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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之沐颤颤巍巍地打开牛皮纸袋，硬着头皮道：“呃，好，没事。” 没多时，车停在网咖门口的停车场。 赵柏野停好车。 方之沐将吃剩的早餐收拾了下，正准备下车，又见赵柏野打开了车门。 方之沐下意识瑟缩了下身子，“怎么了？” 赵柏野微笑，轻声细语，“没事。” 他侧身，微微凑近她，随后弯腰解开安全带，“下车吧。” 方之沐：“……” 淦，兄弟你好几吧怪啊。 方之沐拧着一张脸，想起刚刚自己的失态，便强行扯出了个微笑，“谢谢你这么体贴哈哈哈……” 赵柏野仍是微笑。 两个人进入网咖，平时热闹的网咖此刻人却极少。 赵柏野径自带着她上楼，进到二楼的包厢。 这包厢极大，柔软的沙发前是一台大屏幕，屏幕下摆着几台游戏机和手柄，两台电脑摆在一边。电脑旁是一台装着各种零食饮料的冰箱，冰箱前甚至还有点歌机。比起包厢，这里更像是个小型的娱乐会馆。 方之沐眼前一亮，没忍住用肩膀撞了下赵柏野，“这地方不错耶。” 赵柏野轻笑了声，“你喜欢的话可以用我的会员卡。” 方之沐听见他这话，心里又立刻难受了起来，却没有表现，只是坐到了电脑前，“来来来，赶紧开始吧，冲冲冲。” 赵柏野闻声也坐下。 方之沐瞥了一眼赵柏野，心下一动，突然道：“我又不想玩mmo了，我们来玩吃鸡怎么样？” 赵柏野含笑应允。 方之沐想，她还就不信了，这赵柏野能在游戏里也装成这人模狗样。 进入游戏。 方之沐立刻开始发难。 “赵柏野快来扶我！你早把他们都杀了不就好了！”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给个包给个包，哇，你怎么这么抠门，就给我两个急救包？” “我只有两个了，等下我再去找。” “吐了，赵柏野你枪法好水啊，怎么用狙还不能一枪爆头啊？” “我玩得确实有些问题，下把我努力。” “……赵柏野。” “怎么了？需要什么？” 方之沐看向他。 赵柏野满脸笑意，黑眸澄澈，面上有些疑惑，“需要什么？” 他态度极尽温柔和迁就。 方之沐长长呼出一口气，咽下了所有情绪。 她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饮料。 就在这时，赵柏野却走了过来，拿过饮料帮她拧开递过去，“喏。” 方之沐：“……” 方之沐崩溃了。 她两只拳头攥在一起在空中晃了一圈，终于喊出了声，“我有罪你把我关进监狱里别这样搞我好吧？” 赵柏野微笑：“什么？” 方之沐咬牙，踮起脚，然后伸出手狠狠将他梳得极好的白发揉乱，“你别恶心我好不好，快点给我变回你原来的样子，搞快点！别逼我了！” 赵柏野的白发被揉得蓬松凌乱，终于让他这幅妥帖的样子有了几分平日的样子。 他盯着方之沐几秒，终于说话了，“很讨厌吗？” 方之沐狠狠点头，“讨厌。” 赵柏野黑眸盯着她，面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可我原来不是更讨厌吗？” 赵柏野总是得意的，傲气的，自信的。 但此刻，他却少见地显出了一种无所适从的情绪来。 方之沐没说话。 赵柏野道：“对不起，我好像总是这样。” 他回想了下和方之沐认识的时光，继续道：“每一次，我想对你好一点，但总是会搞砸。” 不是口是心非，就是弄巧成拙。 明明已经深陷，却总要风轻云淡。 方之沐大惊失色地看着他，“你才知道？” 赵柏野：“……” 方之沐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伸手狠狠掐住了他的脸，黑眸弯弯。 她笑眯眯的，掐着嗓子发出娇滴滴的声音，“哥哥好讨厌，可是人家就喜欢这么讨厌的哥哥，虽然哥哥从来不给我红蓝，吃我兵线，还喜欢卖人家，又总是嘴贱挑我刺，又阴阳怪气，辅助我不出宝石，抢我打野^ ^” 赵柏野：“……” 赵柏野：“后面的可以不用说。” 方之沐却装上瘾了，放下手，咬着嘴巴委屈巴巴，“对不起哥哥，惹哥哥生气了吧？” 赵柏野嘴角敲了下，想笑，却又移开脑袋，话音抬高，“别装了。” “哥哥在说什么啊，人家家听不懂啦。” “……我以后不会了。” “真的吗哥哥，哥哥真好！” “……” “哥哥怎么不说话啊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你来真的？” 方之沐扎巴扎巴眼睛，娇声娇气，“哥哥说什么啊！” 赵柏野头疼，可是看着她故意撅得极高的红唇，黑眸里藏不住的狡黠，不知为何，又突然有些想笑。 于是他微微抬起她的下巴，声音压低，“丫头，真想把你狠狠地办了。” 方之沐眨着眼睛，一弯身体贴了过去：“哥哥对我这种话姐姐不会生气吧？哥哥，姐姐知道你带我来网咖不会打我吧？” 赵柏野：“……” 他收手，做投降状，“可以了。” 两人回到电脑前，键盘声咔嚓作响，伴随着两人的拌嘴声。 “给我急救包！搞快点！” “只有绷带，不要就滚。” “赵柏野，给点子弹，给点给点。” “给你五十发，乖，拿着去玩吧，别压枪了，你压枪从桌子压到我大腿了。” 一局游戏结束，赵柏野瞥见不远处的窗边停留着两只鸟儿叽叽喳喳，看见方之沐大口喝着饮料，满足又开心地缩着肩膀晃身子。 赵柏野想，他足够糟糕，不够体贴，不懂谦让，不会绅士。 他或许百无一用，却可以让她开心，让她开心一点，让她开心一点点。 赵柏野想，足够了。
