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热得很,还有地龙,你觉得冷的话,就再添点儿炭。” 在里卧有个铁炉子,连接了烟囱向外,里头是没什么烟气的炭。 这种造型奇怪的玩意,一看就是沈灼灼自己捣鼓出来的。 “不必了,我也觉得有些热。” 沈灼灼走进来才发现里面是真热,怪不得谢秋莳不愿意盖被子,走近了她才发现,谢秋莳的被子是薄被,跟夏天的被子差不多了。 本来谢秋莳练武,火气就大,还弄这么热,谢秋莳没在屋里裸奔,沈灼灼都觉得她定力惊人。 “发生什么事了?”沈灼灼开门见山直接问,她和谢秋莳习惯了这种相处。 私底下没必要那么多废话,本来大家都是忙人,挤出点儿时间说话不容易。 “没事,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大晚上不睡觉,出来挨冻吗?” 谢秋莳不想跟沈灼灼说这件事,她知道沈灼灼一直以来,内心对皇家的感情,都持否定态度。 沈灼灼一直认为,无论是皇帝还是皇后,都不会以赤诚之心,对待谢秋莳,谢秋莳将他们视作自己至亲之人,掏心掏肺,终有一日会受伤。 以前谢秋莳总觉得,史书上那些同室操戈的事,距离她很遥远。 但当她离皇位越来越近,这四个字,便降临在她的头上了。 “还不是担心你,少说自己没事,真要是没事,我考上会元,你早就乐得一晚上喝三瓶酒了,结果今天光吃菜一口酒都不喝。” 谢秋莳总在开怀时畅饮,心情不好就不愿意喝酒,她很讨厌借酒消愁,觉得那是一种逃避。 屋子里就只有两个人,好像世俗的一切都离得很远,叫人不自觉放下了心防。 谢秋莳还是将一些事说出了口。 她没有完全复述在宫里的那场谈话,只是告诉沈灼灼,皇后很担心周家的安危。 “为何?难道前段时间的藏字衣服,有了新线索,使得周家很危险?” 沈灼灼心里一直记挂着藏字,一场阴谋,从开始到结束,历时往往很长,这几个月的平静,并没有将阴谋的阴影,从沈灼灼心上抹去。 “清瑶和周家一直在查,可是线索渺茫,倒是前两天,方姑娘给出了一条线索,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相信不久就能看见希望。” 谢秋莳倒是想让皇后的奇怪态度,和藏字衣服一事挂钩,但很明显,是她离京的三年里,出了一些别的事,彻底改变了皇后的态度。 与此次的藏字一事,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楚星找到线索了呀,没想到线索真的在后宅之中,这群人那般谨慎,却不想百密一疏,还是叫咱们找到了破绽。” 沈灼灼高兴的不得了,赶紧解决这件事情,她能放心不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到有关这件事的线索,沈灼灼都会觉得一阵心悸。 好像如果不能解决这件事,终有一日她们会因为这件事,付出巨大的代价。 “恩,过几日殿试,到时候父皇可能会问最近的一些时事,最有可能的几件事,就是有关蛮国和亲,以及江南水患、北国雪灾三件事,会试的时候已经出过江南水患的题,殿试应该不会再出了。” 谢秋莳也不知道该跟沈灼灼聊些什么,沈灼灼实在过于敏锐,如果跟她聊宫里的事,用不了几句,沈灼灼就会发现她现在处境不妙。 皇帝和皇后,都不是很支持她这个太子,皇后甚至起了将太子之位给他人的心思,以后谢秋莳在宫里的路就要难了。 沈灼灼看了谢秋莳一眼,顺从地说起了考试的事,她们是朋友,也是政治上的伙伴,谢秋莳不愿意跟她说的事,一定是目前无法改变的事。 告诉了她也不过是徒增烦恼,不如不说。 “蛮国和亲,肯定是要找一位宗室之女,北国的雪灾已经过去,咱们大庄在去年冬天也是受灾严重,帮不了太多忙。” 蛮国和北国,是大庄的两个邻国,这两个邻国,简直就是对照组。 蛮国不敬大庄,每年都要南下抢掠,几乎是大庄的心头之患,也就这两年打了胜仗,蛮国认输,两国才恢复了邦交。 而北国则特别乖,一直以来都将大庄认作自己的宗主国,老老实实的给宗主国交贡银,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都要问一问宗主国的意见。 这么友好的邦国,冬天的时候发生了严重雪灾,不得已求助大庄的帮助,如果大庄不帮,那简直就是丢脸丢到全世界了。 和蛮国和亲的事,是由蛮国老国王提出,给现在蛮国的左亲王选王妃,蛮国想要一名大庄女子作为王妃。 如果李恒香如同历史上那样,成为左亲王的王妃,和亲的事就不会出现。 但如果真的是那样,眼下是没了烦恼,等日后后患无穷。 “父皇的意思和你的想法差不多,但是他又不想这么做。” “能理解,蛮国还没有彻底臣服于大庄,他们开口想要求娶大庄的女子,难道我们就要答应吗?蛮国哪儿来那么大脸!他们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说到和亲这个话题,沈灼灼一脸厌恶。 从利益的角度说,如果牺牲一名女子,就能阻止好几场战事,救下成千上万人,甚至更多,身为帝王,肯定会选择牺牲数量少的那部分。 可问题是,蛮国配吗? 一群畜生!