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方面感觉突然,一方面感慨逆天。 跳跃落冰,音乐正巧播到最后,何彗干净利落的收尾。 一切都卡得刚刚好。 何彗摘下海盗帽,朝着观众鞠躬致意。东南西北四面,一面不落。 她走到场边,接过工作人员的话筒,清脆的声音便在整个场内回响。 “大家好,我是何彗。很高兴能在这里和大家见面。” “啊啊啊,何彗!!”场内立刻捧场地响起尖叫。 “这是我第一次办冰演,如果有任何意见和建议,都可以给我们的微博留言,我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尽管何彗刚刚滑完一套高难度的节目,但她的声音很稳定,没有大喘气也没有大停顿。 “上半场的演出就到这里结束了,下半场还有更多节目再等着大家。我们中场休息二十分钟后,不见不散!” 何彗再次深深鞠躬。 这一次,她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每一个为这场冰演努力的工作人员,感谢观众的支持和喜爱。 * 下半场何彗的表演在图尔斯之前,是第十一个节目。 她带来的是新赛季的短节目,音乐来自维瓦尔第的《四季》中的《春》,选段是第一乐章快板。 上半场收尾节目炫技带来的震撼还残有余温,让观众不自觉产生期待。 “你说何彗会不会再次上个四周?” “说不定啊!搓手期待。” 小提琴同乐队一起奏响第一串音符,盎然的春意便扑面而来。 何彗穿着一身明度很高的浅绿色的考斯滕翩翩起舞,像是春日的精灵,在花丛田野间穿行。 一眸一笑中,带着新生之意的春天到来了。 按照短节目的编排,何彗前半程只做一个3F,剩下的3Lz+3Lo和3A都被放在了后半程。 但为了让观众们的票价物超所值,何彗决定再给赞助她事业的大家炫点四周看看。 只见她加速滑行,连续两个转三后点冰起跳。 高度一如既往的惊人。 “是4F!”观众席爆发出一阵惊呼。 何彗的4F在这几个月的提升中成功率逐渐走高,这一次也算是为自由滑新配置练手。 当她的4F完美落冰,惊呼变成了掌声,冰迷们提着的心落回人间。 “太漂亮了!” “这是何彗冰演里跳的第三个四周了吧?最强的是种类完全没有重复!” 何彗的脚步轻盈,带着春日独有的蓬勃的生命力,在光滑的冰面上穿行。 但她的炫技之旅并没有停下,后半段原定的的3Lz+3Lo连跳也变了。 ——何彗的第一跳比大家想象中跳得更高,唰地利落地起跳,在空中极速转了四圈,这才落了冰。 “又来一遍4Lz!太可怕的难度!!” “我合理猜测一下,下赛季女鹅的自由滑是不是重复4Lz?” “好合理的猜想啊~” 但就当大家以为这一次也不过是4Lz+3T的招牌连跳展示的时候,何彗起跳的用刃就让还在热闹讨论的冰迷陷入沉默。 “这......”冰迷一号转头,“不是连3T啊?!” 冰迷二号对视后看着场上利落落冰的何彗,点头:“是连3Lo!” “何彗果然逆天,竟然开发出了新的连跳......” 两人震惊,呆呆地转回脑袋,看着冰场上已经进入下一个动作的何彗。 何彗这一次3A的进入和上半场的《加勒比海盗》不一样,做了一个更符合音乐的鲍步。 很难,但何彗做得很轻松。 在后台的图尔斯目光投在何彗的身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喃道:“鲍步进3A,厉害。” 图尔斯的目光飘远,似乎回想起了她曾经那些叱咤风云的日月。 而何彗,她乘着春日歌声的翅膀,用一串活力的接续步伐飞向短节目的最终章。 何彗的节目很紧凑,她几乎没有什么无效时间,每一秒中都在表达情感,在冰场上飞驰、起跳、旋转。 一曲春日之歌结束,何彗收获了满场的掌声。 “好有感染力啊呜呜。” “是的,原来现场看花滑的感觉和在电视里完全不一样。” “好希望明年也有冰演呀!” ...... 何彗结束表演后并没有下场,她缓了一下气息,滑到一旁握起话筒。 “大家好,我是何彗。”她再次自我介绍,然后直接做起了图尔斯的报幕员。 “我相信大家都知道今天的神秘嘉宾是谁了吧?”何彗朗声道,“让我们一起用最大的音量喊出她的名字好不好?” “好!”观众们异常配合。 “我喊三二一,大家一起喊出她的名字。”何彗指挥倒数道,“三、二、一!” 观众席上立刻响起极高的分贝—— “图、尔、斯!!!” 声音震耳欲聋,给了图尔斯最盛大的欢迎仪式。 图尔斯就这么在追光灯下登场,笑着滑到了何彗的身边。 两人的目光在耀眼的白炽光下相汇,带着宿命论的亦敌亦友感。 “其实,我要在今天坦白一件事。”何彗盯着图尔斯,将语言切换成彼此能够理解的英语,“我当时的3A有偷偷向你偷师过,网上看了很多遍,还悄悄去现场看了,受益匪浅。” 图尔斯先是被何彗的坦然搞得一愣,而后嘴角扬起,说道:“没关系。” “所以,在我第一次听说要和崇拜的选手同台竞技的时候,我当时还挺忐忑的。”何彗继续道。 图尔斯笑容更甚,好笑地反问:“我怎么当时没看出你忐忑?” 