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道路倒是相当平坦,这主要还是得益于前头有人开路,因此什么机关阵法都被破除得几近没有,让本来危机四伏的道路,愣是走出了一种游玩的感觉来。 这种拾人牙慧的做法,如果不是没有复刻的可能,嫏嬛还真想每回都这样。 不知走了多久,嫏嬛才终于停步,看着通往地底的门户。 与其说这是入口,倒不如说这是陵墓,为了死后过得日子跟生前一样,有些君王侯爵甚至会把陵墓建造得比自己现在居住的皇宫还要辉煌,不过对修士来说,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因此没有多少修士会费心建造陵墓,能把自己坐化的地方修建得有模有样就不错了。 大多数修士,死于意外的没精力搞这一套,自然坐化的,有传承的一切都会丢给宗门家族,没有的则会将自己坐化的地方弄成一个传承秘地,根本不会把入口设置得多隐蔽,也不在意未来有修士打扰自己安眠。 所以像这样专门设置一个陵墓的,反而怎么看怎么都让人觉得不对劲。 毕竟,有精力这么搞的,怎么看都像是其主人并不认为自己会死,所以专门搞出一个宫殿来,等待自己未来从沉睡中苏醒。 不过有牧远在前头躺雷,嫏嬛也懒得估计那么多,顺着甬道一路而下,途中遇上的机关,则基本被破坏得差不多了,因此她走得很是气定神闲,还有心情考究周围的建筑究竟是哪个时期的。 由于牧远几乎每个宫殿都去了一遍,因此下了地宫后,嫏嬛便有些不好辨认道路,废了一番心力后,才排除掉那些牧远走过的道路,向着他最终前往的方向而去。 这座宫殿的大门早已被打开,周围弥漫着丝丝缕缕的灰色雾气,踩在还未干涸的血上,嫏嬛朝里走了进去。 才刚迈步踏入,嫏嬛便感觉虚空中传来了哀嚎呜咽声,或低沉嘶哑,或高昂刺耳。 “我恨啊!”“杀!一个不留!”“放我出去!” 滔天魔气,自其中汹涌而出,明明什么也看不到,却让人有种这类被囚禁着万千亡灵的错觉,嫏嬛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令她更在意的,反而是这空间内弥漫着的威压,仿佛是在面对什么至高无上的存在,让人忍不住跪伏在地,脑袋也如被砸了一锤一般,轰鸣一声,昏昏沉沉。 她略略一扫,便看见了正中间,被重重锁链捆缚着的一把黑色重剑上,在它下面,尸骨累累,早已看不清面容的头颅高仰着,黑黝黝的眼眶中似乎还能看到生前的贪婪渴望和疯狂,抬起的手臂,像是准备抓住什么一般。 剑? 嫏嬛挑眉,略有些失望。 自从剑修抢在其余修士前,独占一州后,长剑便成了九州几乎随处可见的武器,毕竟人的影树的皮,有一个剑道圣地在,底层修士自然会不自觉效仿,这也就导致了剑被逐渐发扬光大,以至于很多武器都会下意识被打造成剑的形状。 当然,对普通修士来说,刀剑的适应性也的确最广,且比起刀而言,剑的外形也更讨某些修士的喜欢。 不过对嫏嬛来说,看到是剑时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毕竟她不是纯粹的剑修,只把武器当工具的心理,也注定了她无法在任何一类武器中走到极致,所以她更喜欢如千机伞这样变化多端的武器,方便她根据现场形势变幻武器。 只不过,千机伞最主要的作用便是遮蔽天机,因此相比于真正的武器而言,它的杀伐能力其实只能算得上是一般。 当然了,嫏嬛眼里的一般,在大多数修士眼里,其实已经算得上是梦寐以求的攻伐法宝了。 随意的瞥了一眼魔意滔天的重剑,嫏嬛移开视线,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灰色雾气的缘故,单以肉眼,嫏嬛竟看不到牧远的所在,灵识辐射不超过周身一米,甚至还有一种麻木感,对外界感知都变得迟钝起来。 这种感觉,有些类似于神经毒素,蒙蔽了修士对外界的感知,更利于偷袭。 嫏嬛并不在意这一点,她想找到牧远,靠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常规手段。 微微敛目,嫏嬛迈步朝着指引的方向而去,很快便感觉到了一股阴柔之力如水流一般铺泻而开,灵动曼妙,无所不至,无孔不入。 只见不远处,一道黑色身影被缠在重重锁链当中,斜倚在巨大的棺材旁,背后有着一轮黑色的弯月,时而月盈,时而月弯,其脸上表情,也如阴晴圆缺一般变幻,身形也变化莫测,时而给人一种妙玲少女的感觉,时而又有种老态龙钟之感,偶尔又正直壮年,显得十分诡异。 嫏嬛略微有些咂舌,隐约感觉牧远似乎陷入了奇妙的境地当中,估计是意外得到了棺椁中哪位人物的传承。 她也不在意,又走近了几步,决定仔细感受一下,若是察觉不对,就立马切断主角跟棺椁的联系,免得自己的小韭菜变成了别人的小韭菜。 谁知才刚走近,便见牧远突兀的睁开眼,眼中盛满了复杂的情绪,挣扎、茫然、冰冷还有……癫狂。 嫏嬛只看了一眼,便确定,这厮又戏瘾发作了。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牧远,只见对方逐渐咧开嘴,露出一个让人生理性不适的笑容,嫏嬛按了按眉心,觉得自己虽然有病,但也没神经病到这种程度吧? 牧远完全没察觉出嫏嬛的负-面情绪来,慢腾腾从沉重的锁链中钻了出来,嫏嬛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变得破破烂烂的,鞋子更是落下了一只,露出了秀气的脚和一截小腿。 