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回过头来。 青黑色的胎记如蛆附骨,在女孩消瘦的脸颊上醒目突出。 但她的脸色并不灰败。就算是这个时候,她也细细化好了妆:细腻的白肤与自然的腮红,唇色是上了唇彩的樱桃粉,莹莹闪光。 她笑了起来,微微露出贝齿。 不管是活在人们的记忆里,还是后人的转述中,季白梨都是那样的美……或许没有人能在她本人面前,直击承受这样摄人心魄的美丽。 即使这份美丽走向了末路。 但作恶者无法遏制她的美走向另一个维度而永恒。 “山姥切老师,”季白梨开口,“不久前才给您打了电话呢。怎么您就找过来了?呀,还真的找到了。不愧是山姥切老师啊。” 女孩的声音有些虚弱,不过好在风将她的话稳稳地送到了山姥切国广的耳边。 山姥切国广张了下口,但没有说话。他背着手,用手机给秋憬言发了一个定位。 手机振动了一下,提示对方发来一条新消息。 秋憬言收到了。 季白梨低下头,望着脚下的车水马龙:“老师您猜猜……鹤丸现在在哪里呢?” 不知道,山姥切国广心想,无论是这个当下的鹤丸国永还是未来传送回来的,他都不知道……但愿未来而来的鹤丸国永别找到这里来。不然,一切都会很难办。 山姥切国广自知自己“违规”了,意外出现在了季白梨面前。不过还好,并没有酿成大错。 “吶,说些什么吧,老师,”季白梨笑容浅浅,“我应该快死了。您应该是我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了。说点什么吧。” “……这里风大,容易着凉,”山姥切国广艰难开口,“白梨。” 季白梨眨眨眼,笑出了声:“您在说什么啊?” “我就想在这里,”季白梨摊开了双臂,“我想在这里结束。回去?回哪里呢?画室吗?有人在我的画室动了手脚,但是我不懂,我找不到。也没人帮我——他们就是想让我下地狱。” 山姥切国广微皱眉。季白梨知道她的画室有使她慢性中毒而死的东西,可能是水,可能是气体,也可能在她的物品上无处不在。 她拒绝回到画室。因为在那里就是加速她的死亡。 所以……她最后……为什么回到了画室? “我在想……我的鹤丸在哪里呢……”季白梨仰头。 没有高楼遮掩的天空,清澈而寂寥。 “哦,他已经‘死’了。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在追逐他破碎的灵魂。”季白梨的声音渐渐冰冷。 山姥切国广上前一步:“但是鹤丸他……很在意你。你如果能给他更多的时间,他会明白的。” 即使被重铸,即使记忆尽失,即使山姥切国广这么多年都是刻意隐瞒,不知全貌真相的鹤丸国永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复仇之路”。 他从失去季白梨的开始,就在奔赴与她“重逢”。 他可以救下他的白梨吗? 鹤丸国永自己也不敢细想,但,总会有办法的,只要他能回到白梨的身边…… “但是他终究不是他啊……”季白梨半脸眼睑,“老师,您也知道的。他根本不是‘鹤丸’,他差得太远了……” 风中传来一声悲叹。
第053章 千鹤一心(一) 这是许多年前的一个午后。 一次普通的相遇却掀起一个新时代的一角。 “撕拉——” 衣服灰扑扑的小女孩唰一下撕掉草稿纸的一页,攥进拳头里。 唉,好难,不会。 小女孩泄气,麻木地望着石桌上的一堆厚厚的作业。 正值午后,白岭福利院后山树林中树影婆娑,摇晃的阴影落在小女孩光洁的脸颊上,模糊了她眼皮上青黑的胎记。 “啪!” 小女孩气愤地将纸团摔了出去。 几乎是同一瞬间,一个高大的白色身影从那侧树林中冒出。 纸团落在他脚面上,弹开。 小女孩被吓得蹭一下弹起来,抓起桌上最厚的数学练习册就扔了过去。 来人也被吓了一跳,但非常轻松地接住了袭来的“武器”。 “抱,抱歉,吓到你了,我没想到这里有人……啊,太好了!终于有人了!”来人蹲下来,双手捧住练习册,微微往前送,“这个……还给你?小姑娘你别怕啊……” “你是……”小女孩一下又顿住。 来人一身飘逸潇洒的白衣,身形修长。他脸颊略微圆润,笑容里带着点讨好,和蔼可亲。林间的阳光落在他细碎的银发和闪闪的金色眼影上,他就像只仅存在于梦境和童话的精灵。 ……不过好像没听说过有这么大只的精灵。 “你是什么东西?”小女孩下意识这样问出来了。 白衣男人呆住了,摸了摸下巴:“我叫鹤丸国永。是……一把刀?太刀,你能理解吗?” “刀?太刀是什么东西?你是变成人的妖怪吗?” “嗯……准确地说是刀剑男士。” “哦,知道了。” “欸?这一说你就懂了?”鹤丸国永瞪大眼睛。 小女孩耸耸肩:“我知道什么是刀剑男士。” 鹤丸国永眼睛一亮:“那你知道刀剑世界吧?!我在我们世界走着走着走着……随便在一颗树上靠了一下,就啪一下掉到这边来了!这是哪里啊?荒山野岭的我转了半天,终于找到个人……” “这里是福利院的后山啊。” “福利院……是哪里?” “喏,山下那里。” “唔,不认识……你知道我能怎么回去吗?”