第96章 宋翊寒 白色的帷幔布满整间礼堂, 各式各样的菊花供奉于灰色的照片前，几炷香燃尽，缭绕的烟雾氤氲了来参加葬礼的人的面孔。 清一色的黑色西装以及相同的悲伤面容让宋翊寒有些分不清人。 更何况, 宋翊寒本身其实就有些稍微的脸盲。 但还好，他做事向来妥帖, 早些时间就已经把宾客名单记下来了, 又多花了些时间操办葬礼。所以葬礼从开始到现在，他尚未出过什么错误。 有几个年纪约莫三十多的中年人远远地站在角落里看着他, 看着像是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跨足过来。 宋翊寒自然是注意到了, 他扶着轮椅, 对他们轻轻笑了下。 几个中年人愣住，面上的表情更显出几分悲戚来, 但他们终于不再驻足不前, 小步走过来了。 “老师，节哀。” 他们仨的措辞倒是很一致。 宋翊寒没忍住笑出了声，因为年老而显得浑浊的眼睛此刻也是弯弯的，他打趣道：“以往你们三个人便总是聚在一起捣乱，如今三十好几的人, 怎么会连悼词也这么敷衍。” 他说着，轻轻抬了下拐杖指向那张挂在正中央的遗照, 话音中透出点自己也没察觉的温和。 宋翊寒道：“你们对得起师母以前说的情吗？” 几个中年人被打趣得满脸通红，羞窘地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支支吾吾替自己辩解。 宋翊寒看着几个到了而立之年的中年人这样手忙脚乱，笑得越发开心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叹出一口气，没说话了。 几个男人看着他, 心里提着，有些紧张。 他们看着曾经的博导，这才发现，他年纪太大了，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发现宋翊寒没事后，他们这才松了口气，给他盖上毯子，到了角落抽烟。 三个人里年纪最小的走着走着没忍住回头看了眼宋翊寒。 宋翊寒银发梳理得非常整齐细致，穿着熨帖的西装，即便是坐在轮椅上身姿也依然挺拔。他闭着眼小憩，脸上的每个褶皱都显出几分安详。 时间给他带来了特属于师长亦或者学者的儒雅气质。 那回头看的学生没忍住道：“boss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boss向来乐观开朗，我觉得没什么，再说了师母也是寿终正寝，他肯定也没什么遗憾了吧。” 他们早就从他的项目组里离开了，可背对着宋翊寒，仍然还是忍不住叫他boss 三人兀自抽着烟，烟雾混合着几个人的惆怅。 他们说是这么说，却又忍不住想起来多年前，师母在的样子。 师母似乎是个很时髦的老太太，她在那时年纪已经很大了，却仍然热衷于跟他们聊些游戏的话题。而宋翊寒似乎也不嫌他们浪费时间，只是在一边调校仪器，一边时不时笑着插几句话。 这时，师母就会转移注意力专心跟他讲话，直接把他们抛在一边。有时候说到兴头上，她也懒得聊天，自己回房间去找乐子了。 那会儿，他们都心照不宣地猜他肯定是吃醋了，故意如此。 再后来，他们意外得知，师母在多年前曾是当时红极一时的游戏主播，后来因为技术高超还一度成为官方指定游戏解说。再后来她兴趣转移到其他游戏，同样凭借着特殊的游戏理解和技术出名。师母似乎是个在游戏方面天赋异禀的人，她前半生曾在各种种类不同的游戏里拿到过斐然的成绩。后来师母逐渐退居幕后，更多的精力用来投资或者资助于各类游戏竞赛。 比起师母，boss的生平似乎就枯燥得多，或者说实在是太过学术味。 他们也一度怀疑过他与师母是如何走到一起的，但转念一想，他们有着相似的乐观和幽默，走到一起且感情甚笃也无可厚非。 只是不知道师母逝世，他之后该如何重拾心境。 三个大男人心里也都不好受，一根烟接着一根，却突然听见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 “方便借个火吗？” 三人看过去，一名精神矍铄的老妇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她接着道：“你们是谁啊？” 三人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年纪稍大的先说话，“不好意思，我们是宋老师的学生。” 老妇人点头“啊”了声，又道：“我是你们师母的朋友，刚刚上完香，准备在这里等车回家。” “怎么称呼？” “我姓冯。” 老妇人很自然而然地从烟盒里拿出了一根烟，却并不点，只是笑着道：“你们宋老师性格变了很多，看起来很温和。”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 “您记错了吧，我们跟宋老师认识了也听多年了，他性格一直那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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