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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的凝视

作者：随便火火状态：完结时间：2024-02-27 13:10:03

　　唐守德再次守在这儿，低头盯着自己的手表，等待着指针挪至 11:11。

　　当信号联接声响起时，他迅速拿起听筒，熟练地按下 1#——

　　呼叫的时间一秒比一秒难捱，无人接听的状态让他的两簇浓眉越拧越紧，就在他准备放弃时，对面终于接通了。

　　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传来，唐守德暗自松了口气。

　　......

　　“你是说...”

　　未知那人说了什么，唐守德的神情骤然一变，眼底的阴翳被惊诧替代。

　　“...好。”

　　电话被挂断，波动的信号再次消失，桌子上仍旧是个待回收废品。

　　而此时，唐守德满脸狐疑地陷入深思。

　　————

　　“没错，我是黑莲组织的成员...”曾国林两手交叠着置于桌面，眼底映出淡淡苦涩，“只不过，黑莲并非像流传中的那样，不是什么邪教，更不是杀人组织，而是由一些被恶势力迫害过的人组成的联盟，一半复仇，一半为了寻求公正吧.........为了安全，我们彼此之间并不会暴露在现实生活中的身份，只和自己的上级单线联系。我们有些是受害者的家属，且大部分人的仇家都是唐氏集团......”

　　监管局的会议室里，透过虚拟影像的投射，播放着曾国林事先录好的自述视频，近在咫尺的交互，让在场的人能清晰的感知他的每个语气和每个细微表情，也正因如此，影像所陈述的内容才显得格外沉重刺耳。

　　“由于我们的对手在网络信息这块拥有绝对的技术掌控性，我们不敢硬碰硬的以卵击石，所以的联络都只在线下，用特殊的联络方式传递消息。只有在给监管局递交相关案件的证据或信息时才会借助阅后即焚的黑莲 APP.......

　　“我们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搜集鲸城一些以唐氏为首的财团犯罪证据，帮助那些被他们陷害的无辜人，也想复仇，更想扳倒唐氏等暗藏的犯罪组织...但由于对方势力强大，我们一直很难找到核心证据将其定罪。所以，不得已的情况下也只能采取一些非常规手段来获取信息...”影像停顿了片刻，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继而怅然开口，“我在唐守德身边潜伏了很多年，表面上会帮他做一些事情，利用自己的身份帮他走 S、洗钱，实则是为了获取他的信任，从而搜集到更有力的证据......”

　　沈熹微的脊背有些僵直，心口堵着茅草似的......

　　所以那人也一样，总是卷入各种麻烦中，他的雇主三吊九流，他的案子千奇百怪，他的手段既上不得台面也见不得光...

　　平心而论，倘若是她身处黑莲的角度，要与唐氏这样庞大的体系做对抗，也许...更会无所顾忌。

　　只是，他又为何？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

　　“......但是唐守德身后一直有人在帮他，每次都能够成功洗脱罪名。长期对峙下，对方也察觉了我们的存在，并展开反击，我们有很多成员不幸暴露，被灭口......”

　　沈熹微听到这里，不自觉的捏紧双拳。

　　虚像中的曾国林神情难掩悲痛愤怒，他努力调整着情绪，缓缓继续。

　　曾国林（VO）：“...关于唐守德背后帮助他的神秘势力，我们只知道有一群被称作【执行官】的人，但究竟是什么组织，还是某个家族势力，便不得而知了，更难以判断它的成员体量...他们就像是突然降于鲸城，蔓延整个十三区...我们有过猜测，这股势力也许起源于海外......”

　　执行官？

　　会议室的几人纷纷交换着眼神，露出不同程度的凝思之色。

　　沈熹微忽然想到与她交过手的那个神秘帽衫人，身手敏捷，行踪诡异，但为何会出现在集装箱现场？难道是为了曾国林留下的这些证物？

　　“......执行官的轨迹最早出现的时间，大约是三十年前，南部的 M 区，当时那里的几大家族都接连遭到迫害，随后没过多久，唐氏便横空而出，以惊人速度收割了几大家族的生意，随后在执行官的扶持下将势力扩张到其它各区，最终在 A 区站稳了脚跟......若只是政商的垄断便罢了，这些人是可怕的存在，他们似乎没有明确的立场，建立，而后摧毁，好像只是在享受制造混乱，俯瞰并操纵着鲸城的强与弱，金钱、权力、地位，只要他们想要，都会得到，从别人的手中抢夺，没有任何是非观念...或者说，他们有着另一套是非观...而唐守德被选中的原因，我们至今也未能查明...

　　“......只是不久前，我们发现唐守德与他幕后地倚仗，似乎产生了分歧，沈队...也就是我们的第二任主理人沈临渊，他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了端倪，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我们，就遇害了......”

　　沈熹微心中一紧，杀害他的人，是执行官？

　　魏仁紧抿双唇，深深吁气。

　　“......但也是自那时起，突然出现了冒充黑莲组织发送的死亡预告邮件，紧接着唐氏生物的几人纷纷出事，我们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只是怀疑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些执行官了，毕竟除了他们，也想不到有谁会知道唐守德严防死守的实验机密，还能牵出多年前的内幕...对于这件事，我们选择静观其变，没想到唐氏大厦倾覆如此迅速，唐守德居然毫无还击之力......”

