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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中淡淡的香气几乎让王婆呆愣在原地，疑心自己是到了什么神仙洞府。 原来仙人住所都是这般模样吗？ 那琉璃宝瓶里，装的莫不是什么能延年益寿的仙药！ ——那是徐米露做的泡咸菜，装在玻璃瓶里是为了拿起来方便。 那头顶的明珠，莫不是龙王口中衔的龙珠哩！ ——那是东海拿来跟徐米露买食材的夜明珠，她本着不浪费的原则镶在屋顶当灯泡了。 那大片大片的透亮琉璃瓦，莫不是天上的，仙人巧手烧制哩！ ——来自地球的工业化玻璃，华夏制造，质量值得信赖。 那红彤彤的果子，莫不是什么仙果哩！ ——爬山虎藤蔓草莓，完美的家居伴侣，能给家中环境添色不少。 屋外夜色深深，屋内却还是亮如白昼，王婆见了这样的景象更是不敢动，只觉得自形惭秽，更是把手里提着的臭布袋往脚下藏了又藏。 莫要弄脏仙人的神仙洞府哩！ 想不到她半截埋入黄土的人，竟也能遇上真仙！ 王婆忍不住看了又看，再也生不出轻生的念头来。 …… …… “娘子不是去寻哪吒三太子，怎得带回来个老妇人？” 墨玄起身相迎，嘴里叼着的萝卜三两下就咽进了肚子里，得亏他皮糙肉厚，不然正常人这么吃萝卜得拉死。 徐米露伸手从墙上取下围裙戴上，头也不回地进了厨房，一边系围裙一边拢身后的头发： “我方才在云头架云，还未到哪吒处便听到有人唤我，一瞧竟然有人在钱塘立了我的庙，我见这婆婆饿得头晕眼花，只怕一时半会儿也问不来什么，你好生招呼着，我做一碗皮蛋瘦肉粥来叫她暖和暖和。” “立庙？” 墨玄吓得一激灵：“那庙在何处？可有立金身？只是钱塘可是三太子的地盘，若是大张旗鼓——难不成有什么人要害娘子？！” “不是你想的那种大庙，山间立的小庙，还雕了我的名字立了石像，石像头顶堪有片瓦遮身，还像模像样的上了供奉，看着也像是才立了不久。” 徐米露抓出一块瘦肉在案板上切起来，她自己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大多数神仙都有自己的立身之地，有些神仙避世清修，不受凡间香火，比如孙悟空，但也有些神佛忧心世人，多在凡间显灵，庇护信众，譬如观音，譬如哪吒。 ——庙有“阳庙”，供奉的是有名号的正神，走善路的妖鬼，但也有“阴庙”，多半是受了蒙蔽的凡人或者是妖邪私立，凡人若是求错了神，拜错了庙，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好了。 立庙本就是件大事，一般是做出重大功绩或者是做下大功德之人才有资格立庙，而活人立庙那便更是少之又少，她一无天庭册封，二无有意庇护信众，忽然在钱塘立庙，相当容易得罪人。 “约莫是娘子帮过的什么人，不懂这其中的门道便立了一座庙，活人不受香火，毕竟自古以来也只有那做了大功德的人才配享生祠，娘子还活着便替你立庙供奉，若是叫什么妖邪钻了空子占了那庙，再惹出来什么祸事，势必会牵连娘子。” 墨玄替王婆倒了一杯热茶，本想挤出个笑宽慰对方套套话，却见对方满脸惊恐，一口一个“使不得”。 “啊哟哟，怎能叫神仙给我斟茶，怕是要折了我老婆子的寿哟！” 王婆到现在还是晕乎乎的，只觉得这屋子里亮的摄人心魄，墙上的“仙果”也馋人的紧，还没等她回过神，桌子上就已经放着一碗热乎乎的汤饭了。