鹤丸国永惆怅地捧住脸。 小女孩疑惑地看着他:“你觉得我会知道吗?” “也是哦,你这么小一只……”鹤丸国永随口一说,双手撑住膝盖站起来。 小女孩眉一横:“山姥切老师会知道的。他什么都知道。你跟我来!” “山姥切……山姥切国广吗?这里也有刀剑男士?”鹤丸国永嘟囔着。 小女孩吭哧吭哧地把书本文具收拾起来。 鹤丸国永将手中的练习册递了过去。 小女孩看向练习册,眼神哀怨,将书一股脑塞进一个破布书包。 “好像有点重,我来帮你拿吧。” 小女孩本想拒绝,但鹤丸国永已经很自然地将书包拎起来了。她只好作罢。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白梨。” “好哎,小白姑娘。” “……我不姓白。” “……姓白梨?” “直接叫白梨不可以吗?” “好啊,”鹤丸国永一指路过的一棵花满枝头的野梨树,“你的名字是这个梨花吗?” “应该吧。” “好甜的名字。” 白梨疑惑:“这是个很土的名字。” “但是梨花很美啊,和你很搭。”鹤丸国永一伸长手,折下几朵盛开的梨花。 晶莹透亮的梨花瓣从他的指缝间飘下,飘摇落在瘦小女孩的头上。 白梨指着她的眼上的胎记:“……你觉得我好看?” 鹤丸国永没懂她意思,歪了下头:“是啊,我第一次见到你这样好看的女孩儿。” 白梨拿古怪的眼神看鹤丸国永:“……你果然不是人。没有基本的人类审美。” 鹤丸国永扁扁嘴,有点委屈。 看着小女孩低着头一脚深一脚浅地在前面引路,鹤丸国永几次伸手,想把被草丛绊来绊去的女孩抱起来,都被女孩警惕地躲开了。 鹤丸国永扑闪两下金闪闪的眼睛,很委屈。 “白梨,我记得你名字了——你记得我名字吗?”跟在短手短脚的小朋友身后,人高马大的鹤丸国永乖巧耐心地一点一点挪动。 白梨走累了,不想理他:“不。” “一个人跟他的名字是很有关系的!我叫鹤丸国永,你看,我是不是就像一只白鹤?这样是不是就很好记啦?”鹤丸国永挥动了一下长袖袍,模仿白鹤展翅的模样。 女孩又神情怪怪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东西?” “啊……”鹤丸国永明白过来,“你没见过白鹤……” 耷拉脑袋,更是委屈了。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一座年久失修的矮房院落前。 铅灰色的屋瓦上零星冒出几株翠绿的杂草,墙皮布满裂纹,脱落,露出暗红色的内砖。 刚一推门,孩童的喧闹便充斥了整个空间。 “啊!丑八怪回来了!” “哈哈哈浑身都是草,这是又躲到哪里去了哟——” “那,那是什么!” “一大坨白色的!” “快去找汪爷爷!丑八怪带了怪物回来!它会吃人的!” “我不去。院长爷爷睡着了,喊醒他要被打的,你自己去,呸。” “山姥切老师!山姥切老师!” 一个披着白色斗篷的金发男人狼狈地被三四个小孩儿拽了出来。他手上甚至还有一只笔帽都没盖上的手写笔。 “就是她!带坏人进来!” “你要干什么?打、打架吗?” 孩子们离鹤丸国永远远地围成一个圈,气势汹汹。 “嘿,他们怕你。”白梨叉腰,有点高兴。 然而这个大个子本人手足无措,局促不安。 山姥切国广理正兜帽,抬眼看了一眼:“哦,是浪人啊。不用担心,只是福利院近期很少有浪人来,他们不熟悉。跟我来吧。” 想必这就是白梨所说的山姥切老师了,看样子是这里的管事。鹤丸国永想。他随着山姥切国广走进去。 房屋内的木头砖瓦都有明显的岁月痕迹,但是打扫得很干净,连角落都没有留下一丝蛛网灰尘。 鹤丸国永一边走着一边澄清:“虽然我确实迷路了,但我并不是浪人。” 山姥切国广打量了他一下:“……你确实不像。你的主人是谁?” “季舸。”鹤丸国永未有丝毫避讳。 白梨微睁双眼:“什么……山姥切老师,这是谁?” 山姥切国广微移目光:“是当下季家的家主,也是……你的爷爷。” “嗯?”鹤丸国永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年幼的孩子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和表情。 白梨的脸色唰地冷下来,咬紧腮帮,睨了一眼鹤丸国永,凶巴巴地甩手走掉了。 鹤丸国永向山姥切国广投来无辜又疑惑的目光。 “……白梨是季家三少的私生子。她对你有意见只是迁怒,她本性不坏。”山姥切国广解释。 “啊,既然是我们季家的孩子,那我能带她回去吗?”鹤丸国永提议。 山姥切国广扬了下眉,见鹤丸国永确实不了解,进一步说明道:“季家戒律森严,私生子摆不上台面。以前她父亲来看过一眼,但白梨身骨不行,习不了武,所以留了点钱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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