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礼仪廉耻,现在他们输了,才看上去像个人了,可实际上骨子里还是畜生,他们配不上大庄的女子。 “况且两国交战,比拼的是两国实力,难道还要妄想用和亲换取和平吗?战场上拼杀得不到的东西,交给一名女子去夺取,真的能够做到吗?那些将军士兵难道不会羞愧吗?” 沈灼灼一连好几个问题砸下来,可以清楚地听出来,她对和亲有多么的不满。 谢秋莳一边听一边点头,沈灼灼可真是说到她心眼里去了,她也是这么想的,就好像之前,朝堂上那么多官员,想要跟蛮国讲和,她却从来没有想过。 蛮国,畜生也,畏威不畏德,只有将他们打怕了,他们才会彻底的消停下来,口头上的和平,不过是一张纸。 不用撕,可能吹口气就会破。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我都能明白,可那些大人们,却成天装糊涂。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会是一个女子,如果真的能靠她的婚姻,稳住蛮国,那便是赚了。如果结果不尽如人意,那也没什么。” 谢秋莳嗤笑了一声,言语间尽是嘲讽,嘲讽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臣们,一个个嘴上圣人道理,心中草菅人命。 “北国那边,于情于理,大庄都不能坐视不理,但是大庄这一年来又是水患,又是雪灾,实在是有心无力,如果要帮助北国,接下来的一年,朝廷恐怕就要吃力了。” 谢秋莳说了一大段有些渴,嗓子都有些沙哑了,沈灼灼见状给她倒了一杯水。 喝了水,谢秋莳愤怒的情绪消失了不少。 “你要是想要当上状元,今日说的话就不能写在试卷上,你要写,与蛮国和亲,两国永结秦晋之好,是众望所归。你要写,大庄是上国,小国有难,作为宗主国,必须管。” 管北国的事情,沈灼灼还能捏着鼻子写,虽然说大庄自己这摊子都管不好,还去管别人的事,简直就是有毛病。 但是宗主国和附属国的关系摆在那里,这种两国体系,绝对不能弄崩。 再说了,国库里的钱,不花在北国的事上,那也花不到大庄普通老百姓身上,正在的银两,可能到最后,都落入了官员自己的口袋里,给出去和留下来,能有多大的区别? 可是和亲的事,沈灼灼是真的写不出来,让她赞扬和亲的正当性,还不如给她一刀来得痛快。 浅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况且,沈灼灼一向是用青史留名的标准要求自己,真要是说了赞同和亲的话,流传后世,就会成为妥妥的大黑点。 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拿着她不得已写下的玩意儿,奉为圭臬,从而去迫害更多的女子。 “我知道你不愿意赞同和亲,实在不行的话,你就按照自己心中想写得去写,其实父皇也觉得和亲的是非常丢脸,如果真的能给他一个借口,他很愿意跟群臣对着干。” 沈灼灼听了谢秋莳的话,恍然大悟。 对呀,她怎么给忘了明成帝这个奇葩皇帝,明成帝不是个英明神武的皇帝,他也不是个昏庸的皇帝,他就是个脑子有病的皇帝。 为了跟群臣对着干,他冒天下之大不韪,送自己的女儿上太子之位,以后还会传位给她。 同样为了跟群臣对着干,他也能选用一篇惊世骇俗的文章,钦点一个女子为状元。 “我之前就跟阿姐说,说我有几个天底下最好的朋友,如果我真的能考上状元,那功劳一定是咱们四个平分,现在我觉得,安安,你的功劳更大一些。” 沈灼灼拍了拍谢秋莳的肩膀,高兴的恨不得抱一下谢秋莳。 可惜谢秋莳已经换了亵衣准备睡觉,她还穿着外罩,抱上去就将她的衣服弄脏了。 谢秋莳看沈灼灼那么高兴,低沉的心情有所缓解,天色太晚了,沈灼灼没再拉着谢秋莳说话,她回去睡觉了。 沈灼灼一离开,屋里就冷清了许多,谢秋莳本以为自己会接着睡不着,没成想,不到一刻钟,她就睡沉了。 一夜梦乡,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每个人都要继续自己的生活,忙碌地往前走。 没过几天就到了殿试的日子,有谢秋莳帮忙,沈灼灼内心对这场考试,比对会试更有把握。 当会试通过的举人们站在皇宫大门前,准备进宫时,他们的目光都不自觉向前看去。 在他们所有人的前面,那个领头的位置,站了一个有些瘦弱,但很高的女子。 准确来说是少女,脸上甚至还有些许婴儿肥,一看年纪就很小,可能刚到及笄。 举子中几个头发花白的人,用充满嫉妒的目光看着沈灼灼,那妒火比最刻骨的恨,还要热烈。 考了一辈子,最后好不容易通过了,却被一个才十五岁的女子压了一头,这几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嘲笑他们,让他们明明通过了会试,出门却抬不起头来。 连那些落选的人都敢拿这个借口,来嘲笑他们,那些讥讽的话传到他们的耳中,否定了他们半辈子的努力,让他们实在是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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