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阿勒颜被安放到了姬婴提前为他备下的金丝楠木棺内,举行完合棺礼,停灵于忘忧宫正殿中。 这天午后,姬婴正在锦绣殿听曲儿,连翘走进来问忘忧宫后续事宜,说还未给阿勒颜点选福地。姬婴听完,想起昨天正好有工部递来的陵寝修建奏疏。早在她登基半年后,就跟太常寺和礼部确认了陵寝所在地,那份工部文书上写着,预计明年初春动土,三年完工,于是她想了想:“就先停放在忘忧宫,等过几年,再迁入朕的地宫里。” 与此同时,忠嘉侯妫易同副帅妘邈,已带上了那枚汗王兵符和退位书,离京一路往西去了。她们带人马抵达阳关当日,中原朝中对外发布国书,称察合汗王已薨于洛阳。 察合汗国都城科布多果然因此发生了一场小型政变,好在妫易留下的人手有所防备,政变很快便被平息,等国中众官员见到阿勒颜的亲笔退位书,商议过后皆决定,无条件归附中原。 十五日后,金帐汗国面南边境线驻军向北撤回半数人马,并遣使团前往洛阳为察合汗王吊唁。 察合汗国归附后,因阿勒颜在退位书中写明,要将国库和王宫私库尽数移交中原,于是接管察合汗国的官员,核算了国中各城池府衙日常调度所需金银后,将国库清点完毕,分批押回洛阳。 察合汗国这些年在西域,因商路繁华,又有种植业发展迅猛,国库中堆金积玉,光是纯金,就从科布多开出了五百余辆长车装运,后面还跟着一百辆车珠宝,一千辆车银饼和一千辆车铜钱。 为接收察合汗国的国库,姬婴派人花半年时间扩建了三处库房,但当押运队伍陆续抵达时,发现还是装不下,她只好又让人清出了两座殿宇专门存放珠宝。 直到坤元二年三月初五,从察合汗国押来的财物全部运进洛阳,姬婴这天来到库房视察,见金库整齐分出了十纵列,为防止倒塌压人,每列都只及腰高,密密麻麻叠放着金条,一眼望不到头。 她知道察合汗国富裕,但站在库房高台上,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而这库房里的还不是全部,有些实在放不下的,她令人搬进了后宫,又给阿勒颜打了一个五百斤重的纯金椁,套在金丝楠木棺外面。 这天,她巡视完几间宝库,再次来到忘忧宫,那座巨大的金椁仍静静地停放在正殿中。因她还没想好追封谥号,棺椁正前方的牌位上,只简简单单写了两个字:“妘颜”。 姬婴绕着那棺椁转了一圈,又细细看了看金椁上的花纹,雕刻得很是精致,她不禁伸手摸了摸,默然片刻,才抬脚悠悠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轻声说道:“生同衾,死同穴,你想要的,朕都给你了。” 这次因收察合汗国,忠嘉侯妫易再进太尉,其余一干将领皆有封赏,一路护送财物的士兵,也人人得了丰厚赏钱。 跟随妫易两次去往科布多的小副帅妘邈,因功加封勇明侯,除此外,姬婴还把科布多城指给了她作为封地。 这日早朝上,众将领赏谢了恩,又有礼部尚书出列回禀今年会试及殿试等各项筹备事宜,这是姬婴登基后的第一场春闱,又有近日国库丰盈,所以举办得格外隆重。 会试结束后,宫中正值暮春时节,御花园里花团锦簇,姬婴这日午后同静千在花园亭中摆上了棋盘,二人在花丛间一面对弈,一面闲聊。 静千自从搬入宫中玄千观,也不时到各殿走动,常就时政利弊同姬婴谈讲,众臣皆知宫中有这么一位仙长,都道她是个“不入阁的宰辅,穿法衣的卿相”。 她两个就今年春闱聊了半日,又说起了城外鹤栖观的近况,姬婴先前也曾多次邀请师娘来宫中,只是她闲云野鹤惯了,不喜欢宫中拘束,也不许姬婴将鹤栖观改为皇家道观,以免封山影响山民生计,后来耐不住姬婴央求,才答应她在不外出云游时,每月来宫中玄千观里住上三日。 算算日子,明天她们又该接息尘入宫了,二人又就这话聊了一阵,直至黄昏时分方散。 第二日一早,宫中开出法驾仪仗,前往青腰山鹤栖观接观主息尘入宫。正好这日朝中旬休,姬婴也没别事,于是同静千一起到外宫门处来迎,将息尘接进了宫中玄千观小住团聚。 又过一个月,殿试结束,姬婴将三鼎甲都点了翰林,又将其余新科进士向朝中各部和各道州府衙安排了一批。 看着眼下日新月异的朝堂和地方府衙,从前开景朝旧臣的地位在缓缓下降,人数也在一点点降低。她想做的事,终于时机成熟了,于是这日政事堂联合御史台,再次针对开景帝旧年谋夺皇位一事展开调查。 这日早朝后,姬婴正坐在长信殿书房里看地方邸报,忽有宫官送来了两封贴金喜报,是宗室新添人口请旨赐名的,一次来两封,却是少有。 她拿过来一看,第一封是去年抬爵的襄王,她于三日前诞下一对双生儿,一女一男,未定世子,此喜报是来请旨赐名和定世子的。 第二封是平阳王府发来的,眼下京中袭爵的宗室男,因广陵王谋逆和荣王受贿两桩事,几乎被姬婴杀了个磬尽,这平阳王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因性情孤僻少与人来往,所以未受那两桩事波及,这日上表是因王后前日诞下一女,请旨赐名的。 