　　陈是眉头一压，左右递去眼神，沉声道：“果然如此。”

　　张非扶了扶镜框，没有说话。

　　“...至于唐守德为什么要盯着景黎不放，这一点我们也猜不透，只好一次次给景黎发送提示信息，我发现唐守德在暗中调查景黎，并且几次害他遇险，我便接近景黎，明里暗里对他提醒过，但那孩子...唉，太单纯...我的举动也引起了唐守德的注意，再加上接连爆出实验机密，他怀疑有内鬼，开始彻查，我知道他已经查到了我的身上，我的身份迟早要暴露，或者，可能已经暴露了......”

　　“那老狐狸！”陈是恨得牙根痒痒。

　　“......我已经查出自己胃癌晚期，将不久于人世，这个视频就是想向监管局自首...我知道自己作为没有执法权的普通民众，私自进行了很多法律保护之外的调查行动，但...很多时候，人生能做的选择太过有限...我希望发现这些证据的人，可以转交给监管局，并且请求在真相大白后，监管局能够保护我的家人不受唐守德和执行官的报复......”曾国林的语气满怀恳切，眼底的哀求透过虚像传递着，“至于黑莲其他的成员，以后他们也不会再有行动了，希望、希望能给他们一个机会，余生能够安稳度日...”

　　......

　　这段不长不短，却足够震撼的自述视频播放完毕，会议室内的气氛凝滞了好一会儿。

　　半晌后，老局长魏仁才沉声开口。

　　“tຊ曾国林的家人...都到了吗？”

　　张非：“还没，昨天夜里才联系上他太太，已经没有直达的航班了，要转机，预计明天上午能到。”

　　魏仁：“嗯，医院那边也要做好保护。”

　　陈是：“是，小郭一直——”

　　话说一半，小郭打来电话。

　　陈是诧异地挑起眉峰，接通。

　　然而对面传来的消息，让他脸色倏然间暗沉了下来。

　　挂断电话，他沉重地开口。

　　“曾国林刚刚进行了抢救，没挺过去......”

　　众人虽已得知曾国林的病情，却对他的结局不免唏嘘。

　　所以复仇也好，寻求公平正义也罢，仅仅为了给唐氏送上一击，黑莲这么多人，搭上了半辈子，甚至是命，到底值不值当？

　　可是现在，连沈熹微自己都想不明白这究竟值不值了...

　　————

　　折腾了一通，又挨训又挨审的景黎三人，在小陈的安排下签完字走出审讯室。

　　景黎原本想去找一趟沈熹微，却碰上了急匆匆准备出动的张非。

　　“诶诶小张领导，你去哪儿？沈副队呢？”

　　张非停住脚步，目光扫过几人，在最后面的李昂身上停留了片刻，李昂感受到对方的视线，不自觉地往景黎身后缩了缩。

　　张非的狐眼半眯，随后转头回答景黎的问题。

　　“我去抓唐守德，”他迟疑了下，还是决定告诉景黎，“微姐他们赶去医院了，曾国林...没抢救过来。”

　　景黎遽然一震，瞳孔猛地睁大，“什、什么？”

　　李昂：“天老爷...”

　　魏满看向景黎，眼底闪过一抹忧色。

　　......

　　病房里，曾国林静静地躺在床上，看起来走得很平静。

　　沈熹微等在门外，透过门上的窗户看到陈是掀开了白布，查验曾国林的尸体。

　　陈是仔细查看着，很快在曾国林腰腹左侧的位置，找到了一个已经被腐蚀的文身的痕迹。

　　他的下颌紧绷着，随即撂下了衣角，为曾国林盖上白布，转身从病房走出来。

　　陈是：“文身已经毁坏了...应该有些年头了。”

　　沈熹微点点头，“大概是为了隐藏身份...”

　　正说着话，走廊尽头赶来几个身影，景黎和李昂跑在前头，后面跟着疾步而行的魏满。

　　“你们怎么来了？”沈熹微诧异地看着三人。

　　一旁蹲在角落里的小邱，幽幽转过头，红肿的双眼还挂着湿意，看到景黎，他抿紧了嘴，将视线移开。

　　即便知道这人不是凶手，他也没办法坦然面对他。

　　景黎气喘吁吁里夹着几分哽咽，“我能、看一眼曾老师么？”

　　沈熹微神情复杂，点头默许。

　　......

　　景黎独自坐在空荡荡的逃生通道内发呆，表情与其说是哀伤，不如说是迷茫木然。

　　他喜欢表演，喜欢体验不同角色的不同人生，而不是喜欢当明星，所以即便当初得罪了某个行业大佬，以至于险些被封杀，只能寻些边角料的小配角演演，那他也从未想要放弃当演员。

　　从入行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这个圈子的难混，人心的复杂冷漠他是看了个遍，能交到李昂、许杰这样的朋友，已经觉得很走运了，而今遇到了曾国林，虽然相处时间不长，景黎却无比敬重这个忘年交。

　　可是却...

　　不久前，许杰刚出事，紧接着是沈律师，现在又轮到曾国林，这世道究竟怎么了？真是好人活不长，祸害遗千年？

　　......

　　沈熹微寻了来，看到台阶上背对而坐的落寞身影，脚步轻缓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神情担忧地注视着他。

　　景黎眼角的余光微闪，不用转头便知道来人是谁，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别太难过了...也不要太自责，你并不知情。”沈熹微开口安慰道。

　　景黎缓缓伸出双手，有些颤抖，他垂眸看着它们。

　　“但确实是我打伤了他...如果没有这件事，他也许不会走的这么突然...也许、也许坚持治疗，他会好转的...”

　　沈熹微：“但是你也帮他完成了他想做的事情，也算没留遗憾。”她轻轻拍着景黎肩，“我们一定会抓到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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