第298章 妖怪间的爱恨情仇 皮蛋的味道有很多人难以接受，但没有人能抵抗得了一碗香喷喷，热乎乎，喝下去能把胃都暖化了的皮蛋瘦肉粥。 大米洗干净，提前浸泡上半柱香的功夫，若是想要粥浓稠一点便少加水，按着一百六的比例放在炉子上大火烧开，等水烧开后撇去米汤上的浮沫，再改为小火慢炖。 新鲜啰啰猪里脊肉切薄片，用盐，料酒，生姜还有葱段腌制，皮蛋去皮洗干净，切成小丁，等米粒煮开，再依次放入肉丝、姜丝还有皮蛋，煮到肉丝发白，加一小勺盐调味，最后在碗中滴入一滴香油，一碗热乎乎的皮蛋瘦肉粥便得了。 煮好的皮蛋瘦肉粥热气腾腾，大米煮到炸开，用勺子在碗里轻轻一搅，就能瞧见一粒一粒的米花，煮过的瘦肉浸润了米汤并不会显得干柴，偶尔还能吃到一粒肥油渣，细细咀嚼便有油润润的香气了。 皮蛋粒在高温的作用下几乎快要被煮化，咸口的蛋黄和着大米喝下去，纯粹朴素的米香跟皮蛋特有的风味结合，一口下去便能驱散所有疲惫与寒冷。 “好喝哩！好喝哩！” 王婆只觉得这米粥浓香可口，粥里还能吃出肉香，好喝到她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只是想到那不孝的三个儿子，王婆又忍不住垂泪，只是刚要哭，嘴里阵阵肉香又让她止住了难过。 这样好喝的肉粥，还是神仙娘子做的，平常人想喝都喝不上，说不得还能延年益寿，她如何能不多喝几口，也不算白来这一趟。 王婆连连喝了三碗，直到肚儿圆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里的碗。 这可爱的小心思显然瞒不过徐米露，她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墨玄另泡一壶山楂茶来，免得老人家太久没吃东西一下子吃多了不消化。 怕对方觉得不自在，墨玄也只是倒了杯茶就站在柜台后头去了。 这会儿店里慢慢来了生意，有个长得奇形怪状的妖精顶了个青蛙头进来了，张口就是“吱吱哇哇”的怪叫： “呱——呱——徐娘子，这是俺昨日在湖底刨得的上好灵石呱——成色甚好呱，给徐娘子做个把玩的石头呱——也不知能换几餐饭呱——” 另有生了一颗黄鼠狼脑袋，化形没化好的黄鼠狼妖精，一边学着人掩面，一边拧着腰用手里的野参付钱，最奇怪的是这黄鼠狼脑袋上还戴了一朵大红花： “吱吱吱……吱吱吱……娘子，听说娘子这里有能叫人肤白如玉的好果子，俺用这老山参与娘子换如何？” 妖精跟人一样，也不都是纯善的，徐米露打眼一看就瞧出来了，青蛙头带来的玉石用了障眼法，黄鼠狼拿来的老山参倒是没做假，可上头还带着个小小的牙印——显然是对方啃了一口的。 她在长安做了这么久的生意，早就习惯了这些，二话不说便捏着石头吹一口气，那块闪闪发光的“灵石”便化作一块平平无奇的山石。 “墨玄。” 她也不说话，只叫一声墨玄。 一边的黑龙勃然大怒，直接撸了袖子把青蛙头提起来往外头丢，嘴里还骂骂咧咧道： “好哇！大爷每月也不过几两银子的工钱，整日扫洒，待客，跑堂皆是俺的活计，如此才能在娘子这里混上一口饱饭吃，你个小妖怪竟然想吃白饭？你莫不是打量俺不敢一口吞了你！” 青蛙头苦着脸哭唧唧道： “呱呱！墨大爷饶了俺这一回罢！俺上有两个老爹老娘要养呱——下有四万一千二百四十七个小娃娃要养活呱，念在俺是初犯呱，饶了俺呱——” “头一回你拿假石头来蒙骗娘子，娘子心善见你家中有小蛙要养，便故作不知叫你带回去一篮子灵菜，如今你还敢来第二回？” 