何彗笑着回看图尔斯,只是笑笑。 两人的惺惺相惜化在了彼此的眼眸中。她们曾经偶像与新人,后来是彼此的劲敌,现在是超越奖牌的朋友。 在何彗心中,图尔斯哪怕再也跳不了3A,仍然是她敬佩的对手。 “总之,我觉得我的偶像在冰场上是最闪耀的。” 何彗做回了自己报幕员的本职,清了清嗓子:“所以,让我们掌声欢迎图尔斯,为大家带来她的表演节目《小夜曲》。” 说完,何彗深深鞠了一躬,看向场上的图尔斯。 图尔斯朝她微微点了下巴,转后毅然决然地转身,走向她这辈子花了最长时间的地方——冰场。 她的脚踝在经过手术后,已经无法负担高强度的训练和高难度的跳跃。 但何彗说得对,跳跃固然重要,但花滑并非只是跳跃的艺术。 图尔斯今天穿着藏蓝色带着水钻的考斯滕,这是她当年青少年组出道时的那条。她翻箱倒柜找出来修改了尺寸,作为这场冰演的演出服。 但这首曲子并不是当年那个版本,图尔斯找人重新录制了一次。 钢琴的导入响起,然后是大提琴主旋律的演绎,淡淡的忧伤和惆怅倾泻而出。 当年的音乐纯钢琴演奏的版本。如今加入了音调低沉动人的大提琴,仿佛是多年后成熟的图尔斯在和当年初出茅庐自己的跨时空对话。 何彗在后台探出头来“偷看”,和当年偷看图尔斯的3A一样。 图尔斯的滑行和表演比当年青涩的自己,不知道高出了多少。 只是几个动作,就高下立见。 但图尔斯的跳跃配置还是保持了当年的模样。 何彗有些担心。哪怕是在如今看来简单的3T+3T,对于元气大伤后复出的图尔斯来说,也是个挑战。 图尔斯轻巧点冰,第一个三周完成。 这不难,难的是因为速度损失后需要二次发力的第二个三周。 追光灯下,图尔斯明显通过摆臂和身体的转动获得动能,再次点冰起跳。 唰—— 落冰的时候图尔斯的轴有些歪,还是没能稳住这第二跳,翻了身。 瞬间,惋惜声一片。 图尔斯仍然在《小夜曲》的音乐中徜徉,她百分之一百将自己投入到了这场演出中。 3Lz倒是没什么问题,落冰的滑出顺畅。 最后是2A。图尔斯虽然没办法再多转一圈,但对2A还是信手拈来,甚至轻巧地做了一个tano。 配合着小夜曲的音乐,图尔斯似乎回应着曾经的自己,挥手道别。 舒伯特的《小夜曲》是开始,也是结束。 何彗看完,千般思绪涌上心头。 图尔斯正在场上鞠躬,她举手、鞠躬、转身,如此反复,优雅而坦然。 观众席上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声“安可”,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场内便沸腾起来,“安可、安可”喊个不停。 图尔斯只是笑着挥挥手,再次鞠躬谢幕,而后离开了冰场。 “不再演些什么吗?”何彗问道。 “让《小夜曲》作为结束,挺好的。”图尔斯在说冰演,似乎也在说自己。 何彗了然。 她张开双臂,给了图尔斯一个拥抱。拥抱是长久的、温暖的。 冰演的最后,所有选手再次出场,在热闹地歌声里最后给大家炫了个技。 于是,何彗在冰演上的第五个四周出现了——一个漂亮的4T。
第89章 89新的对手 冰演结束后,人潮散去。 何彗几乎待到了最后一刻,她坐在角落里,看着一切归于平静。 直到场馆的工作人员朝她喊话,何彗这才从美梦中惊醒一般。 “您还不走吗?我们要关灯闭馆了。”对方穿着工装,手里拿着沉沉的一串钥匙。 何彗愣怔片刻,点了点头:“抱歉,我马上走。” 飘起来的梦幻的肥皂泡泡,终于还是有破掉的时刻。可那个泡泡包裹着的梦太美好,让何彗只要一想起来,嘴角就不自觉扬起。 又或者说,第一个泡泡的成功让何彗收获了信心,让她朝着目标前进。 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冰演很精彩,我很喜欢。”路雁风温柔的声音抚平了何彗心头的一丝惆怅。 路星的评价也很高:“超级好看!” 至于何建木,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在旁边显得格格不入。 何彗挑眉,偏不想让他就这么结束话题。 “爸,你觉得我办的冰演怎么样?”何彗叫住正打算离开的何建木。 何建木抬着的脚步一顿,手握拳放在脸前,咳嗽了两声,张了张唇,最后憋出了两个字——“挺好”。 何彗听到这两个字才心满意足地点了下脑袋。 何彗vs何建木的第一回 合,何彗胜。 “所以,做花滑相关的产业和实业比起来,也没有很差吧?” 如果说第一句话何彗带着些许的挑衅,那现在她说得尤为认真。她黑色而闪亮的眸子看着何建木,再次等待着答案。 何建木思忖了片刻:“是不错。但偶尔做一次和当作长期的事业来做,并不一样。” 何彗沉默。 也是,如果自己的倔强老爹能够这么容易就改变想法,也就不是那个老古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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