下一秒,便见凉水当头浇下,顺着长发滴落在地上,浸湿了身下的大片土壤。 牧远:“嘤!” 嫏嬛面无表情的一脚踩在他头上,还忍不住蹍了蹍,过了一会儿,才面无表情的移开脚,向他施了个清洁术,难以理解这个神经病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脏的。 牧远眨眨眼,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跪坐在地上,嫏嬛觉得这个姿势略有些眼熟,但也没有多想,将手虚放在他额前,牧远只觉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似乎浮现出了一尊形状奇异的黑色虚影,一直注视着他,待细看,又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一道黑线自眉心浮现,尔后钻入了嫏嬛掌心。 如果牧远看着正常点,嫏嬛是懒得这么干的,直接询问牧远遭遇了什么就好,但现在,嫏嬛觉得还是这样更能让自己轻松一点。 庞大的信息自脑海中浮现,嫏嬛蹙了下眉,将芜杂的信息刨除到一边,只挑自己想要知道的重点去看,没兴趣去知道牧远平常都遭遇了什么。 待知道了想要知道的一切,嫏嬛便收回了手,此时,牧远面色已经很苍白了,眼中噙着累,胸口起伏,一副累坏了的牧远,歪歪的靠坐在嫏嬛腿边。 嫏嬛蹙眉,忍无可忍地一脚踹过去:“你正常点!” “唔……”牧远揉了揉胸口,露出一副被踢得很爽的表情,满足的喟叹了一声,半晌才语调古怪的道:“我已经很克制了。” 他说着,又忍不住咧嘴,看得嫏嬛忍不住扶额。 魔心的副作用并不大,嫏嬛认为还是在自己可忍受的范围内的,但这种精神污染,实在让人忍不住暴躁。 更何况,虽然嫏嬛清楚自己确实有病,分裂出的魔心必然也是不正常的,可也不至于此吧? 毕竟,一个守序邪恶,跟混乱邪恶还是有所区别的。 想到这,嫏嬛不由心中一凛。 哪里出了差池?
第177章 普通的犯病,跟重症无药可医还是有区别的,嫏嬛不觉得自己能疯到这种程度,所以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可能是种魔时其中出了差池。 当时的步骤,以及牧远的表现,其实并没有出错的地方,嫏嬛思来想去,猜测估计是灾孽的问题,毕竟当时只有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 刚种魔的那段时间,牧远就已经是这副样子了,不过当时嫏嬛并没有多想,因为心魔本来就是一切负-面情绪的聚合体,表现在外跟个神经病似的并不让人意外,可等它消化完牧远的记忆后,就理当变得正常起来,只有偶尔才会让人看得冷酷面具下的癫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癫狂反而成了本体,冷静之类的情绪却是偶尔才会出现。 而能改变这种主次的,也就只有灾孽了。 身为天谴下的产物,灾孽带来的本来就只有无序、混乱,且它本身就是寄生于牧远身上的,跟他联系颇深,当时自爆后,灾孽便不见了踪影,而牧远本人当时亦是重伤,难以察觉出灾孽的踪影,对自身的掌控力也大大下降,这种情况下,灾孽为了自保,是有可能干脆寄生在他灵魂里的,而他的灵魂当时又被魔心鸠占鹊巢,两个混乱无序的生物撞在一起,会造成什么后果自然也就显而易见了。 这件事,魔心估计也没察觉到,毕竟要完全跟牧远融合,本来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现在魔心比起刚开始进去时,也就是稍微加深了一些联系,还没有完全掌控住这个肉身。 这一点,其实是有些出乎嫏嬛的预料的,在她的设想中,最迟半年估计魔心就是出现在大能面前,也不会被发现不对,但现在看来却是至少得等个三五年,才有可能毫无破绽。 嫏嬛对此虽有些意外,但也不觉得失望,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计划能完全符合自己的想象,牧远本身就是大气运者,其未来命运跟九州的牵扯必然会比一般修士要深,因此之后要解决起来自然比普通修士要困难一些。 皱眉提醒了牧远几句,嫏嬛便不再管这事,心魔身为蛊惑人心的行家,这种事肯定是比嫏嬛还要更擅长一些的,更何况,就算以他现在的修为能力没办法消除这个隐患,那也跟嫏嬛没有太大的关系。 正所谓眼不见为净,这次汇合之后,短时间内,嫏嬛是不打算再见牧远的,以免被有心人发现端倪,而既然看不到,自然也就不在意对方是什么德行了。 一个分裂出的魔心而已,就算损失了,也就是伤筋动骨的损失而已,还不至于让她崛起的基石直接塌了一块。 不再理会表情怪异,随时都准备发疯的牧远,嫏嬛迈步走向大殿中间被锁住的黑色中间。 轰! 可怕的威压笼罩而来,让人只觉血液逆流,灵魂颤栗,仿佛单凭气势,就能让山河破碎,天空坠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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