墨玄毫不犹豫地抬脚就踹，那青蛙头屁股上挨了好几脚，变回原形就蹦跶着走了——原是个绿皮大青蛙。 “……我说你啊，从前我收药材的时候便说了，蛇啃过的不要，若是什么带毒的蛇精啃过这老参，这参便就不能用了。” 徐米露又捡起桌上的老参跟黄鼠狼无奈道： “早就与你说过好好修炼，总有一日会成正果，你却偏不听去找人‘讨口封’，如何化形就成了这般模样？” 黄精修炼有一另辟蹊径的法子，便是修炼有成的时候去寻一凡人，问他“你看我像神还是像人”？ 若那凡人应声，说它像神，黄精便能立地成仙，若是回答像人，黄精也能脱去这一身妖体，化作一个凡人，对修为大有裨益。 “讨封”需要契机，更要等水到渠成的时候，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偏偏这黄三狼好吃懒做异想天开，修为不到家便去找人讨封，一来二去就变成了这怪模样。 提到这里黄三郎悲愤欲绝，掐着兰花指便颤颤巍巍控诉起来： “都怪那一日小妖眼瘸，寻了个喝醉酒的醉鬼讨封，俺原先想着蹲在桥头上吓他一下，谁知道那醉鬼瞧见俺，张口就说：‘我瞧着你像迎春楼的小嫣红’！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可怜小妖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沦落到如今这不男不女的怪模样……” 徐米露摇了摇头提醒道：“只怕你还得这样好一段日子了，胡四郎这几日会到我店里送些野物，你们两个一向不对付，莫要再撞上了。” 黄三郎是城北那窝黄鼠狼家的老三，胡四郎则是胡老丈家的老四，一黄鼠狼一狐狸也不知是不是天生的冤家，一见面就打架，每回彼此不撕下来对方一寸毛决不罢休。 每次这俩一打架，山海食肆里狐狸毛跟黄鼠狼毛飞舞，活像是下了一场雪。 ——这要是让胡四郎看见黄三如今的模样，只怕又得言语挑衅，到时候两人还得打起来。 黄三郎怒目一瞪，双手插在腰间，耳边的大红花抖了三抖，颇有些娇娇俏俏的模样： “他敢？！看老娘不活撕了他！” 徐米露：“……” 看吧，就说有后遗症的。 一边的墨玄已经快要笑抽抽过去了。 …… ……
第299章 人不如妖 黄三郎一番唱念做打，倒是让坐在一边的王婆想看又不敢看，世人都知道深山里有妖怪，也时常会听说谁家的小郎君遇上了狐狸，谁家的娘子在井里听见怪声…… 但这面对面盯着妖怪看可是头一回。 王婆心里怕极了，低着头斜着眼看个新鲜，只见那头上顶个大红花的黄鼠狼仰着脖子“吱哩哇啦”说了好一阵，一颗鼠头忽然对准了她，口吐人言起来： “真是稀奇，往往日徐娘子的山海食肆也不过就魏家郎君跟程家郎君两个凡人，怎么今日却来了个老婆子？” 王婆心里一骇，手里的茶盏就落在桌上，撒下好大一摊茶水来。 “你莫要吓着这位婆婆了，她家的事说来话长，你这回拿来的老山参品相尚可，便算你共三斤灵米，三斤灵豆吧——小紫？在粮仓里取三斤灵米，三斤灵豆来。” 一旁的徐米露闲闲地用帕子擦了擦手，袖子上下一翻转，那根老山参便被她收了起来。 随着她话音刚落，后院便有一根粗而褐的紫藤藤条从窗户探了进来，灵活的藤条就像是人手，末端还拎着一一只竹篮，里头放着两只布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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