理会连连求饶的弘晟,就命身边的奴才将弘晟绑起来。 很快弘晟就被五花大绑起来,有两个小太监要上前打板子。 四爷却道:“三哥,这两个小太监是诚亲王府的人,我倒是信得过,可你向来公正,不如就由我身边的人动手吧。” 老三咬咬牙,还是点了点头。 当即苏培盛就选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上前。 一板子接一板子下去,打的弘晟是惨叫连连,一旁的弘时更是脸色苍白,想着阿玛对弘晟堂兄都这般下狠手,那他呢?阿玛回去会怎么对付他? 一想到这里,弘时的腿肚子直发软。 十个板子很快就打完了。 四爷抱着弘昼,转身就走。 马车内已被碳盆子熏得暖烘烘得,四爷抱着弘昼,带上弘历上了马车,至于弘时,他没管,大概是坐着今早上过来的马车回去的。 一上马车,弘历就忍不住啜泣起来,“阿玛,您说弟弟会不会有事?” “我听额娘说过,弟弟不到足月生产,身子骨本就比旁人弱些。” “外头这么冷的天,弟弟足足冻了两个时辰……” 弘昼听到弘历那啜泣声,很是感动。 在他的印象里,弘历一向是沉稳大方的,如今听见弘历还有吸鼻子的声音,很难想象弘历哭的满脸鼻涕眼泪的样子。 他真想睁开眼看看弘历这样子。 只是他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因为,四爷压根没接话。 他等啊等,一直等了好久,四爷都没接话。 这下就连弘历都察觉到不对劲了:“阿玛,您怎么不说话?您这样看着弟弟做什么?” 四爷冷冷开口:“我要看看弘昼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弘历:??? 弘昼:??? 弘历还着急替弘昼辩解:“阿玛,您是不是弄错了?弟弟明明是晕倒了,方才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躺在破筐子里了……” 弘昼见已经装不下去,索性睁开眼,冲着四爷嘿嘿一笑:“阿玛,您可真聪明!” 只是一睁开眼,他就后悔了。 四爷的脸色可真难看,比当日怀恪郡主去世时的脸色还要难看! 反应极快的弘昼当即就爬起来,拽着四爷的袖子道:“阿玛,您听我解释,其实我不是故意惹你们担心的,实在是我方才睡着了……” 四爷没有搭话,眼神落在前方,就像没听到他的话似的。 弘昼惊觉到四爷生气了,忙冲着正擦鼻涕眼泪的弘历使眼色。 弘历会意,忙开口道:“阿玛,您就别与弟弟一般见识,弟弟这样做也是逼不得已,若三伯不把弘晟堂兄狠狠责罚一顿,以后他们还会欺负弟弟的……” 四爷依旧没有接话。 弘昼没法子,只能自己亲自上阵:“阿玛,您别生气,我和您说个秘密,是我今日在花园听到三伯和他谋士说的话,您想不想听?” 他见卖关子无用,觉得定是自己的话不够吸引人,又道:“是关于二伯的哟!” 四爷依旧没搭理他。 弘昼继续道:“真的特别特别重要,您不听会后悔的……” 可不管他怎么说,四爷都不搭腔。 弘昼只觉得自己像一拳拳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到了雍亲王府门口,四爷更是头也没回的进去了,没搭理弘昼,也没搭理在门口等着他的弘时。 看着四爷的背影,弘昼微微叹了口气:“完了,阿玛生气了。” 对于一贯情绪无祈福的人来说,突然生气是件挺严重的事儿。 弘历也跟着他一起叹了口气:“弟弟,这次是你过分了,你是不知道,阿玛听说你不见了,不知道多担心,靴子袜子都湿了,三伯劝阿玛喝口茶暖暖身子,阿玛都没答应。” “我瞧着阿玛那样子,好像,好像说话声音都在发抖似的。” “今日你也有不对的地方,姐姐才没了,阿玛怕你也出事了……” 弘昼点点头,正色道:“这次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说着,他更是有气无力道:“哥哥,你也别担心,我会好好与阿玛道歉的。” 因今日耽搁了不少时间,两个孩子早已饥肠辘辘。 弘昼回去缓福轩时,隔着老远就看到了满脸担忧的耿格格,再走的近了,他更是看到耿格格眼睛红红的。 这让他觉得这次真的错了。 耿格格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就把弘昼紧紧搂在怀里,哽咽道:“弘昼,你没事儿吧?先前你阿玛差人来说你不见了,可真是把额娘吓坏了。” 她瞧见弘昼怏怏的,只觉得不对,将弘昼从上到下都看了个遍,更是拿手摸了摸弘昼的小脑门,低声道:“你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请陈老大夫来看看?” 弘昼摇摇头,道:“额娘,我没事儿,我没有不舒服。” 耿格格迟疑道:“那你这是怎么了?” 弘昼牵着耿格格的手走了进去,更是将四爷生气的事与耿格格说了,哭丧着脸道:“额娘,这次阿玛是真的生气了。” 耿格格见他饿了许久,却连吃饭都没什么胃口,虽心疼,却还是正色道:“今日这事儿的确是你做的不对,你好好与你阿玛认错,知道了吗?” 弘昼点了点头。 等着用过晚点,弘昼跑进房间是又写又画,画了一个生气的四爷,四爷旁边站着一个啼哭的他,更是在上面写着五个字:“阿玛,对不起。” 此时便是天色已晚,但他还是去了外院书房一趟。 只是,他刚靠近书房,就被门口的小太监拦了下来,小太监为难道:“五阿哥见谅,方才王爷吩咐人,谁都不见。” “您请回吧。” 弘昼这才注意到,原来书房门口还跪着里李侧福晋与弘时,这时候天气是愈发冷了,也不知道李侧福晋与弘时跪了多久,迎着廊下的灯笼,他见着两人鼻尖冻的通红通红,更能听见李侧福晋低声的啜泣声。 弘昼微微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纸递给小太监,道:“那我就不去打扰阿玛了,你帮我将这个交给阿玛吧。” 小太监连声应下。 弘昼转身就走,走了没几步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折身回来道:“你与苏公公说一声,阿玛心情不好,肯定不想吃东西的,但额娘说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阿玛就算再生气,也不能不吃饭。” 小太监点头称是。 弘昼又道:“还有,阿玛就算再生气,也不能不睡觉,若是睡不着,躺在床上养养神也是好的。” 这话说完,他才怅然若失走了。 小太监连忙将话带给苏培盛,将手中的纸也递给苏培盛。 一刻钟后,苏培盛就带人进去摆饭。 屋子里并未点灯,黑黝黝的,四爷一人坐在书桌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四爷瞧见苏培盛已命人点了灯,正准备带人摆饭,只皱眉道:“苏培盛,我的话你听不懂吗?” 苏培盛是知道四爷脾气的,正因为他清楚四爷的脾气,所以才不敢放任四爷这样生闷气。 方才连年侧福晋都闻讯过来,可四爷都没见。 他跟在四爷身边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四爷这般生气,只觉得这事儿非同小可,走上前将弘昼的画铺在桌上,恭声道:“王爷息怒,这是五阿哥送来的画,五阿哥还专程交代了,说您不能不吃饭不能不睡觉,连不到四岁的五阿哥都如此顾念您的身子,奴才等人就算冒着被您打板子的风险也得劝劝您。” “身子是您自己的,就算三阿哥与五阿哥有错,您又何必与自己生气?若是将身子气坏了怎么办……” 他絮絮叨叨说着话,四爷听了实在觉得聒噪,一低头就看到了画上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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