姬婴看着那两封喜报,想了一想,叫人备办些赏赐贺礼,随后换了件半正式的常服袍,起驾往襄王府前来看望。 圣驾一到,襄王府中诸人皆大感意外,忙忙收拾接驾,襄王因还在月子中,未能起身下榻接驾,姬婴也没让她出来,而是带着人进她屋中瞧了瞧,她坐在襄王榻前,笑盈盈地问了两句话,又瞧了瞧两个幼儿,都是一般的粉雕玉琢,于是她又笑着问是哪个先出生的。 襄王见问,却摇了摇头:“让陛下见笑,因是头回生产,府中上下一团忙乱,里外人也多,竟一时闹不清是哪个先出来的,有说前面的是女孩儿,也有说是男孩的,把我也弄糊涂了。” 姬婴听了哈哈一笑:“既这样,就由朕来定吧。”说完她又问过八字,沉吟片刻,给那女孩赐单名为“术”,定为襄王世子,接着她又看了看那男孩,叹了一句道:“宗室男前些年屡屡生事,把个朝堂地方搅得四下不宁,朕想着,还是德不配位闹的,往后生于宗室的男孩,就都免了皇姓罢。”随后她给那男孩赐名为“白”,下口谕此后宗室男一概jsg不得冠皇姓袭爵,对外只称为“公子”。 于是襄王府近日出生的这两个幼儿,最终定了是襄王世子姬术和次男公子白,襄王和屋中众人听完皆领旨谢恩,姬婴又嘱咐她好生将养,才起驾回宫。 回到长信殿后,姬婴又问了问平阳王府的情况,这平阳王后是荣昌候次女,上个月荣昌候长男才因病殁了,紧跟着幺男也在打马球时失误坠亡,眼看着爵位就要断在这里,前不久还曾请旨过继姪男,但姬婴没有准许。 她思量片刻,提笔写了封诏书,因平阳王的爵位,到他这里就是最后一代了,于是她在诏书中令这位生于平阳王府的长女随母姓嬴,赐名为“轩”,并将平阳王爵位降为平阳郡主,令其待此儿满月后,随妻前往荣昌侯府居住,由其妻以次女名义袭家中侯爵。 荣昌候接到圣旨后老泪纵横,原以为爵位没有指望了,不料圣上开恩,令次女归家袭爵,于是带着满府里家眷,在庭前谢恩拜个不住。 姬婴听说此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位荣昌候,是开景朝一位颇得圣眷的老臣,在京畿地区也很有些声望和势力,去年姬婴追封皇考时,他也曾带人联名上表,称追封诏上不宜出现诋毁英宗的字眼,想来经过此事后,他应该能够消停一些了。 十日后,开景帝弑杀长姊谋夺帝位旧案由御史台查明,并由督管御史台的赵王向上呈递了调查结果。第二日,姬婴从长信殿明发上谕,直言开景帝大逆不道,着褫夺谥号庙号,即日起将牌位挪出奉先殿。 这一次直接给开景帝定罪,朝中没有再像去年追封哲宗时那样出现大批谏诤上表,但还是有零星几个头硬的,上奏称姬婴给长辈先帝定罪有伤国体,还有人往太庙去向世宗哭诉的,都很快被京中禁军押进了御史台狱,没几日便遭革职赶出了京城。 开景帝罪名至此已是板上钉钉,数日后,御史台又翻出了延兴帝姬星谋害姬华一事,于是紧跟着也被废除了谥号庙号,牌位亦挪出了奉先殿。 而姬星长男同光帝姬良,也跟着他一起被废,同样挪出了奉先殿。 之后姬婴再次下旨,给开景帝改称“窃帝”,姬星改称“昏帝”,姬良改称“殇帝”,将爷孙三座牌位挪进奉先殿西边一间小抱厦内,并取消一切祭享。 这日午后,姬婴在长信殿的书房里,听妘策来报政事堂的几件要事,等正事谈完,又说起三帝遭废一事,除同光小皇帝没有举行国葬,还在奉先殿西配殿停灵外,其余二帝早已葬入帝陵,于是妘策问了一句是否要迁陵。 姬婴听她这样问,恨恨说道:“要迁,入葬了又如何,给朕挖出来。”
第150章 恣逍遥 【终章】 “窃昏殇”爷孙三帝迁出皇陵这日, 靖王府传来一则喜讯快报,靖王姒云凌晨时分诞下一女,母子平安。 正赶上这天是朝中旬休, 姬婴起得稍晚了些,用早膳时听闻此信, 又连声细问了问经过。听说她是昨夜三更发作的,历经两个时辰, 整个过程还算是比较顺利,没有遭受太多苦楚, 她才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她必然累得很,先将车马备下,朕午后过去瞧瞧。” 到了午后申时初刻,听宫人来报说靖王苏醒, 姬婴忙换了衣服,登车出宫来她府上看望。 青龙街这座靖王府,还是姬婴熟悉的模样,但她此刻过来,已不走西侧门进府了。御驾在王府正门停了下来,府前三扇大门全部打开,早有提前赶来的宫人和靖王府的执事在此等候圣驾。 姬婴下了车, 熟门熟路地往后面走去, 及至姒云起坐的后院里,这边庭中来来往往, 有许多执事走动, 见圣驾到, 皆站住行礼避让。 等她走进屋中时,姒云正卧在榻上喝水, 听说圣驾到,忙要起身,姬婴见状快走了两步上来,笑道:“快别起身。”说完一旁有姒云的贴身执事端了大椅来请姬婴坐,又给姒云身后垫了几个枕头,好让她靠着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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